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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再進皇宮

2024-10-27 16:16:32 作者: 棉花花
  所有侍衛,齊刷刷跪下來:「秦王殿下千歲。」

  德芳,已經受封秦王了。

  他身穿青紅色蟒袍,頭戴紫金冠,溫雅道:「汝系何人?因何事告御狀?父皇龍體欠安,著本王與兄長,共理國政。有何冤情,陳於本王。」

  我怔了好半晌。

  他身旁的太監催促道:「秦王殿下讓你說,還不速速稟來!」

  德芳以為我是初初見到權貴,惶恐畏懼,所以不言。他責怪太監,道:「本王跟你說過多回,孔聖人有言,不仁者不可以久處約,不可以長處樂。仁者安仁,知者利仁。姑娘告御狀,難免心中忐忑,你莫要逼她,讓她慢慢道來。」

  太監忙道:「是,老奴知錯了。」

  德芳如此仁慈待下,賢德知禮。

  多麼好的孩子。

  我醒過神來,俯身行禮:「參見秦王殿下。」

  我將沈藍所說的冤屈一一講明,又呈上那封密信,道:「流放途中,盧府派殺手來殺害小女子滅口。現有密信為證。小女子死裡逃生,趕到皇城,就是為了將冤情稟於天聽。若是盧府沒有罪過,怎會急著滅小女子的口?分明是心中有鬼,生怕敗露,妄圖做得不露痕跡。奸臣誤國,陷害忠良,蒙蔽聖上,望秦王殿下明察。」

  德芳神色大驚,接過信,細細看了一遍。

  旋即,他面帶慍色,吩咐道:「來人,去大理寺傳本王旨意,將沈義倫召回,速去盧中書府上,傳盧氏父子,本王要重審此案!」

  手下人正答應著,還沒來得及出發,一個聲音嚴厲制止道:「慢著!」

  一個同樣身穿蟒袍,頭戴紫金冠的少年,疾步走來。

  眾人連忙行禮:「魏王殿下千歲。」

  德芳頷首行禮:「皇兄安好。」

  這少年正是德昭。

  他的眉眼,很像青桃。

  我看著他,想起青桃臨死前的場景。山中相送罷,日暮掩柴扉。春草明年綠,王孫歸不歸。

  青桃啊,早就已經喝孟婆湯,再世為人了吧。

  撫今思昔,我禁不住淚濕眼眶。

  德芳向德昭講明詳情,將證據遞與德昭。

  德昭卻不接,也不看:「賢弟,為兄勸你,莫要招惹這個是非。沈義倫之案,是父皇親自審結的。你現在要翻案,豈不是要說,父皇審錯了?你這是存心與父皇作對?父皇重病,你怎能給他添堵?

