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正式立儲
2024-10-27 16:16:32 作者: 棉花花
朝堂上的紛亂,平息了。
佳兒佳婦。
趙玄郎大感欣悅。
德芳終於讓群臣看到了能堪儲君的智謀、果敢、手段。
他終於有了立德芳的充足理由。
身體的疼痛,讓他越發想早日定下儲君。
為大宋立一個合格的儲君,是他想為天下百姓做的最後一件要緊的事。
臘月初一,一道聖旨下。
他站在福寧宮的窗邊,看隆冬經霜的草木,心安下來。
「《春秋》之義,立儲以貴,君賢平至,百兆臣民,盼君以賢。孝明王皇后之子趙德芳,人品貴重,仁孝明達,素有賢名,今告之天地、宗廟、社稷,授以冊寶,立為太子,正位東宮,登隆國本,欽此。」
錢公公站在秦王府門口宣完旨,秦王府上下皆喜氣盈腮。
德芳跪在地上發愣,遲遲沒有接旨。
錢公公咳嗽一聲。
焦氏道:「太子爺,快領了父皇的心意吧。」
她沒有將聖旨說成是天恩,只說是父皇的心意,德芳恍恍惚惚地領了,道:「兒臣接旨,兒臣惶恐。」
德芳沒有想過能成為太子。
他接旨以後,就去了書房畫畫。
賓客盈門,烏泱烏泱的,都來祝賀。焦氏替他應酬,記禮單。
他感覺自己忽然置身於山頂,四處雲霧,滿目蒼茫。
焦氏來給他遞茶。
「爺,喝杯遠山秋茶。明日咱們闔府遷到東宮。」
秋茶是最苦的。
德芳喝了一口,滿嘴的濃稠苦澀。
他忽然有些哽咽:「表姐,我真的能做好太子麼?」
焦氏坐在他身邊,道:「當然能。」
「我從來不敢坐到高處……」
「高處再冷,有妾身在。」焦氏說。
德芳看著焦氏。
他此前從來沒有認真看過她。
此刻,她醜陋的面孔,似乎並不醜陋。她總是這樣周到,像大姐姐一樣,幫助他,提點他,溫暖他。
出身武將之家的她,有一股堅硬又柔軟的韌勁兒。
「表姐……」他摟住焦氏。
焦氏身上有淡淡的苦味,就像一株藥草。
她輕輕撫著他的背:「爺,咱們是夫妻,您需要臣妾,喚一聲,臣妾永遠在您身後。」
德芳與她成婚,本是一場賭氣,想跟沈藍對著來。
大婚之夜,他沒有感到一絲絲的勝利,反倒是有濃濃的挫敗感。
賓客散後,他在書房畫了一夜的山水。
連紅蓋頭都沒掀。
今晚,他對她並不抗拒。
她將他牽到床榻上。
夫妻倆這是第一次同房。
歡情正濃處,焦氏用一條湖藍色的枕巾蒙住了自己的臉。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相貌不好。於是格外努力。識文斷字,管家理事,凡事再三思量。萬事妥帖,然而內心終是卑怯。
與德芳做了真正的夫妻後,她內心的卑怯好像被挖去了一勺。
那一塊空缺,填滿了月光。
秦王府移居東宮。
焦氏做了太子妃。
花錦心成了良娣。
臘月初三,行太子冊封禮。
初四,行太子妃冊封禮。
到臘月初八,花錦心才坐著一頂紅轎嫁到東宮。
她本在北境受過重傷。
自在昌盛長街又挨了一刀後,身體越發風雨飄搖。冷風掠過,便咳嗽。
為了遮住蒼白的面色,她塗了極厚的胭脂,看上去有一種病態的嬌艷,就像牆皮掉落的斑駁的舊城牆上,乍然開出的一朵深紅色的花。
秦王於她而言,一直是遙不可及的。
她本想,為他做事就是極好的。
是的。
她默默為他辦了五年的差。
雖然,她聽命於鄭王。但她是在知道鄭王扶保秦王后,才甘心情願聽鄭王差遣。
進出群玉館五年,她就是為了保護善良的秦王。
可秦王,一直記不住她是誰。
如今要做他的妾,恍如一夢。
她給太子妃焦氏敬妾室茶。
滿東宮的人,喚她「花良娣」。
從前的秦王、如今的太子殿下,身穿四爪蟒袍,坐在東宮的正廳,仍是那麼的溫良。
臘八那天,肉團團是東宮來得最遲的一位賓客。
輪椅轉動,進了正廳,花錦心低下頭。
在場的人,包括德芳和焦氏,都不知道鄭王同她的淵源,花錦心自己知道。
德芳讓花錦心向鄭王兄敬酒。
花錦心俯身敬酒。
肉團團喝了,笑著說了聲:「恭喜。」
就像是從不相熟。
他認識的,是穿黑衣的花錦心,不是穿紅衣的花錦心。
五年時間,那一襲黑衣閃進群玉館的女子,讓他掛心。
他從孩提時,雙腿殘疾,坐上輪椅。
人世間所有的快樂,便與他無關。
所有的雄心,也與他無關。
他扶保德芳,為了親情。
花錦心讓群玉館日復一日的死寂,有了漣漪。她是坐在輪椅上的他,最生動的風景。
花錦心說的「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讓他一次次深深感動。
可他後來才知道,「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從來都不是為了他,而是為了德芳。
他是花錦心為德芳效力的橋樑。
他一直是個無望等候的人啊。
肉團團喝了很多酒。他身上總有一股陰沉之氣。喝了酒後的他,一直笑。
德芳問:「鄭王兄極少笑,是有什麼歡喜的事麼?」
「嗯,你做了太子,為兄特別高興。」肉團團說。
「多謝鄭王兄。」德芳拱手道。
「德芳——」他喚。
「弟弟在。」德芳湊近他。
他摩挲著德芳的頭,道:「做個好丈夫,好兒子,好太子。」
酩酊大醉。
轉動輪椅出府,回府。
熟悉的群玉館。
王和捧上熱湯:「殿下,喝點湯壓一壓。」
「不了。」
他坐在小爐子邊。
春水來了,步履輕盈,手裡捧著一把紅梅。
「殿下——」她輕快地跳過來。
肉團團說:「春水,同我飲幾杯。」
「好。」她笑著答。
她沒有說,您已經醉了,還要喝麼?
她沒問,您這是怎麼了?
他讓她做什麼,她便照做。
她想讓他快樂一點。哪怕一點。
他喝得仰在輪椅上,睡了過去……她面頰通紅,歪頭笑得天真,伸手促狹地解他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