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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5章 愛的滋味

2024-10-30 14:46:20 作者: 鄉村原野
  任三禾上前擋住她,沉喝道:「休得無禮!」

  秦嫣對杜鵑哭道:「你就是成心不要我好過!如今皇上登基,你就逼上門來了。是要我做寡婦嗎?你這狠毒的女人!我要告訴御史彈劾你,逼死朝廷官員!」

  杜鵑覺得荒謬極了——這個堂妹得有多恨她?

  可是她好像從未主動惹過她,一直都是她在找她的茬吧?

  黃鸝聽見「御史彈劾」幾個字,頓時急了,跳過來沖秦嫣大聲嚷道:「昝虛妄謀害我,死有餘辜,跟公主什麼關係?是我逼他的,你找我呀!」

  秦嫣聞言大怒,喝命「將這狗東西拿下!」

  杜鵑將黃鸝拉到身邊,高聲對秦嫣道:「你敢!堂堂郡主,也不問情由,不分青紅皂白就發作,成何體統!」

  這村姑出身的公主敢說她沒形象?

  秦嫣聽了氣得發昏。

  鬧得這麼凶,黃元卻安靜地站在一旁看著。

  這時他才對昝尚書道:「昝大人?」

  聲音清洌微寒,儼然質問:昝家沒有主事人嗎?

  昝尚書終究宦海打滾幾十年,眼見侄兒罪責難逃、性命不保,瞬間做出決斷,將一腔悲痛強壓下去,嚴正對秦嫣道:「郡主莫要胡鬧!昝虛妄謀害黃翰林之妹,如今事發,慚愧自殺。此事便是抬到刑部公堂,他也難逃律法懲處!」

  這番話正好被剛醒轉的昝二夫人聽見,又瞥見昝虛妄雙目緊閉,曹氏悲呼「夫君」,頓時急火攻心,再次暈了過去。

  秦嫣才要追問詳情,也聽見了曹氏悲呼,頓時覺得天塌了。

  她瘋了一樣衝過去,用力扒開曹氏推到一旁,跪在昝虛妄身前,雙手顫抖,卻不敢去摸他,怕摸不著熱乎氣,證實了她的預感。

  可是,已經不用她摸了,只看昝虛妄那模樣,再加上昝學士和曹氏等人的哭聲,都證實了她的預感,也證實了新婚才兩個月的她已成為寡婦。

  她抬手捂住嘴,將一聲悲嚎堵在喉嚨內。

  短短几個月,她的人生就發生天翻地覆變化。

  做不成公主還在其次,這一次,可是徹底難翻身了!

  正惶惑悲苦,耳聽得昝尚書道:「恭送公主殿下!」

  她猛然驚醒,爬起來大喝道:「且慢!」

  杜鵑牽著黃鸝,正要往外走,聞聲再次停住。

  昝尚書見秦嫣要鬧事,深知內情的他怎能任她胡來,因此攔住道:「郡主不可魯莽!此事與靖安公主無關,回頭老臣再和郡主細說。」

  秦嫣卻道:「還細說什麼?與公主無關,卻和她身邊的那小子有關。剛才弟弟們都親眼看見的,這個逆賊混進昝府,當眾刺殺夫君,如今就這麼放了?昝尚書畏懼皇權,不敢為侄兒討還公道,本郡主卻不能坐視夫君含冤。」

  昝尚書氣怒交加,一時間不知如何與她分說。

  再說這事豈是一兩句話能解釋得清的?

  秦嫣見他臉色紫漲,以為問住他了,遂粉面含威、淚眼噴煞,逼近杜鵑,「你便是當朝公主,也不能如此草菅人命!」

  杜鵑盯著她問:「你一定要追究?」

  秦嫣斬截道:「一定!」

  如今她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杜鵑道:「別怪本公主沒提醒你,你這是自取其辱!」

  秦嫣憤怒道:「是不是自取其辱,也要說明白才知道。」

  她指著黃鸝鼻子道:「這個逆賊擅闖官宅,刺殺郡馬,給我拿下,綁了送去府衙受審!」

  黃元諷刺地對昝尚書一笑,道:「既如此,昝大人,那便抬上昝虛妄的屍首,下官陪大人去刑部走一趟,此事京都府衙可管不了。」

  昝尚書額頭青筋直跳,深吸一口氣,對唯恐天下不亂的秦嫣道:「老夫說過,此事乃昝虛妄咎由自取。昝虛妄謀害黃翰林親妹,死有餘辜,老臣來日要親去皇上面前請罪!」

  秦嫣憤怒道:「證據呢?你口口聲聲說他謀害人命,證據呢?」

  昝尚書指向黃鸝道:「這便是黃翰林妹妹。她當時被林駙馬救了下來,一直隱名埋姓,今日才來尋仇。」

  秦嫣冷笑道:「豈能憑她一人信口胡說?」

  黃元冷聲道:「那就請上公堂,請出林駙馬作證。」

  秦嫣道:「林駙馬?那不是你們姐夫的兄弟嗎?一家之言,怎能作證?誰知這一切不是有人在背後指使的!」

  黃元目光驟然轉厲,看著這個女人。

  她根本不是鬧事,這是想混淆黑白!

