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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1章 肺腑之言

2024-10-30 14:07:17 作者: 季子秋
  張玉竹走下馬車,和張青竹四目相對,張青竹已經道:「弟妹也請一起下來。」

  「你下來吧。」張玉竹掀起車簾,對裡面的陳覺蓉說,陳覺蓉遲疑一下,這才走下馬車。

  張青竹看著面前的二人,二人身著布衣,雖然沒有原先那麼憔悴,但也不復昔日神采。張青竹長嘆一聲就往亭內走去。

  亭子裡面已經擺設了一桌酒席,婉寧帶著希聲坐在裡面,瞧見陳覺蓉夫妻走進來,婉寧輕輕地拍了拍希聲的手,希聲已經走到二人跟前,行禮下去:「給二叔二嬸請安。」

  自從希聲出生,張玉竹這是頭一次見到她,此時見到侄女,張玉竹有些手足無措,過了半天才彎腰扶起她:「好,好,二叔該給你見面禮的,但是這會兒,二叔什麼都沒有。」

  「二弟,坐下吧。」張青竹喚張玉竹一聲,張玉竹不由想起了那年,自己和兄長在那座小院裡面相對而飲,當時兄長是真得相信,相信以後,兄弟之間再無芥蒂,卻不知道,那時候的自己,早就已經對兄長,起了別的心。

  張玉竹不知為了什麼,心中生起慚愧,看著張青竹久久沒有說話。

  「杏兒。」婉寧喚了一聲,杏兒已經走上前,手中還拿著個包袱。

  「此去路途艱辛,這些都是給你們準備的。」婉寧指著那個包袱對陳覺蓉說。

  陳覺蓉深吸一口氣,對婉寧道:「你們來送我們,是想瞧我們的笑話嗎?」

  「你怎能這樣說。」張玉竹拉一下妻子的袖子,輕聲說著,陳覺蓉眼中的淚落下:「從來,我都壓你一頭,到了今日,我承認,我敗了,你也不用顯擺,你這會兒的好日子。」

  陳覺蓉說話時候,聲音都是顫抖的,婉寧已經笑了:「原來二嬸嬸一直都在和我比。」

  「你也不用在我跟前說這樣的話,沒嫁進張家之前,你有什麼資格和我比。」陳覺蓉的話讓張玉竹的眉皺緊,想要妻子不要說話,婉寧卻讓杏兒把希聲帶下去,這才笑著對陳覺蓉道:「到了今日,你才算和我說了一句心裡話。你不過是憤怒,我一個庶出女兒,做了你的大嫂,讓你覺得,被我壓制了。」

  陳覺蓉沒有說話,張玉竹已經對婉寧道:「大嫂,她不該這樣想的,這兄弟,天生就是這樣。」

  婉寧嫁了張青竹,她就是張家的大奶奶,就是陳覺蓉的大嫂,不管陳覺蓉再怎麼不願意,這也是事實。

  張青竹已經伸手拍了張玉竹一下:「坐下吧。」

  「大哥,這件事,我,確實是她,對不起你們。」張玉竹已經有些語無倫次了,張青竹淡淡地笑了笑:「這件事,一多半,還要怪你呢。」

  那時候是什麼時候,是張青竹的腿摔斷了,是再也不能科舉入仕,那時候的張玉竹,也想壓下一向比自己出色的兄長,凡此種種,才讓陳覺蓉做出這些。

  張玉竹不由長嘆一聲:「是,這件事,還有一多半,是要怪我。」

  張青竹給弟弟斟了一杯酒:「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一次,你們二人也算同甘共苦,流放路上,好好地想想那些,不要等回來時候,還滿腹怨言。」

  別人只是在推波助瀾,而他們,是真真切切地做出了這些事兒。張玉竹看向張青竹,重重點頭:「大哥,我會的。」

  陳覺蓉聽著張青竹兄弟之間的對話,已經冷笑出聲:「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我想問大哥,大哥真能心無芥蒂嗎?」

  「我不是你。」張青竹只說了這四個字,陳覺蓉不由往後退了一步,接著張青竹看向張玉竹:「你我是兄弟,母親,不願意看到我們兄弟鬩牆,被人笑話。」

  一個家裡,自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張玉竹欺負上來時候,張青竹和他真刀真槍地來了,那也不過是惹人笑話。

  「吳兄,」張玉竹只說了兩個字就沒往下說,張青竹已經笑著道:「大姐夫心中在想什麼,我能猜出來,只是他想的,未免有些,」

  小肚雞腸這句話,張青竹沒有說出口,對吳安,張青竹從來都不放在眼裡,吳安那些自以為是的爭鬥,不過是張青竹和文山先生的談資罷了。

  自己是腿斷了,又不是腦子摔壞了。張青竹看向婉寧,新婚之夜,婉寧說過,只是摔斷了腿,又不是死了,又有什麼好傷心的。

  在此後歲月中,張青竹一直記得這些話,曾念過的書,從來不會離自己遠去。

  「是我錯了。」張玉竹終於承認自己錯了,張青竹拍拍兄弟的手:「想要超過我,並不算錯,只是,用錯了法子。」

  今日能嫉妒自己的兄長,想出這樣的法子,那以後在官場之中呢?張青竹是不和張玉竹計較,避其鋒芒,免得自己的母親傷心。

  當然,張青竹也藉此,讓自己離開張家,能夠有自己的路,而不是原先那樣,到哪裡都甩不開的四個字,尚書公子。

  「大哥,您放心,這一路上,我定會細細地想著您的話,然後,好好地做,好好地做。」張玉竹信誓旦旦地說著,張青竹點了點頭:「去吧。」

  張玉竹站起身,對兄長夫妻恭敬地行了一禮,然後拉著陳覺蓉往外走,陳覺蓉快要走出亭子的時候,回頭望去,只見婉寧在那笑著和張青竹說話,仿佛從頭到尾,自己都沒有被她放在心上一樣。

  「你說,真得是我們錯了嗎?」等上了車,陳覺蓉才這樣問出來,張玉竹瞧著她:「不是我們錯了,難道還真是,大哥的錯?」

  「我只是,只是有些無法接受。」陳覺蓉的淚落下,無法接受自己原先看不上的人凌駕於自己之上,無法接受原先卑微的人,能用別的手段,讓整個陳家徹底敗落。甚至於,自己的性命、自己母親的性命,都是那個人授意留下的。

  「做人,不要做絕。」張玉竹輕嘆一聲,手已經碰到那個包袱,於是張玉竹打開包袱,裡面整整齊齊,放著兩部書,還有一些銀子。這些銀子,除了成錠的,還有一些碎銀子,這些碎銀子也有差不多十兩左右,讓他們路上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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