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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3章 無知的代價(四更)

2024-10-30 14:46:20 作者: 鄉村原野
  沈望和昝虛極也跟著黃元來了。

  聽了事情經過後,沈望也埋怨杜鵑道:「黃姑娘不如去我府里教我家的廚子,還不用干雜活,只管教,我包吃住還給豐厚酬勞。」又望向黃元,「怎麼你缺銀子也不跟我們說一聲?」

  昝虛極也望著杜鵑,滿臉不贊同的神色。

  他們並不知杜鵑在家過什麼樣子生活,並不能理解她靠雙手掙錢的觀念,他們就是無法容忍她像奴才一樣伺候別人,還是伺候這些南來北往、形形色色的閒雜人。

  掌柜的已經見識到杜鵑姊妹的厲害了:那些普通的飯菜端上去,因色澤誘人,賣相好,客人未吃就先夸;再一吃,更加讚不絕口。原先出去吃的,他也不出去吃了,就在客棧吃了。晚間大堂鬧嚷嚷比酒樓還要熱鬧。

  他見黃元發火,沈望又挖人,慌得忙道:「小祖宗,是小的有眼無珠,這就加酬勞,只求別把人弄走了。」

  沈望冷笑道:「你能給多少酬勞?你這是成心把黃姑娘和伯父伯母當下人使喚呢!」

  掌柜的滿心苦澀,苦著臉問杜鵑,多少酬勞合適。

  他看出黃家除了黃元,杜鵑說話比當爹娘的還管用。

  杜鵑無奈地看著黃元三人,心想她又不是千金小姐,為什麼不能幹活掙錢?之前黃鸝聽說這麼幹活,不但免全家的食宿費,還有十兩銀子酬勞,還對她說這錢好容易掙呢,喜歡得跟占了大便宜似的。後來她給她惡補了一番商業知識,小丫頭才醒悟過來,轉眼又覺得太吃虧了。

  她便在黃元耳邊悄聲道:「你昨天不是還說,這世上沒有容易的事麼,怎麼轉眼就忘了?我們幹活賺錢,又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在家比這忙得多的時候都有呢,怎麼就不能做了?你要怕我們丟了你的人,你還回書院住去吧。」

  黃元被堵得沒話,望著她生悶氣。

  轉而對掌柜的道:「掌柜的,我看前面比往常要熱鬧不止一倍,想必等我姐姐真教會了你娘子,往後你能賺的銀子必不在少數。你是老做生意的,給十兩銀子的酬勞,還把我一家人當下人使喚,欺負我是呆書生,不通世務呢?」

  掌柜的連聲道:「就漲價,就漲價!」

  杜鵑在一旁笑眯眯地看著,很滿意。

  之前定的那個價不過是暫時的,要是不做出成效來,平白的人家聽你一番話,就把銀子送上門來,哪有這樣的好事,她原本準備三天工夫才見成效的呢。

  於是,她便又重新分析給掌柜的聽,順便重新定酬勞。

  沈望鬱悶地問:「黃姑娘,為何不肯去我那?」

  杜鵑笑著搖頭道,沈家那樣的人家,廚子什麼不會做?

  若是他想吃百姓人家的家常菜,可以讓沈家的廚子來福祥客棧學,她不要報酬。

  說完跟掌柜的重新議定價錢:五十兩銀子酬勞,馮氏不用在廚房幫忙,馮長順和黃老實也不用劈柴擔水了,只她和黃鸝在廚房做事。

  黃元還要反對,杜鵑攔住他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掌柜的也算有誠意了。我們就吃些虧,能交掌柜的這麼一個朋友,往後來府城也有個落腳的地方不是。」

  掌柜的大喜,連聲說是。

  如此,杜鵑解決了食宿問題,心下稍安。

  次日,任三禾和黃小寶回來了,還接來了黃老爹。

  任三禾不畏艱辛,親自把黃老爹從山裡背出來,就為了好將姚金貴一舉拿下。

  當日回去後,他已經將所有情形都告訴了他,也跟他分析了各種利害關係;黃小寶跟著作證,還附上黃元和杜鵑給爺爺的書信,都念給了他聽,千叮嚀萬囑咐,要他上了公堂謹慎說話,務必咬死說黃招弟姚金貴騙他——本來也確是騙他的嘛——否則孫子和孫女都完了等等。

  然有道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黃老爹嘴上答應的好聽,心裡卻自有一番計議:他覺得黃元是孫子,不能有事;姚金貴是外孫,也不能有事;杜鵑是孫女,嫁給姚金貴這個外孫正好。就算為妾,也不吃虧,金貴肯定不會虧待表妹的。將來元兒和金貴既是表兄弟,又是姐夫郎舅,能互相幫襯。除了這個當官的外孫,老爹覺得泉水村沒有人能配得上杜鵑。當年杜鵑反抗,才激發了金貴上進,才有了今天的結果,可見這就是命中注定的姻緣。

  魚娘娘果然神算啊!

  懷著這樣的心思,老漢就很聰明地糊弄了任三禾。

  在他看來,任三禾始終是外人,因為當年的事不喜金貴,所以不希望杜鵑嫁給他,他當然不能聽他的了。

  至於他們說的嚇人,他才不擔心呢:一個是他孫子,一個是他外孫子,都是一家人,他去了,有什麼說不通的?當官的也不能管老百姓的家事吧!

