第278章 杏花酥啊
2024-10-31 19:50:21 作者: 愛吃泥鰍的小蚯蚓
宴清風瞧著他那秀氣白淨的容貌,看起來挺老實一人,內里並不簡單。
這是個跟康子意完全不同的人。康子意面上厲害得很,內里卻是個草包。
「不要把那些算計,用在青菱身上。」
沈令儀默了默,俯首道:「臣配不上青菱小姐。」
「倒也不是配不上,」宴清風說,「青菱受了不少苦,我不想她再被傷一次。」
沈令儀還是說:「臣不配。」
於她而言,青菱是天上月,而他是世間俗人。瞻仰便可,不能染指。
宴清風擺了擺手,「下去吧。」
……
卓明月給溯兒餵完了奶,換身輕便的常服,便去勤政殿批摺子。
這些天,例常如此。
她走到裡頭,才發現周晩瑩在。
周晩瑩跪坐在宴清風身邊,捏著一塊杏花酥,餵到宴清風唇邊。
「是南街那家最熱鬧的鋪子的杏花酥,你嘗嘗。」
數月前的一日,周晚瑩和婢女在街上閒逛,忽而百姓匆匆避讓兩旁。
她回眸,原是攝政王的馬車駛過。
那馬車在她面前數十步處停下,隨從掀開厚重的花青色綢緞車簾。
宴清風端坐於內。
周晚瑩以為他會下來。
可他只是目光定定的望著街邊一家鋪子,望了片刻。
那家鋪子賣的是杏花酥,生意一向好。
他只是看了會兒,沒讓下人去買。
周晚瑩卻記著此事,心中料想著,他定是喜歡吃杏花酥的。
此時,小巧的杏花酥抵在他唇邊。
宴清風卻不可遏制的想起某個女子說過,不再喜杏花酥了。
門口有熟悉的腳步聲。
宴清風抬眸,望向踏進來的卓明月。
目光一觸即分,他低頭看奏摺,將周晩瑩的手推開去。
周晩瑩有些委屈,「我親自去買的,你不嘗嘗嗎?」
卓明月很識趣的轉身往外走。
他們成親在即,眼下正還是濃情蜜意的時候,她還是不打擾了。
就她看的那些摺子,看沒看也沒什麼區別。
她這一轉身,周晩瑩才發現進來的不是個下人,是太后。
「太后娘娘!」周晩瑩叫住了她,「你找攝政王嗎?」
卓明月斟酌著如何回答。
「她來批摺子的,」宴清風眸色深深,「太后,坐吧。」
太后怎麼能批摺子?太后只能管後宮事務才是。
周晩瑩詫異,卻也沒開口問,這不是她能過問的。
卓明月有點進退兩難了。
她想了想,道:「我過來是同攝政王說一聲,今日我有旁的事,摺子我就不批了。」
宴清風卻要問到底。
「你有什麼事?」
顯然,卓明月只是不想同他和周晩瑩三人在一塊兒。
他實在管不住自己的眼神和行為,會平白給她招恨。
卓明月隨口找了個藉口,「內務府的一些帳目要看。」
宴清風執意道:「國事要緊。」
周晩瑩覺得他口氣有些生硬了。
「你別這樣不近人情,國事還有你,可後宮事務只有太后一人把持,也很辛苦的。」
宴清風覺得此言有理。
「那就讓芳嬪協理六宮。」
「太后,坐吧。」
他這架勢,是要為難她到底了。
卓明月只能坐到他鄰座的那張案牘前,從那堆早已備好的奏摺中拿起一本。
她就想安安靜靜的,不存在一般,把這些摺子趕緊批完走人。
周晩瑩輾轉到她身旁來。
「太后娘娘,吃杏花酥嗎?」
卓明月順其自然的要接過——
宴清風意味不明道:「你不是說再不吃杏花酥了?」
卓明月的手一僵,若無其事的接過杏花酥嘗了口。
「味道不錯。」
她出於客套的誇讚。
宴清風又說:「不還是同一家的杏花酥,你……」
「攝政王,」卓明月刻意打斷他的話,「這摺子我不知該如何批覆。」
或許是他想不到他這話落在周晩瑩耳中算什麼。
又或許他就這德行,想說什麼說什麼,壓根不顧她死活。
宴清風伸手。
「拿來我看。」
「你這能不會?在想什麼,」宴清風噗嗤笑了聲,「批個諸如此類不必上本便是。」
周晩瑩有點愣神。
她並不是個很遲鈍的姑娘,攝政王的語氣里幾分寵溺,實在有些淺顯。
他沒有用這種語氣同她說過話,在她面前他從來是寡淡的,面無表情。
她試著問:「太后和攝政王是故交?」
很好答的一句話,宴清風卻偏偏停了墨筆,看向卓明月,目光複雜又黏灼。
似在期盼她的回答。
卓明月頓覺十分頭疼。
她勸宴清風娶妻,是想消融一些麻煩。
可眼下看來,是更麻煩了。
「是,」卓明月半真半假的說道,「我有幸救過攝政王,也就這點故交。」
如此一說,往後宴清風無論再做什麼,都能以有恩情三字糊弄過去。
宴清風收回目光,視線久久停在面前奏摺上。
明知她是要撇清關係的,他卻還有期盼。
期盼她吃周晩瑩的醋,期盼她對周晩瑩說,我們有個孩子,就這種故交。
他笑了一聲,笑自己痴心妄想。
周晩瑩來了興趣。
「在哪裡救的,怎麼救的啊?」
卓明月不知該怎麼答這話,宴清風出聲道:「在邊關。」
「太后娘娘還去過邊關啊?」周晚瑩道,「太后娘娘不是江州人嗎,怎會去邊關?」
外人皆知太后是江州刺史之女,也算顯赫門第。
高門貴女,怎會去邊關那種苦寒之地?
卓明月知她會有所一問,才不說是在何處,可宴清風說了,她也只能編個理由來。
「父兄好遠遊,帶我去的。」
周晚瑩又問:「去的邊關哪裡呀?」
卓明月已然有點汗流浹背。
「北平。」
周晚瑩雙眼很明亮,倒映著日月星辰一般,「那邊風沙大不大啊?我聽人說邊關都是荒漠,風沙很大的。」
卓明月批完一本摺子,再換另一本。
她心知,周晩瑩已然起了疑心,才會如此究根問底。
「北平那邊春冬風沙大,我去時是春末夏初,又是在山中,便沒經歷什麼風沙。」
「北平啊,」周晚瑩看向宴清風,「那是去年的北稷山一戰?你受重傷了?」
宴清風低聲道:「嗯。」
他目光落於眼前的奏摺,神緒卻飛去了一年前的北平。
若說北稷山一戰之前,對卓明月只是喜歡,是占有的欲望。
那大概是在那個山洞裡,他才真正地有了愛這種情感。
明明她身體力行的告訴了他,被困足於方寸之地有多難熬。
也教了他克制。
他卻在恢復記性的一刻,也恢復了獸性。
從來鼓掌之中的不被珍重,大概也是這個道理。
等他終於發現,他要的不只是人,他更想要她的心,卻是再也無法踏入她心中那塊芳草地了。
周晩瑩又挪了位置,靠到宴清風的案牘邊來。
她拖著腮,認真的說:「我也想上沙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