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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東陵厭圈養的金絲雀

2024-10-29 16:07:48 作者: 安綿綿
  「姑母,你看她,這般囂張,半點都不把你放在眼裡,姑母,你一定要好好治她,在婆母面前居然擺起了譜。」

  孫曉曉跳了起來,不放過任何一個給江清月上眼藥的機會。

  卻沒有注意到,一旁的孫氏已經變了臉色。

  這是……讓她管中饋?

  她哪裡會?

  若她會,這事情也落不到江清月的頭上。

  她剛剛不過是提醒一下江清月,沒想到她這般氣性,直接就撂挑子不幹了。

  孫氏心中一陣慌亂,這事若傳到老夫人耳中,她該怎麼交代才好。

  「姑母,你一定要給她點顏色瞧瞧,要不然的話,她真以為姑母你好欺負。你就把這鑰匙扣下不給她,看她以後有什麼臉……」

  孫曉曉喋喋不休,孫氏第一次覺得她這般聒噪。

  「好了,別說了。」

  孫曉曉頭一回被孫氏呵斥,愣了愣,隨後便哭了,

  「姑母,我這可是為你說話,你怎麼可以為了她凶我。」

  孫曉曉說著就直接哭出聲來,孫氏聽著心中頓覺厭煩,也不知道為什麼從前會覺得她乖巧:

  「好了好了,你要作主我也為你作主,別哭了,趕緊回去吧。」

  孫曉曉不樂意了:「姑母,我才剛來你就要趕我走,聽聞表哥病了,我還沒來得及去看看他。」

  孫氏被鬧得頭疼:「你去吧。」

  孫曉曉還想說些什麼,但是看孫氏並不是太想講話的樣子,撇了撇嘴,噤聲告退。

  心裡想著,一會見到表哥後,一定要好好告江清月一狀。

  等她離開之後,孫氏看著桌上的鑰匙,眉頭緊皺。

  身後的嬤嬤寬慰道:

  「太太莫急,依老奴看,少夫人就是耍性子。

  「哪一家的主母不是以執掌中饋為榮,少夫人為侯府做了那麼多,定捨不得在侯府有起色的時候把功勞讓出去。

  「而且,現在府中可還有一位受寵的姨娘虎視眈眈呢,她怎麼可能會放手。

  「少夫人這就是賭氣呢,說不好過兩日就該來向太太賠罪了。」

  孫氏聽著這話心中好受些:「但願如此了。」

  她從頭到尾就沒有想過要把中饋放在自己手上。

  不過,話雖如此說,但不知為何,孫氏眼皮直跳,總覺得心裡隱隱不安。

  下人端了茶上來,她喝了一口定神,只是一壺茶都沒喝完,就看見綠浣帶著丫鬟過來,把帳冊都送上了門,又把帳本一一做了交代,說完帶著人直接就走了。

  孫氏傻眼了。

  她沒想到江清月說的是真的,真的說不干就不幹了。

  一時心裡慌得不行。

  「怎麼辦?這可怎麼辦?她真的不想要中饋了?她這是為難我,要和我過不去啊?是不是要我親自去向她道歉她才罷休?」

  孫氏苦著臉,一番話說出口把自己氣個半傷,氣都喘不勻。

  一旁的嬤嬤也懵了:看少夫人這意思,是來真的?

  太太有幾斤幾兩她最清楚,若少夫人真什麼都不管,老夫人怪罪下來,太太可沒好果子吃。

  看著一臉愁苦的孫氏,嬤嬤試探著出聲道:

