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變天了

2024-10-31 18:28:56 作者: 愛吃泥鰍的小蚯蚓
  寒光一閃,鋒利的劍尖直逼眼前,馮志怔了怔後,求助的目光看向皇帝。

  皇帝揉著太陽穴,淡然道:

  「若證據確鑿,那馮志的確罪該萬死,拖出去就地斬殺。」

  侍衛們即刻上前,押著馮志往外拖。

  馮志口中喊著「陛下」,一聲比一聲悽厲的迴蕩在寬廣大殿中。

  皇帝冷聲道:「你一人做事一人擔,便不牽連你家人了。」

  看似仁慈,實則是在提醒他顧及家中的老母,年幼的子嗣。

  馮志噤聲,整個人癱軟下來,沒了生氣一般,認命的任由侍衛拖出去。

  皇帝有氣無力地擺擺手。

  「朕身子不適,退朝。」

  太監扶著皇帝起身,眾臣跪地相送。

  李玄澤手握著蒼影劍,冷不丁問:

  「宋將軍未死,父皇不歡喜嗎?」

  皇帝耳邊又響起聒噪的念經聲,晃了晃頭。

  「兒臣還有一事不明,」李玄澤繼續道,「父皇為何派人去將宋將軍長眠的那口井,修成了八角,並刻上了鎖魂符呢?」

  皇帝頭痛欲裂,儘管此時能聽得見太子說話,卻無力辯駁,只想著快點離開這。

  「走。」

  太子的聲音不依不饒。

  「難道宋將軍魂飛魄散了,就能掩蓋先帝當年枉顧百姓的昏聵罪孽嗎?」

  實則,在場的臣子心裡都有數,萬民對巫祝和宋將軍稱頌於口,風光無人能及,這才是被皇帝痛恨的緣由所在。

  李玄澤從懷中掏出文書,跪地,雙手呈上。

  「先帝昏聵,史官卻稱其為賢君,駕崩後獲諡號仁賢帝,實屬不當。兒臣重新撰寫先帝事跡,還請父皇翻閱,修正史書!」

  皇帝緩緩掃視跪地的眾臣。

  「你們也認為,史書需要重新撰寫?」

  眾臣將腦袋俯得很低。

  顯然,皇帝是盼著有人站出來,替他去推翻太子的言論。

  臣子們猶豫著到底該不該吭聲。

  有人剛抬起頭,便被永安侯的聲音蓋過。

  永安侯語調閒散。

  「臣認為太子殿下所言極是。當年漢武英明一世,晚年一時糊塗,也毅然頒布罪己詔,不曾掩蓋任何過失,此情此舉,值得後世效仿。」

  他頓了頓,又道:「宋將軍如此功勞,卻得如此下場,咱們這些做臣子的,聞之難免寒心。」

  這兩句話一出,其他臣子再無人吭聲。

  狡兔死,走狗烹。

  誰知自己會不會是下一個馮志?

  皇帝冷笑一聲,轉頭盯著太子,兩個瞳仁幾乎要跳將出來,血絲密布的眼裡好似燃著一團烈火。

  他極力平息著胸中雷霆萬鈞之怒,一個字一個字的道:

  「你,好樣的。」

  太子敢修改先帝在史書中的記載,那便敢在往後,也給他添上殘害百姓的罪名!

  李玄澤維持著高舉文書的姿勢,頷首道:

  「父皇曾教導兒臣,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兒臣謹記於心,不敢有違。」

  天色忽而變暗,殿外傳來轟隆的雷聲,瀑布般的雨水從檐間嘩嘩抽落,似無數利刃直插大地之腹。

  皇帝鐵青到失去人色的臉上泛起悽厲的酡紅。

  他胸腔一震,嘔出血來,身子直挺挺往後倒去。

  ……

  再醒來,李玄澤坐在他床邊。

  皇帝耳邊終於沒了那嗡嗡不絕的念叨聲,也不知是不是暫時的消停。

  他看向身邊正給他擦額的太子。

  寢殿中無其他伺候的宮人,只有太子在旁。

  皇帝的聲音枯如朽木,「還在惺惺作態些什麼。」

  李玄澤把布放回水盆里。

  「您不能死於猝崩,您該為您曾經的惡行懺悔,再明明白白的死去,那些亡靈也能夠得以安息。」

  皇帝未料他這樣說,氣得渾身發抖。

  「太子,朕有再多不是,對你總歸不薄。」

  李玄澤淡然道:「故而兒臣更該做個好皇帝,福澤萬民,彌補您的罪過。」

  皇帝的眼色一寸寸涼下來,像燃盡了的余灰,冷成灰燼。

  他茫然而空洞地看著明黃色龍紋帳簾,無力道:「朕已命你監國了,你與皇帝無異,竟還如此急不可耐?」

  李玄澤語意蕭索。

  「監國,卻並非退位,不過是父皇不死心,留後路罷了。」

  「你早就知道林歲寧是誰的女兒,巫祝這樣折磨朕,可是你挑唆的?」皇帝喘著粗氣道,「天下早晚都是你的,你何需似朕當年不擇手段。」

  李玄澤胸中募地一痛。

  到這地步,父皇竟仍當他所作所為是為了皇位。

  當他與歲寧也是虛情假意,不過是為了拉攏巫祝的手段。

  可笑他從前信誓旦旦的同歲寧說,我父皇開明,絕不會做出害人性命之事。

  原來他並不了解父皇,父皇也不了解他。

  「父皇會隱瞞,心中也是知曉是非的,知曉那是不恥之事。既然如此,父皇為何還要去做?」

  他橫下心來,面上浮起一個蒼涼而釋然的笑。

  「退位詔書兒臣已替父皇寫好,父皇要過目嗎?」

  ……

  暴雨急驟而下,長安城的百姓都紛紛躲到屋檐下躲雨。

  雨勢太大,從窗外飄入屋內,淋濕了窗邊檀木桌上的牡丹花枝。

  月容窈說:「你看,變天了。」

  林歲寧忙不迭去關窗。

  這場暴雨來的快,去的也快。

  恍神之間,大雨擊打屋檐的聲響已經停下來,外頭天色復明。

  月容窈暫停輸送靈力,對著昏睡不醒的宋景翊罵了句。

  「懶鬼,還不起來。」

  她轉身,便沒看到宋景翊的手指微微一動。

  林歲寧蹲在牆角,愛憐的一下又一下撫摸著正吃魚的呆呆。

  「娘,在那個走向里,他會自盡。是不是因為我也不在他身邊?」

  月容窈「唔了聲,眼神閃爍。

  「也不會是那個走向了,何必去想?我費這些勁,可不是為了讓你去想那種莫須有的事的。」

  林歲寧說:「娘,我想去找他。」

  他現在一定很痛苦。

  站在廟堂之上,他要對抗的不只是皇帝,還是曾經深深信任生父,深愛生父的自己。

  這種痛,無亞於骨肉生生剝離。

  「那就去,」月容窈很不解的說,「你們倆談情說愛,見個面用得著問我嗎?」

  林歲寧擁住娘親,在她臉頰邊親了一口,便直奔外頭。

  外頭雨剛停,地上尚有泥濘。

  林歲寧提著裙子一路小跑,避開了水多的坑,卻還是濺濕了點兒裙擺。

  她跑到宋府大門外。

  如月如霜的少年正下馬,踏著清輝向她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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