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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你只能是我的人

2024-10-27 16:21:13 作者: 棉花花
  快到八月了。

  西南之地的草,入了夜,帶著露水,濕漉漉的。

  一顆顆明亮的星星,落在梅川含淚的眼中,星光在淚光里搖曳,破碎,散開。阿季仿佛覺得自己同那些星光一起,映在了她的眼裡,隨著她的眼淚,在晚風裡搖曳,破碎,散開。

  歡喜如刀尖之蜜。

  他在刀尖上行走了許久,那蜜,他忍不住要嘗一嘗。

  「阿季,阿季……」她含糊不清地喚著他。

  邸報上的那一行字又閃現在阿季的腦海。

  他一想到她與旁的男人或有過親密的舉動,那親吻里漸漸帶了掠奪的氣味。

  螢火蟲飛啊飛。

  圍繞著這對男女。

  阿季的呼吸漸漸重起來。

  他悶哼著:「你與他,有沒有……」

  「誰?你說什麼?」梅川眼神迷離。

  「我說的是他,朱瑁……」

  提及這個名字,他賭氣著,一用力,兩人跌進綿軟的草叢裡。

  不知名的小野花顫巍巍地晃動著。

  梅川意識到他在說什麼,惱了,道:「有,你離京之後,日日都有……」

  她試圖推開他。

  他的手臂卻如鐵一般,鉗著她,動彈不得。

  梅川一口咬上他的肩。

  方才在營帳中飲的酒,馥郁著,上了頭。阿季的心裡滿滿都是占有欲。

  她是他的,只能是他的。

  她越是想推開他,他就越是執拗。

  七分情動,三分嫉恨。

  渾身的火苗被點燃。

  他用寬大的袍子罩住她。

  在這天與地之間,在四下蒼茫的夜裡,他仿佛覺得回到了將軍府,邁過長長的迴廊,到了他對她表過衷腸的書房。窗間梅熟落蒂,牆下筍成出林。

  她身上隱隱地散發著梅花的香氣,似千樹萬樹的梅花開放在這夜月下。

  「這一輩子,你只能是我的人。」

  他忽然覺出了什麼。

  摟她越發緊。

  這個嘴硬的女人,是騙他的。她斷然沒有與朱瑁有過男女之事。

  她是純淨的。

  在巍峨的宮廷中,在森森的皇權下,她受封為貴妃,卻始終為他堅守著。

  阿季覺得自己的心要化開了。

  他所有的堅硬都被眼前這個讓他魂牽夢縈的女人融成涓涓流淌的水。

  汗珠落在草地上,和露融為一體。

  去他的矜持。

  去他的顧忌。

  倘若前路是深淵,與所愛之人肆意一場,也是不枉了。

  良宵一寸焰。

  他年幼喪母,少入行伍,冷心冷麵,與她歡愛情濃之時,他時而是矯健的漢子,時而是莽撞的少年,時而又是幼童。她填補了他半生的荒蕪。

  原來一個男人深愛一個女人,他會卸下世間一切防備,回歸到人性之初的本真。

  原來這滋味美好得讓人想要落淚。

  一次又一次。

  兩人像守著一罐糕餅卻一直克制隱忍的孩子,同時揭開了封口。

  不吃盡罐中的糕餅,不止休。

  一切都安靜下來。

  他抱著她,看著明月隱在了雲層。

  「阿季,我們都不要爭了,遠走,好不好?」

  「去哪兒?」

  「往西北走,一直走,去祁連山。」

  「去祁連山做什麼?」

  「你相信嗎?我們從前都是祁連仙境的仙人。」

  他笑了,颳了刮她的鼻子。

  「兵荒馬亂的,不拘躲到哪裡,都會被捉出來。橫豎不得安寧。我想好了——」阿季說著。

  梅川緊張起來:「你想好什麼了?」

  「既躲不開紛爭,不如,爭個痛快,爭個清白。」阿季道。

  「如何爭?」

  此時的山野雖然寧靜,梅川卻感受到戰鼓雷鳴。

  「我斷不能讓我的那些兄弟們受制於旁人。大梁朝野,不管是哪個武將接手了我的兵,都不會善待他們。恐怕,回到京都之後,時允他們這些跟著我出生入死的將官,都會被冠以莫須有的罪名治罪。」阿季緩緩道。

  「你想重新接手軍營?」

  「嗯。」

  「那麼,在新帝眼中,便是與造反無異了。而且,齊軍若發現你利用了他們,會放過你嗎?」

  說起「造反」二字,梅川眼皮直跳。

  她拉著阿季的手。

  這時的她,尚還懷著一絲僥倖。

  期待梁庭赦免阿季。

  「你現在易了容,所有人都沒認出你的真實身份。你回到原來的面目,就當在齊營的事情不曾發生過。你便說,那日負傷之後,被農戶搭救……只要不曾反,就還有機會……阿季,我們還有機會……」梅川說著。

  阿季輕輕地撫著她的髮絲,道:「你呀,你高估了他們的良善。」

  「不行,我讓你聽我的,你一定得聽我的。」

  「忍字頭上一把刀……」他一臉拿她沒辦法的表情。

  「行,聽你的。」

  她是他最後的寬宥。

  有了今夜的甜蜜,他對朱瑁的厭惡沒有此前濃烈了。

  若事情的發展,如梅川做願,就此打住,那麼,一切都還來得及。

  後面的種種便不會發生。

  然而——

  一聲厲喝打破夜的沉寂。

  「好一對狗男女!好一對軍中細作!」

  寒光閃過。

  狐狸臉的女子採桑持劍刺了過來。

  「我要拿下你,稟與主帥。」

  阿季忙迎了上去與她廝打。

  她不是喝下蒙汗藥嗎?

  難道這麼快,藥勁兒就過了?

  她跟蹤他多久?知道了多少?

  採桑的功夫邪而狠戾,招招下三路,不可小覷。阿季與她過了數招,梅川在一旁焦急著。

  過了子半,山野的風漸漸地涼了。

  梅川的面頰滾燙,心中默默祝禱著。

  讓她意想不到的是,一張網已從背後向她靠近。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採桑引開了阿季,給了黃雀可乘之機。

  這黃雀,便是吃了阿季數次虧的錢總兵。

  梅川是陛下親封的全貴妃,自離了京,陛下便給錢總兵下了密詔:務必看好全貴妃。

  可人居然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溜了……

  錢總兵慌亂不已。

  丟了涼州,他可以解釋「非戰之罪,時不利也」。可弄丟了全貴妃,他拿什麼跟陛下交待?

  眼下,大軍節節敗退,他一直想不明白,齊軍為何突如天助。原來,是苻妄欽這個叛徒。

  他心中得了意。

  這下,咬死了,必可以讓苻妄欽永世不得翻身。

  梅川的口被堵住,網將她縛起。

  她被塞上了一輛馬車。

  那馬車沒命地往北方奔去。

  是大梁京都的方向。

  錢總兵決意拿她「將功折罪」。他會編排出一篇話來,說苻妄欽強搶全貴妃,他冒死從賊人手中將全貴妃奪回。賊人投奔了齊軍。

  如此,苻妄欽絕對是回不得大梁了。

  他將苻妄欽的後路斷得乾乾淨淨。

  他再也沒有了對手。

  陛下不得不更加倚仗他……

  一炷香的工夫過後,阿季終於將採桑制服,回到原點,梅川卻已不在。

  四下無人。

  他心慌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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