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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玄郎要退位

2024-10-27 16:16:32 作者: 棉花花
  侍衛押住她,將她架走。

  她的赤腳拖在地上,拼命地喊:「不是我,不是我……」

  兩刻鐘前,在大殿翩然起舞的麗人,成了階下囚。

  春來喜班子裡的人,多是跑江湖的草根,以為進宮表演能博來一場富貴,個個賣力又激動,沒想到,全都被押入大牢,一場場酷刑等著他們。

  趙玄郎被這場亂子折騰得有些疲憊。

  他扶額道:「焦卿,你這個女先生,甚好。若是沒有她,今天不知會怎樣。」

  焦子辰拱手:「陛下安寧便好。」

  「柳先生——」趙玄郎喚了一聲。

  女先生俯身:「民女在。」

  「你無官無職,卻有一片忠心,朕要賞你……」趙玄郎略想了一會兒道:「便封你為忠義郡君,七等爵。」

  女先生道:「愧不敢當。」

  太子妃焦玉兒道:「柳先生,父皇賞你,你謝恩便是。」

  焦子辰亦道:「先生,謝恩吶。」

  女先生這才拜謝恩典。

  趙玄郎起身,回了福寧宮,錢公公隨侍在旁。

  我跟上去,道:「我陪你。」

  趙玄郎轉頭,一臉倦態地笑笑:「一會兒王司使進宮見駕,你帶著榮慶回披芳殿歇息吧。」

  「你忙完過來麼?」

  「不了。我宿在福寧宮。」

  他走了。

  三月末,宮裡的百花,悠悠開著。

  走一路花徑,分花拂柳。

  榮慶搖搖晃晃撲向我。

  我捏了捏榮慶的鼻子:「去找父皇,好不好?」

  「好。」榮慶流著口水。

  她正在長牙,常流口水。

  遲暮的趙玄郎身上瀰漫著散不去的疲憊感,孤獨感。

  我試圖讓幼女榮慶,打開他的孤獨,充盈他的寂寥。

  焦玉兒被飲血飛蟲咬了幾口,但幸有女先生,她沒有大礙,只是身

  體弱,繡花扶她回寢殿歇著。

  她跟女先生說:「往後,你常來宮裡。我非常喜歡你。」

  女先生淡淡頷首:「好。」

  全無諂媚之氣。

  也沒有恃功自傲。

  焦玉兒看了看弟弟焦子辰,又看了看女先生,道:「到現時,我才知,子辰為何那麼看重先生。我這弟弟,年輕,不曉事,有勞先生教誨。」

  女先生俯身:「太子妃客氣了。焦大人甚好。」

  焦玉兒向焦子辰道:「你帶著先生,回府歇息吧。」

  「是。姐姐多保重。」焦子辰拱手。

  隨之,和女先生一道出了宮。

  星月疏疏。

  焦子辰道:「先生如今有了爵位,可安生在大宋待下去了。」

  女先生低頭片刻,道:「我未必在這裡一世。」

  焦子辰聞言急道:「你的家鄉,有人要害你。而你在這裡,新身份得到了陛下、賢妃娘娘、姐姐的認可。何以要走呢?」

  女先生聞言笑道:「我縱是要走,也不是這會子,你急什麼?我教過你兵法中那句『將軍之事,靜以幽,正以治』,難道你還不知做武將要沉重冷靜?」

  「你都要走了,我何以冷靜?」

  焦子辰站在她面前,看著她的雙眼,道:「你跟大宋有過節,今日亂

  中救人,是為了我,對麼?我今晚聽到你焦灼喚我幾聲,心裡,心裡……先生,你對我有情,是麼?如果是,我願意娶你。那麼,東京就是你的家。」

  女先生好似沒聽見一般,逕自往前走。

  春末柳絮紛飛,迷了女先生的眼。

  她不確定,以後,自己是否會回契丹。

  她不敢給焦子辰任何承諾。

  那廂,刑司官員在天牢審著春來喜班子裡的人。

  慘叫聲連連。

  德芳晚上看完公文,陪著焦玉兒說了會子話,起身,去了天牢。

  當著焦玉兒,他沒有說出口:他懷疑今晚這場亂子,真正的目標,或是焦玉兒,或是父皇。

  飲血飛蟲的亂子,就算沒有那位女先生及時放火驅蟲,最終也能解決。但拖的時間會長一些。在場的人,血山崩未愈的焦玉兒,禁不得失血,會有性命之憂。還有年邁的父皇,也堪憂。

  到底是誰呢?