  於是,在萬眾矚目下降臨府城的黃老爹上公堂後,面對沈知府的詢問,十分痛快地承認:他確實將孫女黃杜鵑許給了外孫姚金貴;還說這是命中注定的姻緣,魚娘娘早有明示的;又說這都是黃家的家事,一切都由他這個爺爺說了算,他們不告了,回家說去。

  這時候,他十分的有長輩威嚴。

  一言既出,滿堂皆驚!

  因此案非同小可,任三禾終於也上堂了。

  聽了黃老爹的話,他和黃元簡直不敢置信。

  姚金貴卻狂喜難耐。

  他今日原本忐忑不安,以為凶多吉少,特地將楊家、陳家人都拉了來,手持定親文書,務要抵死不認欺騙外公的罪名,再給黃元按一個逼表妹投水自盡的罪名。

  誰知,外公竟然幫他,真是出乎意料之外。

  當下,他立即請沈知府明斷,毫不心軟!

  他知道,事到如今,黃元無論如何也不會放過他的,杜鵑也不會放過他的。他要是不把這個表弟徹底踩死,別說輸了官司會被流放,就算贏了官司娶了杜鵑,黃元也會伺機報復,不知哪天就會咬死他。至於杜鵑,好像天上的鳳凰,必須將她打落凡塵,或許還能收服她,否則就別指望了。

  沈知府這些日子被這案子弄得煩透了,原以為黃元的爺爺傳喚到場,就可以結案,誰知案子是要結了,卻是黃元的忤逆罪名落實,這不是笑話麼?

  也不是笑話,真要按黃老爹說的,黃元和黃老實、以及杜鵑都犯了忤逆罪,依大靖律,當判流刑。

  他瞟了一眼旁坐的耿夫子,火大地喝道:「著,革去黃元秀才功名……」

  黃小寶雙眼赤紅,瘋了一般嘶聲對黃老爹喊道:「爺爺,你為什麼要幫姚金貴害弟弟?害弟弟革了功名被流放你就高興了?你為什麼要害杜鵑?」

  姚金貴喝道:「小寶,外公實話實說,你不得誤導他!」

  黃老爹茫然四下張望,神情無措的很。

  他秉著「家和萬事興」的原則,大義凜然地說了那番話後,卻見堂上眾人形色不似自己想的那樣:官老爺很不高興的樣子——難道是覺得自己搶了他審案子的活計?外孫姚金貴喜出望外,這在意料之中;孫子黃元卻呆呆地看著他,跟失去魂魄似的,根本沒有剛見面時的親切孺慕;兒子黃老實跳腳大喊不認這門親事;任三禾臉現古怪笑容,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諷刺;孫子黃小寶更是瘋狂了……

  等他聽了黃小寶的話,驚慌地問道:「什麼流放?什麼革功名?青天大老爺,這是我家的事,我們不告了,我們回去自己說。」

  姚金貴面帶急色地看向沈知府,希望他快些判決。

  黃小寶大聲道:「爺爺你被姚金貴給騙了,你孫子就要被你害死了。」急得直跺腳。

  黃老爹不敢相信地看看黃元,又朝堂上官老爺看去。

  沈知府便問姚金貴道:「姚縣丞可是要撤了狀子?」

  姚金貴緊張地回道:「大舅舅和表弟不肯認這門親事,下官也是無奈的很。」

  這就是不肯撤了。

  不過不是他不撤,是黃老實和黃元忤逆不聽長輩的話。

  沈知府不理兒子沈望的眼色,又問黃老實道:「黃老實,你可是不承認你父親為女兒黃杜鵑定下的親事?」

  黃老實屁事不懂,但這些日子聽黃元和杜鵑反覆強調:要是不能把姚金貴告倒,他和黃元都會被判忤逆罪,那是要被流放的;杜鵑也會被判給姚金貴做妾,她是寧死也不會從的。

  所以,他堅決答道:「不認!我已經分家單過了,我女兒的親事我做主。」

  他不知變通和轉彎,此言正是落實了罪證。

  沈知府又看向黃元。

  黃元神情凜然,跨前一步,直視黃老爹,慘然笑道:「孫兒也不能遵從祖父之命。」轉向堂上,「就請大人判決吧!我跟爹都被流放幾千里,我姐姐自然一死了之。」再轉向姚金貴笑道,「恭喜表哥如願以償,把大舅一家弄得家破人亡,表妹也害死了,可見是大孝之人!」

  他已經沒了退路,現在反悔也來不及了,徒落個惹人恥笑的下場;再說,他也根本不想反悔,他絕不會答應將杜鵑許給姚金貴,是以「置之死地而後生」,希望能點醒爺爺。

  姚金貴心驚不已,這表弟還真硬氣。

  哼,硬氣是要送命的!

  面上卻惶恐痛心道:「表弟何苦如此固執……外公已經做主了,你快勸勸舅舅和表妹吧,為什麼一定要忤逆老人家呢?」

  「忤逆」二字咬得特別重。

  黃小寶大罵道:「你別貓哭耗子假慈悲了!要不是你往衙門裡告大伯,哪會有這樣的事?」

  沈知府「啪」一拍驚堂木,待眾人靜下來後,緩緩道:「黃老實和黃元忤逆親長,黃老實流放三千里;著除去黃元秀才功名,流放……」

  任三禾笑吟吟地看著黃老爹,一點不著急,相反,還很幸災樂禍的樣子,仿佛很高興看見他兒子和孫子都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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