  「少夫人這是在氣頭上,不若太太去一趟梧桐院,和少夫人好好說說,讓她別置氣?」

  「我不去,我作為婆母去和兒媳婦說好話,她好大的臉。

  「剛剛才發生這樣的事,我若上門跟她道歉,以後我還有什麼臉面在侯府立足。」

  「那,太太是要擔下這件事嗎?」

  「我擔下……」

  孫氏一臉驚恐與擔憂。

  她哪裡擔得下。

  「那可要稟報老夫人,老夫人出面,少夫人一定會聽。老夫人顧及顏面,還會讓少夫人跟夫人道歉。」

  「不可,這件事不能讓老夫人知道。」

  若讓老夫人知道是因為她跟江清月鬧口角,讓江清月撂挑子不幹了,江清月會如何她不知道,但是她的下場不會太好。

  想到老夫人苛責人的模樣,孫氏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去找暮兒。

  「現在府里他當家作主,出了這種事,他定然會向著我,他向來不喜江清月,由他出面,於我來說是最好的。」

  「對對對,讓世子出面。」

  孫氏也知道這件事不能耽擱,當即就往書鳴院去。

  到了書鳴院,一進門就聽到孫曉曉的哭聲,孫氏臉上露出不喜的表情。

  從前還沒發現,但是今日開始覺得孫曉曉有些討嫌。

  她進門直接把事情說了,孫曉曉在一旁添油加醋,聽得薛非暮眉頭直皺。

  他知道自己的母親沒有管家的本事,這樣肯定不妥。

  沒想到江清月如此有脾氣。

  他寬慰了孫氏幾句,孫氏哭哭啼啼的說了自己根本不是那個意思,話里話外都是江清月小題大做的意思。

  薛非暮想了想,準備自己去一趟梧桐院。

  有薛非暮撐腰,原本孫氏也想去,但一想自己一個婆母,因為這種事去到兒媳婦的院中,沒得給了她臉面,倒像是自己做錯了事,隨即作罷,回了自己院中。

  薛非暮要去梧桐院,孫曉曉打著照顧的名義也要跟著。薛非暮無法,只得隨她。

  此時的梧桐院,江清月看著搬空帳冊的書架,臉上露出微微笑意。

  這些東西,曾經耗費了她所有的時間和精力,卻也沒有換來侯府的一絲真心。

  之前她就是被這些東西框住了,現在沒了這些東西,只感覺到一身輕鬆。

  侯府是什麼狀況,她一清二楚,她辛苦那麼久,才把帳做平,讓侯府有了進項,轉虧為盈,可以體面的生活。

  但是其他人卻以為侯府的錢都是大風颳來的,肆意揮霍,最後補不上漏洞,還怪她這個主母操持不善。

  按照侯府如今的花法,很快就要拆東牆補西牆,越漏越大。

  從她重生回來,就想把中饋送出去。

  之前還計劃褚婉兒操持接風宴是個好機會,倒沒想到最後是經了孫氏的手。

  對於她來說,誰接手的好,只要送出去就行。

  這幾個主子,沒一個好的。

  從今往後,侯府帳面上的任何情況都與她無關。

  她接下來要打算的最重要的一件事:

  是:和離。

  眼下,薛非暮剛剛回京,不會和她和離。

  休妻都不敢。

  因為她新婦為寡,操持侯府,為薛家做了這麼多,若薛非暮敢休妻,一定會被御史的唾沫星子淹死。

  她只能等,等一個合適的契機。

  還有一個方法,就是讓東陵厭出面。

  只要東陵厭發話,侯府不敢不放人。

  只是,這件事她若求了東陵厭,那以後她就是東陵厭圈養的金絲雀。

  對於她來講,也不過就是從這個牢籠跳到了另一個牢籠。

  而且說不好,另一個牢籠更艱難。

  她不知道東陵厭是看上了她的臉還是聲音,還是某個神情,但是她知道,和那個人有關。

  她現在能求得東陵厭庇佑一二,已經是極限了。

  若再要更多,也只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她賭不起。

  一條明知不能走的路,倘若賭輸了,萬劫不復。

  重活一次不易,她想惜命,想要珍惜餘下的日子,想要有未來的可能。

  江清月想著這些事出神,外頭綠浣進來:

  「夫人,世子往梧桐院的方向來了。」

  江清月回過神來,臉上露出嫌惡。

  不用想都知道薛非暮這個時候來,定然是為了中饋一事,

  孫氏自己做不了,又不敢去找老夫人,只能讓薛非暮出面。

  「走吧。」她起身往外走去,沒有讓薛非暮進屋的打算。

  綠浣又低聲道:「表小姐也一起來了。」

  江清月略一想,開口道:

  「也好,她敵視了我那麼多年,現在也該換個對象了。」

  江清月加快腳步,去到院子裡。

  剛剛在亭子裡坐下,薛非暮便進門了。

  見著江清月坐在亭子裡,青白紗幔隨風飄起,一副賞心悅目的畫面,實在讓人心情愉悅。

  他讓小廝推他過去。

  孫曉曉剛剛過來這一路上,都在不停的給江清月上眼藥,幻想著自家表哥一來,便把江清月大罵一頓,

  她剛剛也確實看到表哥臉色不是太好,心中還暗自竊喜,卻沒想到,這一下就變了臉色。

  她狠狠的一跺腳,跟了上去,目光中帶著怒火盯著江清月。

  江清月見著人來,起身行禮,卻沒有去迎。

  「世子來了。」

  薛非暮見江晴月這副低眉順眼的模樣,心中暗道:

  果然女子就是口是心非,昨日看著似乎還有些生氣,晾她半日,這就好了。

  「嗯,坐吧。」

  江清月坐下,綠浣過來倒茶。

  孫曉曉見沒人搭理自己,自己過來坐下,咳咳了好幾聲,想要讓人注意到她,然後對江清月道:

  「你別得意,剛剛的事情表哥都知道了,姑母發了好大的火,你死定了。」

  江清月只當沒聽到,看向薛非暮:

  「世子可是有事。」

  薛非暮看著她這張臉,原本想要出口的問責,一下改了語氣。

  「我聽說,你剛剛母親生了些口角,賭氣把中饋都送了出去。」

  江清月低頭:「不是賭氣,我是真的累了,太太既然覺得我管的不好,那我也不想操心了。」

  「母親不是這個意思,其中定然是有誤會,說開了也就好了,都是一家人,沒必要置氣。」

  「太太跟世子自然是一家人,跟我卻似乎不是。罷了罷了,我不想再操心了。這中饋誰管都好,哪怕你給表小姐管,我也是沒有意見的。」

  孫曉曉從坐下來就一副隨時待命,準備著要吵架的模樣,注意著要抓住江清月每一句話里的漏洞,好挖苦她一番,萬萬沒想到,江清月會說出這話。

  她一下愣住了,不可思議的看向江清月,見江清月臉上沒有異樣的表情,心中想到什麼,臉上出現一片紅暈,羞答答的看向薛非暮,腦中已經幻想著自己嫁給心愛的人,還為心愛的人操持家務的畫面,心裡就像吃了蜜一樣甜。

  但是薛非暮卻絲毫沒有注意到她這裡。

  他的目光落在江清月臉上。

  那似蹙非蹙的眉心,一絲愁緒縈繞,實在我見猶憐。

  「這件事是你誤會了,母親哪裡會管這個?你莫賭氣,莫要再說氣話,把鑰匙收回去,我可以當今兒的事沒有發生過。」

  江清月依舊一副傷心的模樣:「世子不必再說,送出去的東西,我便不會再拿回來。

  「我知世子對我不喜,替嫁一事也頗覺屈辱,但世子覺得如此,我又何嘗不是。我身為庶女,姨娘不在,外家身份低微,主母讓我替嫁,我哪裡有反抗的餘地?這樁婚事,世子不願,我亦不願。

  「只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說再多也無益。只求世子讓我過幾日安生日子。」

  薛非暮立馬辯解:「胡說,你既入了我侯府,自然就是我侯府的人,說這樣的話實在是不該。

  「這段婚事,雖說有些緣由,但我既已娶你回來,就不會反悔,我也敬重你這個主母。」

  江清月聽到這話苦笑一聲:

  「這裡又沒有外人,世子就不必再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世子對我沒有半分心思,我心知肚明。」

  「謠言,這絕對是謠言。」

  「哪裡是謠言?世子在外,和褚姑娘成婚,是不是事實?

  「千里迢迢將她帶回京城,第一日便求著老夫人,想要娶她為平妻,可是事實?

  「褚姑娘懷有身孕,我們卻連房都沒圓,可是事實?

  「世子又從哪裡得出的結論?這是謠言?」

  什麼……

  孫曉曉一下子懵了。

  合著她盯了那麼久的敵人,是找錯了人?

  江清月說得對,她一個庶女能有什麼辦法?主母說嫁就得嫁。

  他們沒圓房,說明表哥根本不喜歡她。

  那個什麼帶回府的女子有孕了?表哥親自去求娶為平妻?

  這不是狐媚子是什麼。

  該死的,居然弄錯了對象。

  孫曉曉心中憤憤,看向薛非暮。

  這會,薛非暮被江清月一番話問住,一時不知道說什麼。

  就在他準備開口解釋的時候,江清月無比幽怨的看了他一眼,而後捂著帕子,飛快的跑開,進了屋,關上了房門。

  薛非暮想要解釋的話卡在喉嚨口。

  孫曉曉看到這一幕,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心裡莫名升起一股對江清月的同情,還有一股更大的對那位褚姑娘的熊熊妒火。

  今日,她既來了,便得去會會這位褚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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