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何以致契闊?
2024-10-31 19:50:21 作者: 愛吃泥鰍的小蚯蚓
「那麼晚,你不在房裡就寢,在屋外?」
「是在房裡。」
聞言,段以珩清咳兩聲:「青菱說的對,他還真不干人事,擅闖姑娘閨房。」
「倒不是來偷窺什麼,他是來找東西的,」卓明月沒有絲毫隱瞞,一五一十道,「可能是一張圖。」
「圖?」
段以珩凝眉半晌,了無思緒。
卓家家主也不過是工部員外郎,人微職卑,何來值得宴清風一而再奔赴卓家尋找的東西?
圖,什麼圖?
難不成是什麼曠世寶藏圖?
卓明月瞥見書架上層有一本《傷寒論》,挽袖去拿,卻不能觸及。
段以珩伸手取了下來。
「對醫書有興趣?」
卓明月道:「我離開這一會兒,總要給將軍一個交代。」
對她來說,醫術比詩詞歌賦重要的多,宴清風也一定會問她的去向追根問底。
段以珩卻沒把書即刻給她。
「尋芳園的書不能白給,要拿錢買,你沒帶銀錢,如何向清風解釋這書怎麼來的?」
卓明月取下腕上的琳琅金玉鐲。
「我就說,拿鐲子換的。」
尋芳園並非私人宅院,這是皇家園林,非平民可入,那些王公世家子弟進出,從不需要花錢。
皇帝這樣說,或許是捉弄,或許是要她拿出些什麼。
段以珩單手拿過鐲子。
何以致契闊?繞腕雙跳脫。男子常贈女子手鐲已示親密,卻不曾想,他身為男子竟會拿女子的鐲子。
「鐲子貴重,你不覺得吃虧?」
卓明月接過書,莞爾:「皇上若是把腰間佩玉給我,如此便算公平了。」
他今日腰間系的翠色圓環佩玉,還算樸素,單看著比不上手鐲貴重。
「你拿回去,不怕清風認出這是誰的物件?」
卓明月道:「將軍府上美玉實在太多,他無法一一鑑賞,定也認不出這塊佩玉來自何處。」
將軍美玉多,皇帝更甚。
她見皇帝三面,每一回他戴的佩玉都不同,可見他並不會鍾愛其中某一塊,宴清風更不會記住那樣一個物件誰戴過。
段以珩解下佩玉。
何以結恩情?美玉綴羅纓。
這個女子果真膽大,有意思。
卓明月收了佩玉放入袖中。
踏出暖閣,她對著滿園百花開盡的春色無奈一笑。
宴清風和一些官員往來的事,她隻字不提,卻只提了他去卓家尋那張圖。
皇帝自然會去查明,最後得知他不過心系邊關安穩而已。
卓明月害怕過他,厭惡過他,可唯獨他身上長長短短深深淺淺的刀疤,她是由衷敬畏且佩服的。
那些是他沙場奮戰,出生入死的痕跡。
拋開私德不論,這位在戰事上竭盡所能,護河山安穩的將軍,不該遭受君王忌憚。
-
拿著書往方才分別的涼亭處去,並未尋見人。
兜兜轉轉幾道彎,她聽見一叢之隔兩人說話的聲音。
是長公主段雲錦和宴清風。
「那個女人,你真就那麼喜歡她?」
「康敏蘇?」
「誰說她了,你裝傻是不是?」
「卓明月啊?」宴清風意味不明的笑了一聲,「你說呢?」
卓明月轉眸去看。
花叢的那邊,段雲錦仰著臉,對他道:「我不喜歡她,先前還裝瞎呢,心機太重了。」
宴清風嗓音淡淡,聽不出語氣。
「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娶你麼?」
「為什麼?」
「你心眼兒小,娶了你就不能三妻四妾了,沒意思。」
段雲錦踮起腳雙臂勾住他的脖子。
「我心眼兒就小,怎麼辦呢?」
他並沒有馬上推開。
卓明月心知,這代表著他對長公主並不排斥,有他的縱容,長公主才能說出這些話。
而宴清風接下來的回答,不僅關乎她去留,甚至關乎她生死。
她屏住呼吸。
宴清風不輕不重的把她手臂從肩膀上拉下來,漫不經心道:「知道了,北稷山回來,我就處理掉她。」
處理掉……
這三個字如一道驚雷,在她腦中炸開,卓明月恍惚後退了一步。
宴清風聽到動靜,側首去看,那邊並沒有人。
「看什麼?」
段雲錦把他臉掰回來。
宴清風道:「東西,該給我了?」
「急什麼,」段雲錦道,「過幾日我生辰,你來陪我,我就給你。」
意識到今日白來一趟,宴清風的口氣變得冷淡。
「你是個知輕重的人,最好不要一拖再拖,我沒那麼多耐性陪你玩,懂?」
段雲錦並不惱怒,只是笑道:「你想要我的東西,一點誠意不讓我看到是不行的。」
「想做什麼,說。」
「不急,過兩日,我會上門向你討要。」
……
卓明月盼著皇上還沒走,他若是還在暖閣中,她就求一求他。
這世上能從宴清風手裡救人的,不會再有別人了,她能求的,只有皇上。
可還沒到暖閣,她就被土豆攔住。
「卓姑娘,方才去哪裡了?將軍找你好一陣!」
卓明月儘量讓自己看起來鎮定。
「去那邊拿了本書。」
她示意暖閣的方向,道:「我還想再去拿本詩集,要不,你等等我?」
土豆猶豫了會兒。
「將軍還在找你呢,姑娘要什麼詩集,你吩咐我一聲便是。」
「我鐲子落那兒了……」卓明月摸了摸手腕。
土豆道:「不礙事,將軍會再給你買。」
她若再執意去暖閣,土豆定會察覺不對勁了。
罷了。卓明月定了定神,「去見將軍。」
一會兒後,她就見到了宴清風。
他看了眼她手裡的書,什麼也沒問:「回去吧。」
卓明月盈盈隨在身側。
「將軍的事辦好了?」
「嗯。」
如此看來,他要辦的事,就是同長公主私會。
卓明月心臟仿佛置於冰水之中,那寒冷從她胸腔湧出,向四肢無邊蔓延,凍得唇齒打顫,手指發僵。
上回在尋芳園,長公主親眼看著宴清風把她帶走,並未表露任何。
可原來他們早就有兒女私情,長公主也早已視她為眼中釘。
而宴清風。
今早還同她溫存纏綿的男人,答應過要護她一世的男人,只因長公主的三言兩語,就要處置她。
處置掉。
那是要她的命啊。
荷塘邊青石道上,一陣風吹來,有些涼。
宴清風去握她的手,想看她冷不冷,剛觸到冰涼的手指,她避開去。
這下意識的反應,令他心中生起疑慮。
宴清風停步,看著她有些蒼白的臉色。
「怎麼了?」
卓明月抱緊懷裡的書:「我手冷,怕凍著將軍。」
宴清風解下自己的披風給她披上,抽出那本《傷寒論》叫土豆拿著,把她雙手包在掌心裡揉搓。
他的手掌溫熱,很快捂暖了她的手。
「你這兩日要來月事,不能受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