  如今昝虛妄已死,紅靈也死了,所有證人都是黃家這一方的,若昝家死不認帳,還真不好澄清,黃鸝也麻煩了。

  這時,昝二夫人再次醒轉來,正好聽見了這話。

  為母者當然偏向自己兒子,因此哆嗦哭道:「公主殿下,就算我兒當年衝撞了公主,那也是……奉了皇命,也……罪不至死啊!可憐他人死了,還要背負謀害人命的黑鍋,求公主殿下開恩!」

  說著哭著爬過來給杜鵑磕頭。

  黃鸝哪見過這樣顛倒黑白的手腕?

  當下氣得七竅生煙,就要大鬧。

  杜鵑攔住她,沉聲道:「昝虛妄已經供認,所以自殺。」

  秦嫣道:「公主都逼上門來了,他還敢不認?」

  黃鸝尖叫道:「二姐姐沒來的時候,姓昝的就承認了。他們都聽見的!」

  說著這話,她看向昝尚書、昝虛極、昝虛空等人。

  可是,他們都是昝家人,會出頭為她作證嗎?

  她就後悔了,沒想到自己衝動會帶來這樣的後果。

  秦嫣見她神情,暗自覺得解氣,冷笑道:「誰聽見了?這裡上下人都只見你持刀殺人。還想狡辯?」

  昝學士一直埋頭痛哭,根本不說話。

  昝尚書也不禁怔住。

  他當然不會以為這樣簡單就能逃過罪責,可是眼下他卻不知如何說。律法都有規定,世人行事不可違反人倫,比如兒子不能大義滅親告老子;老子管教兒子當然可以,卻少有親手將兒子送上刑場的。以此推論,侄兒當然也在其列。

  黃元抿著嘴唇,將目光投向昝虛極。

  昝虛極額頭冒汗,不自覺握緊拳頭。

  正在艱難掙扎的時候,就聽一人大聲道:「我聽見的!大哥親口承認,是他害了黃姑娘。為這個,我們要請太醫為他診治,他堅持不讓,要陪命給黃姑娘。」

  眾人看去,正是昝虛空,滿臉決然,出頭作證。

  昝虛極立即點頭道:「不錯!大哥是這麼說的。」

  方火鳳一咬牙,也走上前去,說大哥確實親口交代過,說他罪有應得。

  秦嫣看著昝家兄弟,雙目噴火道:「滿口胡言的畜生!為了富貴名利連親兄弟都不要了,沒人倫的東西!」說完又轉向方火鳳,「你這個無恥的賤人!夫君都是為了你,才……」

  黃元厲聲喝道:「榮福郡主請自重!本官雖然官位低微,也絕不是你一個郡主可以輕辱踐踏的!但凡有不服,只管上刑部去告,本官奉陪!」

  昝二夫人也對昝家兄弟哆嗦道:「你們……你們……」

  說到這聽見黃元的話,因轉向方火鳳喝道:「她不能罵你,我能不能罵?我怎麼養了你這個孽女!真後悔生下來沒有掐死!」

  方火鳳身子一軟,就要癱倒,被小順一把扶住。

  黃元冷笑道:「夫人說笑了!夫人的女兒不是暴斃了嗎?這是本官表妹,方火鳳!夫人的兒子多行不義,又有什麼立場責罵別人?」

  昝尚書正要開口,就聽昝虛空大聲質問道:「二嬸才沒了兒子,就這樣傷心;黃家伯父伯母一樣為人父母,可憐女兒沒了三年,可想過他們是如何過的?『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好風光的昝家!就是沒想到風水會輪流轉。」

  他說著,眼中滾下淚來。

  黃鸝看著那個書呆子,喃喃道「昝哥哥!」

  他做到了:在別人欺負她的時候挺身而出。

  可他卻沒有看她,絲毫沒有用這個來討好她的意思。

  她隱約明了他的心情——他們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心中一酸,禁不住眼中也滾下淚來。

  昝學士終於抬頭,冷聲道:「吾兒自作孽,怪不得他人。」

  昝尚書示意夫人帶人攔住秦嫣,不許她再胡鬧。

  他才對杜鵑躬身道:「郡主陡然喪夫,心中難受,故而言語無狀,還望公主寬宥。公主殿下,微臣侄兒新喪,此地污穢,不便接待公主,請公主起駕回宮。」

  杜鵑點頭道:「榮福郡主不明內情,本公主不怪她。大人,這就告辭。」

  說著挽起黃鸝,轉身而去。

  昝尚書和夫人親率子侄送杜鵑出去。

  黃鸝被杜鵑牽著,只知隨著她邁步。

  一路上,她幾次回頭看,沒看見想看的人。

  她就一路流淚,沒有一點大仇得報的喜悅。

  杜鵑的車輦後來的,停在二層儀門內。

  到那,昝尚書躬身懇求道:「公主殿下,黃翰林,大侄兒糊塗,做下這等事。然此事微臣確實一點不知,昝家也絕沒有在背後指使。還望公主殿下在皇上面前代為分說。」

  杜鵑道:「大人不必解釋。這事本公主再清楚不過了。若不是知道內情,也不會一直未向父皇言明了。如今皇爺爺禪位,昝大人該明白他心思,父皇登基並不缺一個昝家,只因大人得用,才予以重用,所以大人無需多慮。」

  昝尚書急忙稱謝,恭送杜鵑上車輦。

  杜鵑拉著黃鸝登輦。

  黃鸝又一次回頭,終於看見西跨院門口站著的昝虛空。

  孤單單地站著,遙遙地看向大門口。

  看著她,就像隔一條天河看對面的人。

  她眼淚急迸,至此才明白愛的滋味——

  這絕不是她想的因為他姓昝,就可以隨便丟棄的!

  也絕不能像吃的東西一樣可以與別的女人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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