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肉團團大婚
2024-10-27 16:16:32 作者: 棉花花
「你可有見過趙喜寧?」我問道。
「沒有見過。」
他給我倒了杯閩地的岩茶。
岩茶是貢茶。閩地一般是春日上貢。
他喝的岩茶秋末採摘,葉片老了,格外的大,入口,香氣低低的,在唇齒間迂迴。
「是誰都沒有關係。我如今娶誰為妻,都一樣。亞父說南河郡主的父親旻王是個本分的人,娶他的女兒不會錯。那便娶吧。」他淡淡道。
我知道,除了花錦心,他覺得娶誰都一樣。
既不能娶心愛的,便娶有利的。
他從來都是個清醒的人。
甘於失去。
貧於得到。
「除夕前的這些日子,你要格外當心。」我道。
他問:「為何?」
「因為……」我想了想,怕他傷懷,也怕泄露天機,反得天譴,改了口:「因為年關了,進宮述職的人多,來來往往,繁雜得很,怕有不懷好意的人。你上回,命楚天河去救德芳。我害怕暴露了你。那些人知道了你一直為德芳籌謀,容不得你。」
從楚天河忽然被捧得很高,老底扒完,我就開始擔心這件事了。
他點點頭:「放心,我素日小心。」
「我不能讓你出事。一定不能。」我堅決道。
他伸手烤著爐火,又看了看我,道:「你能回來陪著我,已經是極好的事了。」
他是如此容易滿足的孩子。
我的心,也跟這臘月隆冬的夜晚一樣,四下結了碎碎的薄冰,輕輕踩了上去。
從群玉館出來後,我去了一趟旻王府。
冬日的戌半,已經夜很深了。
繁華的東京,還沒有沉寂。
街上還有小販在賣湯麵。
酒館的幌子在黑夜裡飄蕩,三三兩兩的酒客在酒館裡推杯換盞。
旻王府忙忙碌碌地準備著南河郡主明日的出閣事宜,燈火通明。
我正準備讓太監通傳。
忽聽到府內有一聲悽厲的驚叫:郡主懸樑了!
接著,裡面慌亂一片。
我心兀地一跳。
南河郡主為甚在出閣前一夜懸樑自盡?
是否跟明日的大婚有關?
我止住步子,沒有進府。
坐著馬車離開,路過旻王府角門處,看到一個小書童從裡面走出來。
那小書童是在上書房伺候筆墨的,跟旻王府有甚關聯?
我想了想,告知貼身小太監汪明,讓他接下來,一直守在旻王府外,有什麼特殊情況,立即告訴我。
汪明是我親去內侍監暴室挑選的小太監。
他本是馴馬內侍。
有些武功,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很機靈,很得力。
因得罪了管事,被打發去了暴室。
我帶他回披芳殿。
他對我感恩戴德,十分效忠。
回到披芳殿,我心裡一直不安穩。
想到地雲鏡里肉團團的結局,再聯想到今夜在旻王府聽到、看到的一切,我思忖著,肉團團的劫數,莫非跟這場婚事有關?
臘月十五,肉團團大婚。
群玉館很熱鬧。
新娘進門,與肉團團拜堂。拜天地,拜高堂,夫妻對拜,每一次,新娘都遲遲不拜,她身邊有個面容敦厚的年幼小丫頭,不忘得體地提點她。
好歹,算是拜完了堂。
翌日,夫婦倆向各宮的長輩請安。
趙喜寧推著輪椅,一臉的苦相。
近看,她脖子上的粉抹得非常厚。
她懸樑被救下來後,旻王府對外將此事瞞得緊緊的。她用厚厚的脂粉遮掩。旁人看不出來。我卻知道。
我微笑著賜座,問道:「鄭王妃,過了門,進了宮,就是一家人。本宮與鄭王格外投緣,故而對你,也格外喜愛。」
她晃神。
她旁邊那個敦厚的小丫頭懂事地提醒她:「王妃,賢妃娘娘同您說話呢。」
她醒過神來,眼裡有寒氣,淡淡點了個頭:「是。」
「聽說旻王極通文墨,駢文寫得很好。想來鄭王妃也是個才女。」我道。
「娘娘過獎了。」她道。
她看上去心灰意冷,又怨氣頗大。
在披芳殿略坐了坐,就告退了。
我看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三朝回門。
肉團團和趙喜寧一道去了趙喜寧的娘家旻王府,傍晚方歸。
晚霞初灑,汪明急匆匆地回披芳殿。
我正在內殿點香,抬頭:「有發現?」
「是!」
汪明擦了擦汗,遞給我一張捲起的小小字條:「這是奴婢截獲的飛鴿傳書。」
我打開一看,上面寫著短短的一行小字:臘月十八夜亥半,在群玉館,殺鄭王。有脫罪辦法。
能在群玉館動手的,且在今日旻王府能收飛鴿傳書的,定是趙喜寧。
且她大婚前夜懸樑。
顯是對這門婚事很不滿。
又礙於御賜姻緣,沒法子拒絕。
大婚夜宮中人太多,宮人太監又穿梭往來、端茶遞水,殺人容易暴露。
選在三天後,容易得手。
飛鴿傳書上的「脫罪辦法」,是指什麼呢?是誰在暗中教唆趙喜寧殺人?
我左思右想,決定今晚,拖住趙喜寧。
靜觀其變。
「去群玉館傳鄭王妃,就說本宮有話同她說。」我吩咐梅心道。
「是。」梅心答應著去了。
我又喚來幾個宗室貴妃。
趙喜寧一來,我就滿是熱情地拉她玩骰子。
她推說不會。
「不會,本宮教你,這有何難?鄭王妃是通文墨的人,玩這個,不在話下。」我說著,開始教她。
一群人玩得熱火朝天。
我在明月樓學過賭博,技藝高超,故意讓趙喜寧贏了許多錢。
趙喜寧幾次說不擅賭博,想走,都被我拉下:「鄭王妃,你贏了就想走麼?本宮要翻本。」
她不好意思了,只好耐著性子,接著玩兒。
接近亥半。
我頻頻看向她。
她臉上沒有任何異色。
我又等了等。
她還是神色如常。
甚至都沒有看一眼外頭。
「鄭王妃,今晚有事麼?」我乍然說了一聲。
若是她今晚準備下手,聽到我這麼問,應該很慌亂才是,可她聽了這話,很迷茫不解:「娘娘您怎麼忽然這麼問?」
我驀地意識到——
那封飛鴿傳書,根本不是給她的。
她的懸樑,她的怨氣,給了我錯誤的導向。
詭異的是,今晚那個面容敦厚的小丫頭,沒有跟在她身邊……
我猛地往群玉館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