  德芳邁入天牢,恰聽到班主招供:今天傍晚,春來喜班子裡的人描妝,即將上場之際,東宮的侍衛李明來過。

  審案的官員聽到這裡,不敢抬頭看德芳,一拍案子,呵斥班主:「不得胡言!攀咬東宮,你有幾條命!」

  德芳道:「既說是東宮侍衛,便將他捉來。茲事體大,不管涉及何人,都要公公正正。本宮身為東宮太子,支持嚴明辦案!」

  審案的官員聽到這裡,傳喚東宮侍衛李明。

  德芳回到東宮,看著李明被帶走。

  宮人扶著林妙,走到院中。

  今日宮宴到一半,林妙覺得不適,請示過後,得到允許,回房躺著了。眾人知她有孕,沒有為難她。

  此刻,她聽說出了大事,走向德芳,道:「殿下,您和姐姐,無礙吧?」

  德芳點頭。

  林妙雙手合十,直念佛:「阿彌陀佛,那就好,那就好,明日,妾身要抄佛經,叩謝菩薩。」

  德芳道:「你安心養胎,別的事,不用管。」

  林妙看著李明被押走的背影,眼神中掠過驚詫,全然想不到,查案會查到東宮。

  在李明被押走前,她面色是平靜的,溫柔的。一如平日。

  得知涉及李明,她本能地焦灼起來:「殿下,東宮的侍衛怎會攪在裡頭?」

  德芳嘆道:「真不知李明去春來喜班子做甚。」

  林妙忙道:「殿下,此事涉及東宮,難保不會讓旁人有不好的揣測……您博學多識,怎能不知南北朝時,做了二十多年儲君的劉邵與父親有了嫌隙,迫不及待,弒父奪位之事?怎能不知北魏拓跋紹殺了君父拓跋珪之事?雖然您素來仁愛,但自去歲,陛下龍體有恙,朝中大事,都是您在裁奪,如此,您的嫌疑就更大了……」

  林妙頓了頓,雙眼含淚,道:「您現在一定要請求徹查此事,最好,主動把東宮所有侍衛都送去天牢。您拿出態度來,洗刷您的嫌疑!」

  德芳想了想,允。

  林妙回到臥房,想破頭也想不到,怎麼就牽扯到李明了?

  李明去春來喜班子干甚?

  林妙肚子裡懷著太子的骨肉,她不想牽扯到東宮啊。

  子夜。

  福寧宮。

  趙玄郎歪在大椅上,等待著結果。

  王司使去過天牢一趟,稟了東宮侍衛李明的事。

  趙玄郎聽到東宮,眼皮子直跳。

  燭光有點晃。

  趙玄郎抓起剪子,剪了剪燈芯。

  他與王司使對視了一眼,心口疼了起來。

  「把春來喜班子所有人,杖斃。這件事,不用再查了。」趙玄郎道。

  「是。」刑司官員領命而去。

  待刑司官員走後,王司使道:「陛下,您是擔心,真的與太子殿下有關麼?」

  「你覺得會嗎?」趙玄郎道。

  王司使遲遲不敢言,踟躕良久,道:「太子殿下仁愛,天下皆知。可權力當前,老臣不敢下斷言,就算太子殿下無有此心,太子殿下身邊的人,說不好……若想知道,得查一查。」

  趙玄郎擺手:「不,不用查了。就算有一點點可能,朕也不想查。」

  他的衰老,令他害怕,不敢面對殘酷的結果。

  萬一真的是德芳受人挑唆,急著繼位,他該怎樣?

  他不捨得處置德芳,大宋也不能沒有儲君。

  索性,不查。

  春末有些熱。

  粉白黛綠的牡丹,天香國色。

  趙玄郎忽然道:「朕退位,做太上皇,讓德芳提前登基,會不會好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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