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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玄郎追妻

2024-10-27 16:16:32 作者: 棉花花
  他想起來了。

  他想起了我的名字,我的身份,想起了他的前世。

  他想起來他的心,是我給的。

  從我第一次在晉城找到他的時候起,經歷了這麼多,他終於不再把我的話當作胡言亂語。

  我在病榻前落淚了。

  不是喜悅,不是激動,是那種自己終於被相信了的無奈。

  慈聖殿裡供著的白玉菩薩,無喜無悲。

  我亦無喜無悲。

  杜太后道:「玄兒怎麼說起胡話來了?林太醫,快,再給陛下行行針,排排淤血。」

  殿內候著的太醫連忙過來,準備行針。

  杜太后面有憂色,問道:「陛下傷的是頭,會不會腦子從此糊塗了?」

  太醫惶恐道:「回太后,臣不敢斷言。陛下傷勢太重,龍體能保全,已然是神佛庇佑了。」

  「一定要給陛下治好。」杜太后厲聲道。

  「臣必竭盡所能……」

  太醫說著,上前要行針。

  我攔住他:「不必。陛下沒有說胡話,他很清醒。他喚的是本宮的……乳名。」

  杜太后見我攔著,十分不悅:「皇后,你為何不讓太醫給陛下行針?」

  「兒臣覺得,陛下沒有糊塗。」我道。

  杜太后將手中的拐杖使勁兒往地下搗了搗,道:「你怕是別有目的吧?王氏,別以為你的心思,哀家看不出來。你巴望著陛下醒不過來!」

  我站起身來,走近她。

  她後退:「你,你想幹什麼?哀家告訴你,王氏,這是慈聖殿,哀家是你的婆母,你休得胡來!」

  「母后,當日你被困在趙府,兩路人馬都想取你性命,是誰,背著你逃出來?趙玄郎在北境險些被殺,你為保住全家,拿一件披風騙他回來受死,是誰帶兵千里解圍?陳橋兵變,十萬火急,又是誰趕來幫忙,才有了趙家的萬里江山?

  兒臣不會錦上添花,但兒臣從來都是雪中送炭。兒臣不會討好,溫柔解語,虛情假意,可兒臣沒有對不起你、對不起趙玄郎、對不起趙家任何。你可以不喜兒臣,但請你不要出言污衊。」我一字一句道。

  「王氏,你歷數你的功勞,王家的功勞,是嫌現在得到的還不夠多麼?玄兒封你為皇后,你的父兄皆位極人臣,這已經是皇家隆恩浩蕩!」杜太后道。

  榻上的趙玄郎,咳嗽起來。

  杜太后連忙撲到榻前,喊著:「玄兒……」

  趙玄郎睜開眼,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宋才人將他扶起,把玉枕墊在他身後。

  趙玄郎喘著了好久的氣,吩咐太醫取一把刀來。

  黃昏的光,濃濃地灑進殿內,殿內盛滿了光芒。

  他喊了我一聲:「顏蘿。」

  我站在離他兩丈遠的帷幔下面,夕陽照在我的披風上,月白色的披風,像是泛起了波瀾,升騰跌宕。

  「顏蘿,這顆心,該還給你了。」

  他仿佛從一個長長的夢境中醒轉,急切地做自己在夢中想做的事,生怕忘卻了。

  杜太后嚇得慌忙攔住,哭道:「玄兒,你魔怔了麼?怎麼能傷自個兒?你是皇帝啊,大宋的江山需要你,母后需要你,天下的百姓需要你……」

  殿內的所有人都跪下來:「請陛下三思。」

  我滿腦子都是采心重任時,跟他說了好多次,把你的心給我。

  後來,我氣極的時候,也跟他說過,把心還回來。

  孟婆說,只要他心甘情願,把心給我,我就成功了。

  現在,他真的心甘情願剜心給我,我卻不想要。

  「老趙,很多東西,是沒法還的。給了,就給了。我不後悔。」

  我說完,離開慈聖殿。

  落日又沉下去一塊兒,只剩一點點紅了,還是特別亮。青色的磚,黑色的瓦,白色的花,五彩斑斕的人間。

  他沒死,我那緊繃的弦,鬆緩了些。

  回到東殿,宮娥說:「娘娘,二姑娘來了。」

  許久沒見的王梅因,站在殿內等我。

  我逕自走到榻邊,躺下來。

  王梅因向我行罷禮道:「娘娘,聽父親說,是您下旨,讓他回絕了符家的求親,是麼?」

  「是。」

  「你為什麼要這樣?三妹,你別忘了,當初該跟陛下成親的人,是我。你搶了我的婚事,以致我在閨中蹉跎至今。好不容易有個可心的權貴公子來求娶我,你為什麼要來橫生枝節?」

  王梅因紅了眼眶:「我母親做了錯事,已經受到了懲罰,你還不滿意嗎?咱們好歹是一家人,親姐妹,你何苦將事情做得太絕?」

  「符府的人,居心叵測,不能結親。我會讓王饒在東京適齡的公子裡,替你另擇婚配。」我道。

  「如何居心叵測了?他們做了什麼對王府不利的事?」王梅因道。

  「現在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我道。

  王梅因看了我很久:「三妹,你就是不願看到我好,小肚雞腸,念著從前的過節!」

  說完,她走了。

  宋玲瓏追上去,說了許多好話,解釋了許多,她都不理睬。

  「娘娘,二姑娘生了好大的氣。」宋玲瓏回來時,道。

  「罷了,等另外給她找個好人家,她便能想明白了。」我道。

  晚膳時分。

  宋玲瓏在床上擺了一個小桌子,端來幾道小菜,一瓮清粥。

  我和肉團團一道吃著。

  宋玲瓏在一旁伺候。

  倏爾,殿外的太監報:「陛下到——」

  趙玄郎尚不能站起來,他命侍衛將他抬了過來。

  宋玲瓏和肉團團都看著我。

  我繼續喝粥、吃菜:「把殿門關上。」

  宋玲瓏遲疑。

  我又說了一遍:「把殿門關上。」

  她方才關了門。

  肉團團道:「娘親,亞父好久沒來看您了,今兒好不容易來了,您怎麼不見他呢?」

  我揚聲道:「當咱這兒是什麼地方啊?不想來的時候,幾個月都不來,不管咱們的死活,想來的時候,咱就得歡天喜地迎著?憑什麼?」

  殿外的趙玄郎,顯然是聽到了我的話。他沒有讓侍衛強行開門,就坐在殿外等著。

  我道:「我病得七死八活,某些人沒有管半點兒,轉身就去查案子,去查啊,去啊,能查出什麼名堂來?命都險些搭進去。沒有我,他成嗎?」

  殿外,趙玄郎道:「他不成。」

  宮娥們都悄悄捂著嘴笑。

  肉團團央求道:「娘親,放亞父進來吧。亞父身體還沒好呢。」

  「不放。咱這兒又沒有曲子,又沒有驚鴻舞,放他進來幹什麼?明兒沒準就有個張女英,李女英,長得一樣,都會討好,讓他別處去吧。」我道。

  天黑了。

  我躺下歇息。

  肉團團偷偷去殿外看了好幾回。

  趙玄郎居然躺在殿外了。

  他好像準備長長久久地在殿外待著,讓宮娥鋪了床褥,又拿了被子、枕頭。

  「你躺在我門口乾什麼?去別處躺去!」

  他仰頭看天上的星星:「我樂意在這兒躺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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