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滴蠟

2024-10-31 19:50:21 作者: 愛吃泥鰍的小蚯蚓
  卓明月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突然就哭了。

  分明早該習慣他這一套,軟的不行來硬的,一頓威逼利用,逼她就範,他就這點招數。

  眼淚也是最沒有用的東西。

  他這樣的人,殺人是手起刀落的事,看見她的軟弱也不過更厭煩罷了。

  矯情。

  她腦海中蹦出這兩個字,然後悲哀地笑了笑。

  沒人疼的人,有什麼資格矯情。

  「你妹妹被這樣對待,你會如何?」

  卓明月就是羨慕宴青菱了,她有娘家可回,有堅定護著她的哥哥,縱使男人騙她瞞她,可這世上無人敢欺她,辱她。

  而自己,離了宴清風只有死路一條麼……

  宴清風順著卓明月的話去想,連帶著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他記得自己對她做過哪些事,怎樣的欺負她逼她,若是這些事發生在青菱身上,他恐怕會要那個男的不得好死。

  也是這樣去設想,他才深覺自己那些所作所為有多過分,或許並不比康子意像話。

  但他怎麼能承認。

  宴清風抱著她翻了個身,讓她躺在自己身上,順著她手臂握住她的手,緩緩十指相扣,輕聲道:「人家小夫妻之間背後怎麼對待,我也看不到,或許男男女女私底下都是這樣子的,段景程玩得更變態……」

  說著,他似是也意識到了自己的胡扯很離譜,他怎麼到了跟段景程比較的地步了?

  他話鋒一轉,「我會改的。」

  那麼關鍵的事,他才做了一半,眼下進退兩難,難受得緊。

  他多希望卓明月能回她一個「嗯」,那他好心安理得地繼續。

  卓明月怎麼想便怎麼說了:「我挺羨慕青菱的。」

  「羨慕她什麼,」宴清風道,「挺個大肚子鬧和離的人,你也羨慕她。」

  他覺得自己妹妹遭大罪了,哪有什麼值得羨慕的地方。

  卓明月說:「你做哥哥,還是挺好的。」

  她也有哥哥,卻是人畜不分的玩意兒。每一回看到宴清風袒護青菱,她心裡頭是真的想要這樣一個哥哥,可惜生來沒有的東西,她除了羨慕別無他法。

  「我要是你哥,」宴清風沉默了會兒,道,「樹林裡不會讓你有機會跑掉的。」

  他可不像卓君朗那麼笨拙,連個女人都抓不住,被她跑掉兩次,還被踢傷下體。

  「你當時為什麼殺我二哥?」卓明月問。

  既然是去找輿圖的,二哥沒那個本事妨礙他,又為何殺人滅口?

  宴清風的掌心貼著她脊背往下走,停在腰後,「他要強暴你。」

  就這麼簡單,並沒有別的原因。

  卓明月笑了,「當時,你覺得他是無恥的,是該死的。」

  宴清風眯起眼。

  他聽出來她有嘲諷他的意思。

  「你要知道弱肉強食是這世間最大的道理,他錯就錯在他沒本事,還要碰你。」

  卓明月沒有說話。

  「你不想你將來的兒女也只能卑躬屈膝,受人欺凌是不是?我的女兒,就不必羨慕別人,」宴清風理所當然的道,「所以我不是在害你,我是在救你。」

  如此,聽起來很有道理。

  卓明月沒什麼反駁的欲望。

  但他提孩子,她的心中便不可遏制的抽痛一陣。那個孩子若能出生,想必不會同她這樣卑微,畢竟是宴清風的第一個孩子,宣王和大長公主的長孫,生來尊貴,有的是人疼他。

  可惜他沒有機會來這世上看一眼。

  「若我們以後有孩子,無論男女,希望你記得這句話,」卓明月道,「待他好,不要任由他在深宅大院中自生自滅。」

  宴清風淡淡道:「孩子的地位,跟她母親是息息相關的,你想他過得好,自己要用心。」

  他像是在哄騙一個孩子,誘導她該怎麼做,說一千道一萬,還是想她「用點心」。

  卓明月的臉頰剛好枕在他肩心的傷處,新鮮的淡淡血腥味飄進她鼻翼。

  他是個不要命的人,為了痛快,寧可讓傷口崩裂。

  卓明月忽然就起了點惡劣的心思。

  「不繼續了?」

  暗示意味很濃,宴清風愉悅地挑了挑眉,翻身再次把她壓在身下。

  她主動把小腿架到他肩上來。

  他的肩一旦受力,傷口會有點拉扯痛,但這是她頭一回對姿勢有需求,宴清風儘可能的滿足她。

  這一回,她倒是很配合的沒再咬緊牙關。

  宴清風聽著她的聲音,更來興致。

  難怪有句詩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真是毫不誇張。

  最後即將盡興的那一下,她一腳踹在他肩心還綁著繃帶的傷處。

  劇烈的疼痛瞬間讓他箭在弦上的子孫都中道崩阻,徹底出不來了。

  「卓明月!」

  他低吼出聲,捂著不斷往外滲血的傷口,臉色難看至極。

  這一下,估計生縫的線都給她踹裂了。

  「怎麼了?」卓明月慌亂道,「我剛剛太……人云里霧裡的,做了什麼也不知道了……」

  宴清風掐著她的脖子,把她翹起的上半身按回床上。

  「你找死嗎?」

  卓明月濕漉漉的眼委屈的看著他:「你以為我是故意的嗎?我怎麼敢呢?」

  裝,再裝。

  宴清風氣得快要發瘋了,掐著她脖子的手卻仍有分寸,沒使勁。

  一會兒後,他從卓明月身上挪開,坐在一邊,按著傷口怒不可遏的對她道:「還不快去把大夫叫過來!」

  卓明月趕緊起身去穿衣服,跑出去,把大夫喊了來。

  王大夫查看過傷口,驚愕道:「將軍又與人打鬥了?怎麼剛巧又傷到此處?」

  宴清風瞪著立在大夫身後低眉順眼的卓明月,聲音有點沉悶:「做你的事,別多問。」

  傷口要再補縫兩針。

  縫針是個細活,夜裡大夫看不見,卓明月便舉著燭台給大夫照明。

  她手有點不穩,燭台微微一斜,滾燙的蠟油順著坡度淌下,滴在宴清風的胳膊上。

  宴清風猛地一顫,大夫的針便扎錯了地方。

  大夫沒注意到將軍被蠟油燙到,只當是懼怕縫針,恭謹勸道:「將軍,這回傷口用了麻沸散的,縫起來不會太疼,將軍最好忍忍,動得話不太好縫。」

  宴清風瞪著卓明月的眼睛幾乎要蹦出火來。

  她怎麼敢的?

  當著外人的面,他也不教訓她了,就咬著牙道:「燭台端好!」

  卓明月這回拿穩了,不敢再叫蠟油滴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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