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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你回地府吧

2024-10-27 16:16:32 作者: 棉花花
  呂閣領奮力將趙玄郎拖出驛站。

  「轟」的一聲,繼大梁掉落後,整座驛站坍塌了。

  南唐樂師李長年,死在廢墟之下。

  好不容易尋到的線索,就這樣斷了。

  可現在這件事已不是最重要的了。

  呂閣領最擔心的是趙玄郎的生死。

  驛站屋頂的炸藥是何人所為?

  如果陛下真的就這樣沒了,大宋會掀起怎樣的風波?

  手下的幾個武德史都死了。呂閣領強撐著一口氣,用自己的身體掩護著趙玄郎,恐幕後之人,再有後手。

  暗中跟隨的兵馬,聽見爆炸聲,急急趕來,將趙玄郎和呂閣領抬上轎輦,送回都城。

  幾個躲在大樹後的黑衣人面面相覷,十分驚奇。他們奉命前來殺李長年滅口,還沒來得及向李長年動手,居然出了這樣的事?難道小姐有兩手安排?

  不可能啊!小姐如果另有安排,肯定會知會他們一聲。

  到底是哪一路的人,悄默聲地幫了這樣大的忙?

  幾個人想破頭都想不明白。

  看來,只有一個解釋:有人想讓趙玄郎死,這人跟他們並不是一夥兒的。

  湊巧在這個節骨眼兒,先動手了。

  幾個黑衣人不敢耽擱,連忙回去復命。

  趙玄郎在花良驛受了重傷、生死未卜的消息,闔宮震驚。

  杜太后帶著宋淑華在宮門處等待。

  杜太后心焦不已,用帕子擦淚。

  她雖偏疼老二,處處替老二遮掩,到底老大也是她十月懷胎生的親兒子啊,怎能不擔憂呢?

  何況現在,諸事沒有著落,老大連個立儲詔書都沒有留下!

  按老規矩,嫡長子繼位。

  德昭已記在孝惠賀皇后名下,禮法之上,原配之子高於繼室之子。德昭地位高於德芳。

  可德芳是王蘭因所生,身後是王家。王饒,王駿因,都是手握重兵的武將。難保不在這個時候作難,拿德昭生母的卑微身份來說事!

  若是德芳做了幼帝,王家一門外戚將會顯赫到什麼地步?

  況王蘭因與小叔子有仇,當初在宮裡暴打小叔子,傳得滿宮風雨。要是王蘭因掌了權,還有老二一家的活路嗎?

  自己這個老太婆子,更是人微言輕、無足輕重了。

  那王蘭因自打過門兒,何曾主動來給婆母請過一次安?連青桃都不如!狂妄桀驁!

  杜太后一邊思忖著,一邊著人去喊符佳櫻。

  符佳櫻一到,杜太后壓低聲音,咬牙罵道:「老二媳婦,哀家還打量你是個穩妥人,怎麼如今這般糊塗?給老二善後也就罷了,怎麼還敢對你大哥動手?」

  符佳櫻連忙發誓:「母后,兒臣萬萬不敢對大哥動手啊。兒臣給您發誓,此事若是兒臣所為,叫兒臣不得好死!」

  害死李煜,不過是想把安插小周后的罪名,賴在李煜身上。滅小周后的口,不過是想抹去自家男人的醜事。她要的是二千歲的乾淨,整個晉王府的乾淨。

  弒君,她是不敢的,也不能做的。

  老二現在根基未穩,拿什麼統御天下?

  趙普、呂閣領,和滿朝文武,效忠的是出生入死的老大,不是撿現成便宜的老二!

