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9章 眾生相

  再次坐到了林志越面前，我努力調整好自己的心態。

  他是苦修者，他心如磐石。

  那我就是磨刀人，要切石如豆腐。

  刀需要磨礪，才能越發鋒利。

  眼前的人，也需要仔細打磨才行。

  林志越在我面前顯得越發自在，看到我進來，只是眼皮微抬，然後就自顧自在那邊不動如山，坐姿端正，嘴裡更是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術語。

  仔細一聽，似乎是佛家經典。他竟然倒背如流，也不知道這些年他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如果把這傢伙拎出去，放到眾人面前，誰還會認出來這就是當年那個轟動一時的幸運地產商？

  我仔細打量著林志越，他在我帶著侵略性的目光之下，卻是那麼從容。被我看得久了，反倒是主動開口搭腔：「我能看出來你不是很幸福。一切的不幸福，都來自於對自身的不滿足。有時候我們欲望低一些，反倒是過得更快樂一些。」

  「曾經的我也跟你一樣，鮮衣怒馬，紙醉金迷，渾然不知道自己置身於何處。直到後來，我放下了一切，極簡生活，每日修行佛法，壓制內心的情緒。我這才慢慢得到了安慰，獲得了平和。」

  「這位施主，我覺得你也要學我這般，青燈古佛，常伴吾身，才能找尋到失去已久的快樂。」

  林志越緩緩道來，聲音平靜，卻有一種直擊人心的力量，讓人不自覺去深思。往日種種，如夢幻泡影一般，似乎都是假的。又如沉重枷鎖，讓人掙脫不得。

  一時間，還真的讓人覺得有些心灰意冷，似乎什麼都沒有意義。

  不過，也只是片刻而已。

  我立刻就克服內心的那一抹低落情緒，以強大的精神面貌再次出現。

  這傢伙，居然還想動搖我的心智。跟我說佛法是吧？行，那就跟你好好說說。我笑眯眯看著林志越：「你這麼崇尚佛法，肯定相信因果輪迴吧？」

  「自是信的。」

  「那麼，你覺得自己之前犯下的錯誤，能輕易彌補麼？不要不承認，你都已經修佛了，你肯定知道佛法里明心見性之意吧？要是連正視自己的過去都做不到，你這佛法修行，估計也是糊弄人的。」

  我說這話的時候，林志越的表情明顯不正常。這話，顯然是戳到了他的一些關鍵處。只是這傢伙這麼多年來修行佛法也不是吃素的，這麼一下子突襲，還不足以動搖他的心神。他神色淡淡繼續說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管是誰，只要心中帶著善念，那麼往事雲煙，都如夢幻泡影，不值得一提。」

  「施主，我已經放下了，你居然還在這邊保持執念。真正犯戒的人是你啊。」

  我真的是服了，我這是來跟你辯論佛法的麼？還在這邊跟我振振有詞的！我毫不猶豫懟了回去：「所謂放下屠刀，過往的罪孽難道就洗清了麼？那你有沒有去贖罪呢？你要是沒有，在這邊跟我喊口號，又有什麼用？」

  「我倒是可以原諒你。嗯，我原諒不原諒，其實又能有什麼意義？你還是問問你自己的佛放不放過你吧？你不是相信輪迴的嘛？這人嘛，做了那麼多罪大惡極的事情，豈是幾句佛號能解決的？」

  我說這話的時候，一直都在默默觀察著林志越的臉色。

  這些話，很多都是模稜兩可的，是我結合林志越之前情況的一種試探。我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只能採取這種詐術。

  好在結果是可喜的。

  林志越的面色終於還是出現了一絲不安。

  佛法，既是他賴以平靜自己內心的工具，自然也會成為他心中不安的源頭。

  很多次午夜夢回，林志越真的會有些擔心。他知道，自己的一些作為，是根本經不起推敲的。哪有真正的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事情，從來都只是自欺欺人罷了。

  這也印證了我內心的判斷。

  看來林志越與陳安陽之間，的確是靠著某種紐帶聯繫到一起的。這種紐帶絕對是那種可以讓他們共生死的大事情。這裡面，很可能牽扯到一些罪惡的事情！

  光是有了這個發現，對我來說，其實就已經足夠。畢竟很多事情只要有蛛絲馬跡，就可以按圖索驥，然後慢慢尋找到相關線索。

  當然，能從林志越這裡得到有用的線索，那是最好不過。我準備抓住這一點進行死纏爛打，想要最短時間裡突破。

  可惜，林志越只是在最短時間裡稍微晃了一下，接下去，他迅速恢復正常。這讓我的打算徹底落空，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點，只能從長計議。

  從審訊室出來，又看到了江浪。

  我忍不住皺眉。

  這傢伙，這眼力還真是有待提高啊，沒看到我這段時間一直都忙著那些事情嘛，焦頭爛額的，一看就知道很緊迫，哪有什麼時間去應付他啊。

  什麼按摩之類的，也不是很重要，看看時間可好？就算是想要按摩，等我閒下來也合適的，對不對？真要是有那個心，直接幫我去搞定其他事情，豈不是更好？

  心裡這樣想著，我對江浪就有些提不起熱情，懶洋洋的應付一下，勉勵他幾句，就走開了。

  江浪站在那裡，則是臉色發白，整個人都如遭雷擊，心裡一陣陣惶恐。他倒是不傻，能從我的態度里感覺出敷衍。不過，他卻看不出我這敷衍背後的真正含義，他還以為我對他之前的行為很是不滿，心裡越想就越是不安，甚至都有些難以安寢。

  江浪還是有好友的。

  蕭瑟生就是。

  之前江浪能跟著我一起，其實跟蕭瑟生也有脫不開的干係。

  現在遇到了這種情況，他的異常之處自然是被蕭瑟生看在了眼裡。蕭瑟生忍不住詢問了一下，這下子江浪算是 找到了主心骨，開始大倒苦水，那叫一個淒涼可憐。

  雖然江浪極力克制著，卻還是表達出了幾分對我的不滿情緒。

  蕭瑟生面色頓時一沉：「你怎麼能這樣說老大？」

  江浪喝了酒，有些控制不住火氣，直接就說了幾句嘲諷的話，蕭瑟生頓時大怒，兩個人越說越是來火，直接就打成了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