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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我相信她

2024-10-27 16:16:32 作者: 棉花花
  王饒坐立不安。

  孩子在王府丟了,這是多大的責任,他怎能擔待得起?

  他雙腿發軟,管家趕緊扶著他,提醒道:「老爺,您得命人把府中所有門都封住,細細搜尋。」

  「對,對,」王饒擦著汗,呵斥小廝們:「去,堵門!找孩子!皇子要是尋不到,扒了你們的皮!」

  府中所有的僕役連忙分頭去找。

  章氏又急又愧,不斷用帕子拭淚:「蘭因,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啊?早知如此,母親斷不會讓你帶小皇子來賀壽。德芳若是找不回,母親下半輩子,也活不下去了……」

  賓客們本是歡歡喜喜來赴宴,見出了這樣的亂子,生怕牽連到自己,都坐如針氈。

  我寬慰章氏道:「娘,你別傷心。歹人存了心思害德芳,縱是在皇宮,也一樣能想出齷齪的法子來。」

  章氏跌跌撞撞地隨僕役一道找孩子。

  我盯著宋玲瓏,她驚魂未定,面色慘白,眼中帶淚。

  德芳一個多月了。

  在這一個多月里,除了乳娘,宋玲瓏是照顧他最多的人。

  德芳瘦弱,不好帶,常常吐奶。

  略略聽到響動,就開始鬧人。

  宋玲瓏擔心我身體沒有恢復過來,就把哄德芳的事情攬下。

  她在家裡帶過弟弟,很有經驗。她總有各種各樣的辦法,哄的孩子不哭。

  「小皇子稀罕奴婢呢。」宋玲瓏好幾次這樣笑著說。

  昨夜,她抱著德芳,到寅時才睡。

  我看著胖乎乎的她在燈下走來走去、不知疲倦的樣子,很是欣慰。

  我慶幸留對了人。

  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一個人是真情還是假意,能看得出來。

  今日,卻出了這樣的事。

  區區一盞茶的工夫,孩子就丟了。

  不是她太大意,就是此事與她有關。

  可她一向麻利謹慎,絕不是大意的人。

  「玲瓏,你跟我過來。」

  我將她帶到內室,繼續盯著她。

  她跪在我面前,低著頭,雙手疊在一起,絞來絞去。

  「玲瓏,此處無人,你實話告訴我,方才,你真的是在打盹嗎?」我問道。

  她不語,手絞的更頻了。

  「玲瓏,如果你回答是,我便不再追問你。」我道。

  她「撲通」連磕了幾個響頭,額上磕出血來。

  「娘娘,您是個好人。自奴婢進宮,得您青眼,留在東殿伺候。奴婢的弟弟不懂事,闖了禍,打了人,需要錢賠償,是您給奴婢錢,平了事。陛下要處死奴婢,也是您,保住了奴婢的命。樁樁件件,您對奴婢恩重如山……」

  她擦了擦眼淚,似下定了什麼決心。

  「剛剛奴婢的確不是在打盹。奴婢今兒拼個粉身碎骨,也要告訴您一件事。奴婢……奴婢是宋才人派到您身邊做探子的。奴婢與宋才人,是安喜縣同鄉。奴婢的祖母,在宋才人娘家府上做了一輩子的灑掃嬤嬤。宋才人的母親找到奴婢,說奴婢痴肥,看上去樸拙,憨厚,底細又乾淨,最適合做探子,不會讓人起疑。」

  原來趙玄郎的猜疑是真的。

  可我相信她。

  人間這麼腌臢,值得相信的人、值得相信的事,太少了。

  宋玲瓏就像一股清風,刮過我在深宮每一個寡淡的日子。

  我願意相信我喜歡的人。比如青桃,比如她。

  「娘娘您生產過後,宋才人給奴婢一包藥,讓奴婢加在您的飲食之中,如果不做,就殺了奴婢的弟弟。奴婢只好答應了。但奴婢沒有做。那天,奴婢拿著那包藥,坐在東殿檐下哭了很久,下不去手。奴婢將藥埋進了院中的梧桐樹下。真的,奴婢向您發誓。您可以回宮,挖開梧桐樹看一看,那包藥,奴婢壓根沒打開。

  可您產後血崩,宋才人以為奴婢做了,怕露餡了。她叮囑奴婢,一定要做事小心些。今天,王府熱鬧混亂,她命人來內室找奴婢,讓奴婢晚上回程時,在馬車上動手腳。奴婢跟來人說了幾句話,回頭,小皇子就不見了。」