  符佳櫻沒有撒謊。

  杜太后道:「罷了罷了,莫要說這些不吉利的誓言。告訴老二,讓他好好表現。老大生死未卜,少不得他先監國,讓他不要在臣下面前擺譜兒,要謙和、溫良,禮敬他們。特別是對宰相趙普,要放低身段。」

  「是,是,兒臣也是這樣想的。兒臣跟二爺說了,叫他穿素衣,近日不要宴飲,一滴酒都不要沾,為皇兄效力。帶群臣上香,為皇兄祈福,求天佑皇兄康健。宰相趙普若是不理睬他,就去宰相府恭恭敬敬地請教。」符佳櫻道。

  杜太后點頭。

  符佳櫻道:「整個晉王府,要吃齋一個月,為皇兄祝禱。兒臣要帶全開封府的貴婦去金明池放祈願燈。」

  杜太后道:「快回去吧。這些日子不要往宮裡跑了。非常時期,免得讓人起疑,詬病哀家偏心。」

  「是,母后思慮周全,兒臣敬佩至極。母后放心,皇兄必吉人天相。」

  符佳櫻告退之前,不忘給杜太后寬寬心。

  轎輦來了。

  杜太后聽聞趙玄郎被大梁砸了頭,不由得哭了起來:「兒啊,我的兒,你受了這樣重的傷,叫母親怎麼活啊……」

  她一邊下令:「把陛下抬到慈聖殿,哀家要親自照顧。宋才人,你身為後宮嬪御,也要來慈聖殿照顧。」

  一邊命人將太醫都喚去慈聖殿。

  躺在轎輦上的趙玄郎,睜開眼,說了句:「皇后,皇后,朕要去見皇后……」

  抬轎輦的兵丁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

  趙玄郎說完那句話,又人事不省了。

  「皇后剛生產完,又產後血崩,需要靜養,好生調理。陛下去皇后寢宮,兩人都不利於康復。將陛下抬去慈聖殿。」杜太后不容置疑道。

  趙玄郎被抬進慈聖殿。

  趙普等重臣前來問安。

  杜太后下懿旨,陛下受了重傷,由二千歲監國。

  大臣們鴉雀無聲。

  趙匡義態度極卑微,再三保證,本無心朝政,奈何母命難違,必為國為民宵衣旰食,絕不逾矩,趙普等人才道了聲:「謹遵太后懿旨。」

  東殿之中。

  我躺在榻上,宋玲瓏用溫帕子給我擦臉。

  肉團團在一旁給我讀著唐人白行簡的話本《李娃傳》。

  「非是我一時胡為太任性,我卻是萬般苦衷有隱情。我不羨你望門大族宦家子,我愛慕你心純才高人志誠。鞭鞭血痕印君身,鞭鞭痛徹亞仙心。遭此變故如夢醒,方知這人海風波險又深……」

  宮娥又端來藥。

  宋玲瓏餵我服下。

  這些日子有太醫開的藥調理,我從產後血崩中緩過來了。但身體還是沉倦得很。

  又在月子中,所以,乾脆不起床,躺在榻上養神。

  趙玄郎受了重傷的消息,傳到東殿,宮中人盡說,陛下被砸中了頭,這回險關難渡。

  我聽在耳里,在榻上來回翻了幾個身。

  被砸中了頭,他能活下來嗎?

  不願想他的傷勢,可還是來來回回地掂量。

  我坐起身來。

  不禁想著,我已經與他走到這般田地,還顛顛兒地去看他做甚呢?

  幾番猶豫,到底是下了榻:「玲瓏,我去趟慈聖殿。」

  「娘娘,您身體還未養好……」

  「我只是去一趟。」

  她拗不過我,扶我起來。

  我裹上披風,坐上鳳輦,到慈聖殿。

  遠遠見宋才人在給他餵藥,我停住步子。

  杜太后從內室出來,看見我,道:「皇后怎麼來了?」

  「兒臣來看看他。」

  「你尚在月子中,回去吧。這裡有淑華在,你不必擔心。」杜太后道。

  「兒臣看看便回去。」

  我走到榻邊。

  他沒有醒。

  我看著他頭上的淤血,果然傷勢極重。

  窗欞上的蝴蝶,舞著夏日的絢爛。

  我一時間,淒入肝脾。

  他命在旦夕,我與他,還有許多許多的遺憾。兩度人間,兩度殘缺。

  躺在榻上的趙玄郎聽見我的聲音,居然有了微弱的反應。

  他閉著眼,呢喃:「顏蘿,顏蘿……」

  我很驚詫。

  他從來都是叫我王蘭因的。

  如何知道我叫顏蘿呢?

  我靠近他,仔細聽著。

  他忽然將手放在心口:「顏蘿,是我誤了你。我把心還給你,你回地府吧。你的劫,留給我一個人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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