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五章 傻子

  鄉間，一片綠油油的麥田裡，開闢出一個小池塘。

  幾個光著屁股的孩童在池塘里嬉戲，不時相互追逐，不時扎猛子捉魚，又不時開懷大笑。

  池塘岸邊，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赤著上身穿著一條大褲衩坐在泥岸上抽著煙。

  看著那些孩童，這個中年人的臉上流露出孩童一般的笑臉。

  忽然，一個孩童雙手胡亂拍打著水，口中疾呼「救命！」

  中年男子將煙吐進水裡，站起身猛然一躍，三下兩下就游到孩童身邊。

  只見那孩童哈哈大笑，「牛二，你這個傻子，我逗你玩吶！」

  叫牛二中年人愣了下，然後潑水擊打少年，其他孩童立即加入戰鬥，共同對付牛二。

  沒大多功夫，牛二落荒而逃，游向岸邊。

  再次點根煙，又看向那幫孩子，牛二臉上笑意更盛。

  這種場景，已經不知道發生過多少次了。

  每一次有孩子喊救命，牛二明知是騙他，還是迅速衝過去。

  還好沒事。

  就怕有事。

  池塘邊上是個小院子，院內有兩間小房子，剩下的就是各種蔬菜水果。

  一輛車忽然駛進院裡，牛二皺了一下眉頭，喊道：「時候到了，趕緊回家找媽去！」

  那些孩子似乎早已習慣，嘴巴叨咕了幾句，還是乖乖上岸穿衣，然後跑回家，臨走的時候還不忘摘幾根黃瓜。

  叼著煙的牛二背著手走進院子，見到車裡下來的人，笑道：「周老闆大駕光臨，有失遠迎啊！」

  周大海拎著好煙好酒，笑道：「二哥一向可好啊！」

  牛二笑道：「好好好，讓周老闆破費了！」

  周大海四十多歲，牛二隻有三十多，周大海叫的很順嘴，牛二答應的很痛快。

  兩人進屋，兩間房，一間是廚房另一間是臥室。

  周大海將東西放下，牛二跟他也不客氣，說道：「裡邊窄，咱們外邊聊！」

  來到院子裡，牛二躺在搖椅上扇著扇子，周大海坐在一個馬紮上用衣服擦汗。

  一時無言。

  周大海沉默了片刻，掏出一根玉溪遞過去，「二哥抽菸！」

  牛二擺擺手，從兜里掏出一盒紅塔山，點著一根說道：「我就好這口！」

  周大海撓了撓頭，心想這次拿的可是硬中，一會兒是不是得拿回去啊？

  不料牛二忽然笑道：「逗你玩呢，硬中我更喜歡！」

  周大海訕訕一笑，心想這麼說很好玩嗎？

  又隨意聊了幾句，周大海開始有些緊張，按照正常慣例，拿著好煙好酒來找他，他應該問有什麼事才對。

  可聊了這麼久，這個牛二好像覺得這是理所應當似的，壓根就沒提事兒。

  罷了，你不提那就只能我開口了，反正也不是啥壞事。

  周大海抽了一口煙，說道：「二哥，您這次用的是遠大的化肥吧？」

  牛二說道：「是啊！遠大化肥不要錢，我這才買了遠大的！」

  周大海解釋道：「二哥，遠大化肥不是不要錢，是過了一陣子再要錢！」

  牛二笑道：「對對對，我拉化肥的時候人家也說了，等賣完稻子再給錢！」

  周大海醞釀了一下措施，認真說道：「二哥，我有件事想求您！」

  牛二坐起身，說道：「周老闆，咱們也是老相識了，有話直說！」

  這句話說得周大海很興奮，能讓這個人說成老相識，臉上還是很有面子的。

  「二哥，這事我不瞞你，如今遠大跟惠農競爭的很厲害，上午的時候惠農大區經理找我來了，讓我想辦法幫幫忙。」

  牛二皺起眉頭不解的問道：「周老闆，他們讓你幫忙，你找我有啥用？」

  周大海笑道：「二哥，這事我辦不到啊！情況是這樣的，惠農想辦法阻止遠大回款，簡單說就是讓農戶不給遠大的化肥錢。」

  「二哥，我思來想去，覺得只有你能辦成這件事。惠農大區經理親自跟我承諾了，如果二哥做成這件事，以後買化肥給您打六折！」

  「二哥啊！你想想你這一年得用多少化肥？把這個錢剩下來能吃多少好吃的抽多少好煙？」

  朱虹說的五折，到他這就成了六折，無形之中又轉了一筆。

  說完之後，周大海期盼的眼神看向牛二。

  牛二臉色不變，只是緩緩抽著煙，久久沒有說話。

  良久後，周大海說道：「二哥……」

  從見面開始，周大海一口一個二哥，叫的那個親熱，就仿佛他親哥一樣。

  話剛一出口，牛二忽然擺擺手。

  牛二說道：「別叫我二哥了！」

  周大海說道：「二哥，雖然我虛長您幾歲，可我是從心底里敬佩您的！」

  牛二挑著眉頭看著周大海，就像看著一個傻子。

  「我不讓你叫我二哥，不是因為你比我大，而是因為你他麼不配管我叫二哥，有你這個弟弟，我他麼嫌丟人！」

  周大海打了個冷顫，額頭冷汗直流。

  牛二說道：「你他麼當我什麼人？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人家遠大佘給了我化肥，你讓我不給人家錢？你這個腦袋是被門擠了還是被驢踢了，還是你從來的時候忘吃藥了？？」

  周大海耷拉著腦袋，顫聲說道：「二……，我錯了！」

  本想叫二哥沒叫出口，人家不讓了。

  牛二說道：「滾你麼的蛋，你才二吶！你們全家都二！」

  周大海趕忙站起身，發動車子溜了。

  走出去好遠，周大海狠狠罵了一句，「他麼的，給臉不要臉，可惜我的好煙好酒了！」

  牛二的院子裡，七八個青年人走進來，每人手上都拎著東西，有拿煙的有拿菜的還有拿酒的。

  牛二撇撇嘴，說道：「菜留下，菸酒都扔了！」

  拿著酒的年輕人眼睛一亮，說道：「二哥，有好貨？」

  牛二衝著屋裡努努嘴。

  年輕人撒丫子跑進去，然後拎出好煙好酒出來，正是周大海拿來的。

  不用牛二吩咐，年輕人把煙分給眾人。

  擺上桌子擺上菜，每個人都分了好酒。

  夕陽西下，伴著池塘里的蛙聲，眾人划拳喝酒。

  好不熱鬧！

  有一人大著舌頭說道：「二哥，你啥時候教我們練拳啊？」

  另外幾個人瞪大眼睛等著。

  牛二說道：「練個屁，你們受得了苦嗎？」

  說完話，牛二轉頭望向那片池塘，眼中滿是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