  宋玲瓏說著,撞向柱子:「都怪奴婢沒看好,才弄丟了小皇子,奴婢死不足惜!」

  我一把拉住她。

  她搖頭:「娘娘,奴婢今日對您說了實話,宋才人不會放過奴婢的。奴婢橫豎有一死。得您厚待,奴婢值了。」

  頓了頓,她掩面而泣:「只可惜,奴婢沒辦法再照顧您,照顧鄭王,照顧德芳小皇子,照顧百歲了。奴婢好捨不得你們。」

  如果宋玲瓏不在了,肉團團會多麼難過啊。

  從失去雙腿到現在,只有宋玲瓏,能讓他歡笑了。

  百歲也依賴她。

  半日看不見她,就跑到她平日常去的小廚房、御花園四處找。

  這麼長時間以來,宋玲瓏就好像東殿的定心針。

  何況,她雖然是宋才人安排的,但她並沒有做壞事。

  做了壞事的人,不可能有如此乾淨的眼眸。

  她用自己僅有的力量,抵抗著宋才人的威脅。

  我,沒有信錯人。

  「玲瓏,有我在,你從此什麼都不必怕。宋才人的事,交給我。」我說著。

  宋玲瓏流著淚,要繼續磕頭。

  我攔住她,撕下一塊布條,裹住她額上的傷口。

  「眼下,找出真正偷走德芳的人,才是最要緊的。」

  我走出內室,到院中。

  環顧四周,有個婢女提著一個竹筐到門口,見大門口被封鎖,扭頭就跑。

  「拿下她!」我道。

  隨行的侍衛,將她制住。

  她做茫然狀,哀求道:「皇后娘娘,奴婢犯了什麼錯?」

  「你是何時出府的?說!」

  「巳時……」

  我喚來門房,查了查記錄,呵道:「明明是午半,你撒謊!」

  「是,是午半,奴婢記差了……」

  「午半出去做甚?」

  「出去,買些胭脂水粉。」

  「剛剛到門口,為什麼看見小廝把住門,扭頭就跑?」

  「不,奴婢沒有跑,奴婢只是想起,忘了拿眉粉,想回傾顏坊,把眉粉取回來。皇后娘娘,如果您不信,您可以派人去傾顏坊問問,問問奴婢今日是不是去買胭脂水粉了……」婢女道。

  「你是替誰去買胭脂水粉的?」

  婢女咬緊牙關,不答。

  我喚來管家,問道:「她是誰的丫鬟?」

  管家道:「回娘娘,她是二小姐房中的丫鬟。」

  我喚道:「來人!」

  「在!」侍衛答。

  「去把王梅因押過來!」

  「是!」侍衛答應著。

  少頃,王梅因被押來,一臉的無辜:「三妹,這是做什麼?」

  王饒聞訊也跟了過來:「蘭因,這是怎麼回事?」

  我指著王梅因,喝命侍衛:「掌嘴五十!」

  侍衛上前,巴掌打得又重又狠。

  王饒急道:「蘭因,這是做甚吶,都是一家人。這是在府門口,外頭的人都看著呢,你無故命人打你姊姊,咱們王府的顏面……」

  我打斷他:「顏面顏面,王饒,你只知道顏面!我孩子都丟了,要個狗屁顏面!」

  「打,狠狠打!」

  王梅因面頰腫脹,憤恨地瞪著我:「三妹,你仗勢欺人!我做錯什麼了?」

  「王梅因,那筐子不大不小,裝個嬰孩,剛剛好。你只管嘴硬,我有的是法子折磨你。」

  宋玲瓏搬了把椅子到門外,我坐下來。

  「準備好鹽水。打完巴掌,把鹽水灑下去。」我道。

  王梅因撕心裂肺地號叫著:「王蘭因,你好狠!你不顧姐妹之情,你,你……」

  「我已經給你看準了一門佳婿,便是宰相趙普家的七公子。我親自上門,去提的親。這門親事,比符家,如何?只是我現在後悔了,王梅因,你不配。」

  我看著她,道:「疼了?這才哪兒到哪兒啊?玲瓏,把百歲牽來。不,這樣的事情,就不麻煩百歲了,去集市牽條狗來吧。」

  宋玲瓏道:「好嘞,娘娘,奴婢一定牽條餓狗。餓狗嘛,胃口好,勁兒也大。」

  「成。去吧。」

  王梅因渾身戰慄,哭道:「王蘭因,你不是人,不是人……」

  王饒想要求情。

  被我狠狠瞪了一眼,嚇得止住口。

  很快,宋玲瓏將狗牽來了。

  那狗齜牙咧嘴,很是兇悍。

  「把狗放過去吧。」我吩咐著。

  「等等!」王梅因閉上眼,喊道:「饒命,求三妹饒命。我招,我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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