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德芳鬱郁
2024-10-27 16:16:32 作者: 棉花花
我步履急促,到了東宮。
看到寫意正在給林妙擦臉。
林妙身穿壽衣,眼睛睜得老大。
她死不瞑目。
東宮的雨林殿,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眼睛裡有許多驚恐,許多意外。
那個殺她的人,一定讓她覺得不可思議。
寫意哭泣:「寶林,今天是嫡皇孫的滿月宴,您怎麼就這麼走了,奴婢伺候您一場,實是不舍……」
我問道:「夜裡,你可聽到什麼動靜?」
寫意搖頭,眼淚滾落:「奴婢昨夜一直守在簾外,什麼動靜也沒聽到……」
林妙全身沒有傷口。
太醫驗過,說她是夢中心悸而死。
所有人都相信了。
我不信。
為什麼偏偏她準備告發幕後之人的時候,暴斃。
我命太醫院所有太醫,東京官府所有仵作來驗屍。
結果沒有例外。
心悸而死。
林妙被裝進一口棺材,抬走。嫡皇孫的滿月宴,照常舉行。
林妙,只是太子的一個侍妾,東宮六品寶林,位分並不高。
滿月宴上,歌舞昇平。
眾人對林妙之死,毫不在意。
宮人們也只是唏噓一陣,而後各自忙碌。
好似宮中根本沒有出現過這個人。
德芳更加頹唐了。
東宮頻頻出事,他飲酒逃避現實。
惟敘的滿月宴上,德芳喝得酩酊大醉,被太監們抬走。
「天命不佑,父皇,兒臣天命不佑……」德芳哭道。
趙玄郎大喝道:「你看看,你哪裡有東宮太子的體統!妄談天命,朕怎麼會有你這樣的兒子!天命不佑你,是你之過!」
德芳喊著:「父皇,皇家不幸,父親不是父親,兒子不是兒子……」
趙玄郎命人趕緊把德芳抬去東宮。
肉團團急急跟著德芳一道去了東宮。趙喜寧抱著柴郡主,也去了。
滿月宴上的人,都靜悄悄的,不敢說話。
玉蝶跪地,道:「陛下,玉蝶為您舞新學的劍法。」
趙玄郎點頭。
玉蝶耍起劍來,最後,用劍把幾個蘋果削成小塊,蘋果在地上擺出四個字:萬壽無疆。
趙玄郎面色緩和,道:「小玉蝶,劍法很好,朕賞你一斛珍珠。」
「謝萬歲。」玉蝶笑道。
宴席上的氣氛,好了些。
趙玄郎抱著惟敘,跟眾人說:「朕這個皇孫,一看便是聰明的孩子。」
大臣們自然全都附和。
趙匡義帶頭道:「嫡皇孫天資英奇,必成大器。」
趙玄郎大笑。
他似乎把對德芳的全部期望,轉移到了惟敘身上。
他以為他能活到惟敘長大。
我沒有潑他的冷水,靜靜離了席。
走到御花園,見散了值的焦子辰急著往回走。
我道:「子辰,惦記女先生了?」
他頗窘。
我笑道:「回吧。不耽擱你了。」
焦繼勛和焦玉兒相繼離去之後,女先生是焦子辰唯一親近的人。
宴席散後,趙玄郎抱著惟敘來披芳殿。
「以後,惟敘交給你撫養。」他道。
「是。」
他看著我:「你有什麼可氣的?我都沒處置你,你還這樣跟我慪氣。」
「我沒有慪氣。」我道。
「我看得出來,你變了。」他坐下來。
「人人都會變。」我道。
「你非讓我按你的意思做,你才不生氣。你太霸道了。我自有判斷的能力。」他道。
我抓起剪刀。
他站起來:「你想幹什麼?」
「我想剪幾枝梅花。」我拿著剪子走到庭院。
「你到底有什麼不滿足?」他道。
「你把趙匡義殺了,我就滿足了。」我道。
他頓了頓,甚覺荒唐地笑了。
「惟敘不給你帶了。朕要親自帶他。這回,誰說都沒用。」他道。
披芳殿落梅陣陣,如雪亂。
拂掉肩頭的落梅,一會兒的工夫,又滿了。
他抱著惟敘氣沖沖地走了。
這半年來,他每一次跟我說話,都是以爭吵告終。
夫妻之間的爭吵,久了,的確讓人厭煩。
他相信自己的判斷,堅持做一個自己以為的「明君」。
這一次,他從披芳殿走後,很久很久沒來了。
他好像忘記了宮裡有我的存在。
開寶八年臘月,苗寨與大宋軍隊發生一點摩擦,大宋軍擒獲上千名苗人。苗人土司為了賠罪,親自送了一萬兩苗銀,一千斤苗藥,十名苗女到東京。
趙玄郎饒恕了苗人土司,以示寬容。
也許是為了氣氣我,他將苗女贈予親貴大臣的同時,差了錢公公來問我:「娘娘,陛下讓老奴來問您,他要不要留兩名苗女伺候他?陛下說了,只要您說個不字兒,他就不留了。」
「隨便吧。」我道。
錢公公回稟後,趙玄郎將福寧宮的東西全砸了。
苗女沒有留,他跟我的芥蒂倒是一日深似一日。
臘月十八,趙玄郎帶著惟敘去皇陵祭祖。
德芳和我,都沒有去。
這天晚上,我在御河邊看到了寫意。
她手裡捧著一碟瓜果。
看見我,連忙行禮。
「你現在,在哪裡當差?」我問道。
「回娘娘的話,林寶林死後,內侍監將奴婢撥到了福寧宮,伺候嫡皇孫。」她道。
我這許久沒去福寧宮,竟不知道她到福寧宮當差了。
我的視線落到她的耳環上:「你這副翡翠耳墜,看著挺稀罕的,價值不菲。」
她道:「奴婢是從街市小攤子上買的。假貨。一副只值5個銅板。」
「你忙去吧。」
「是。」
她離去,我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等等。」我道。
她站住。
「把耳墜給本宮,可以嗎?」我道。
「奴婢,奴婢,奴婢……」她遲疑。
「你不是說只值5個銅板麼?捨不得啊?」我道。
「……好……」寫意把耳墜摘下來。
我拿去司造局請工匠們看過之後,命人擒住寫意。
她驚慌喊道:「奴婢犯了什麼錯?」
「你不過是一個普通宮女,而這副耳墜至少值一千兩金子,你一輩子的月錢都不夠買,說,這是哪兒來的?」我逼問她。
她咬緊牙關。
「送去披芳殿,我親自拷打。」我道。
寫意被折磨得快要昏死過去,終於供出了一個人:張行。
張行是晉王府的管事,趙匡義的親從。
張行指使她,殺了林寶林。
她頭天將附子、草烏、萬年青、蟾酥,放入林妙的飯食里,讓其心跳加快。然後又將大量升麻,白芨融了水,灌入林妙口中,使林妙心悸而死。
待寫意哆哆嗦嗦寫出供詞後,我欲命陸良送去皇陵,想了想,又不放心,自己親自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