  另則,現在科考舞弊案,正鬧得沸沸揚揚,泄題之人,還沒查到。你要分得清輕重緩急,知道麼?」

  德芳爭辯道:「皇兄,話不是這樣講,沈義倫大人,掌管我大宋財政多年,是朝廷的重臣,若果真被冤,理應讓父皇知道。」

  德昭喝道:「父皇之命,是叫你我共同理政。你不可擅自做主!」

  「皇兄,你為何不想翻案?」德芳問道。

  兩人相持不下之際,聽得太監一聲通傳:「皇后娘娘駕到,安慶公主駕到——」

  玲瓏來了。

  她還是從前那般胖乎乎的,面孔卻不再稚嫩。久居宮廷,她有了穩重的氣度。一襲鳳袍,璀璨華麗。

  她身旁跟著一個同樣胖乎乎的小女孩,穿著錦袍,長得很像她。

  想必這個小女孩就是太監口中的安慶公主。

  她與趙玄郎,有了孩兒。

  我一時間心緒複雜。

  德芳見玲瓏來,眼裡有了光亮,他喊了聲「母后」,自然而然地靠近她。玲瓏熟稔地理了理德芳的衣襟。母子倆非常親密。

  見此情景,我又有些欣慰。

  德芳對玲瓏的信任與親昵,說明,玲瓏這些年,的確對德芳很好,視如己出。

  「母后,沈姑娘今日敲登聞鼓,告御狀,兒臣查看了證據,想翻案。皇兄不許。」德芳道:「母后,茲事體大,您拿主意。」

  德芳好似拿定了,玲瓏會聽他的,胸有成竹。

  德昭有些緊張,擦了擦汗,拘謹地喚了聲:「母后……」

  德昭自幼養於太后寢宮,與玲瓏顯然不大親近。

  那些侍衛都看向玲瓏。

  皇子們爭執不下,他們等皇后開口。

  玲瓏毫不猶豫道:「陛下結的案,怎能翻?我兒莫要胡鬧。」

  她乾脆利落地吩咐侍衛:「從流放之地逃脫,私自回京,乃是死罪。來人,將這姑娘拖入天牢,擇日問斬!」

  眾人都有些詫異。

  「遵命。」

  侍衛答應著,上來拖我。

  德芳忙央求道:「母后,您不能……」

  玲瓏打斷他,慈愛地看著他,語重心長道:「我的兒,母后是為了你好。」

  「母后,您……」德芳還想繼續央求。

  玲瓏拉著他的手,離開。

  小小的安慶公主偎著德芳,道:「哥哥,母后那麼疼你,不管做什麼,都是為你好的。」

  德芳點頭,回頭看了我一眼,很是為難。

  我被侍衛拖向天牢。

  德昭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我本能地覺察到,現在的政局,水渾得很。

  德昭與德芳,背後代表著兩股不同的勢力。

  或已開始奪嫡。

  趙玄郎病重,這可如何是好?

  我被關進天牢,思忖著如何擺脫困局。

  亥半時分,有人走進天牢。

  「沈姑娘!」來人喚我。

  竟是德芳。

  他打開天牢的門,急促道:「沈姑娘,本王的母后,素來明達良善。今日之舉,實在古怪。本王想了很久,現在,只有一個辦法,能為沈大人申冤。」

  「什麼辦法?」我問道。

  德芳認真道:「你換上太監的衣裳,本王帶你進宮。你端藥,去福寧宮,面見父皇。父皇現在病重,有時清醒,有時糊塗。你等他略清醒些,便訴說冤情。父皇下聖旨,申冤就有望了。」

  「秦王殿下為何幫我?」

  德芳嘆道:「父皇英明蓋世,本王想,他一定不願意讓良臣蒙冤。為人子者,當顧及父皇的千古名聲。」

  他將太監衣裳遞給我,走出牢房,背過身去:「沈姑娘快快換妥。本王帶你早早離開牢房。再過半刻,獄卒換班歸來,就來不及了。」

  我換好衣裳,同他走出牢房。

  夜風中,他面孔一派澄淨。

  我想起那夜生他,痛到極處,小小的嬰孩,瘦弱清秀。如今都長這麼大了。我被一劍刺穿心口,不得已離開王蘭因的身軀。又為盡女君之職,戡定地府,錯過了他的成長。

  於他和宗訓,我都是有愧的。

  馬車外,夜靜更闌。

  我忍不住問了聲:「你父皇,待你好嗎?」

  他似不明白我為何會問這個問題,又不由自主地順從回答道:「父皇待本王很好。」

  「安慶公主,今年幾歲了?」

  「安慶妹妹,今年十二歲了。」

  「你父皇……生了什麼病?」

  「據太醫說,是心絞痛。」

  德芳說著,仰頭,好奇道:「沈姑娘,你說話的語氣,怎麼像是本王的長輩?」

  我低頭,道:「罪臣之女,僭越了。」

  疏星點點,風冷雲殘。

  我想著德芳的話。

  「據太醫說,是心絞痛。」

  趙玄郎,十萬里江山,妻賢子孝,你因何心絞痛?

  我再次進了皇宮。

  這裡,已經大變樣了。

  大宋乾德二年,趙玄郎命人翻修了宮殿。

  宮牆,樓台,再無舊時氣息。

  我端著藥碗,走進福寧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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