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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營救將軍

2024-10-27 16:16:32 作者: 棉花花
  「怎麼會呢,柴榮這麼久都沒有殺他,現在正是與契丹交戰的時候,怎麼會突然要殺他?」

  我不可置信地注視著青桃。

  她眼中盈盈秋水流動:「您還記得上次受穆王爺挑唆,在北丘起事的張衡麼?」

  我點頭。

  「張衡被流放到苦寒之地,於邊戍為奴。數日前,他投靠了契丹,耶律賢拿他大做文章。張衡是將軍的老部下,柴榮為了鎮住軍心,準備在攻取幽州的當日,殺了將軍祭旗!邊境的兵士將消息傳給了石守信。夫人,您與將軍夫妻一場,您對他就沒有半點情意嗎?」青桃叩首。

  陰濕的天牢,時有耗子爬過,吱吱地叫著。

  髒兮兮的燈盞里,燈油快要燃盡。

  趙玄郎的面孔,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我空蕩的心口,刮進來冷冽的風,將孱弱的小芽颳得搖搖晃晃。一想到他要死,空蕩的心口,似乎更空了。

  「青桃,我跟你走。」

  青桃起身,喜極而泣:「夫人,青桃就知道,您一定不會眼睜睜看著將軍死去。」

  她拉著我,貓著腰疾步從天牢的側門走了出去,側門的侍衛已昏倒在地。

  黑暗中,一個穿著藍袍的壯碩男子俯身向我行禮:「末將石守信,見過夫人。」

  雖禁軍已被朝廷冷落多日,各將領久不握刀槍,這石守信身上,還是有著凜冽的沙場之氣,英武矯健。

  一人一馬,出了開封府約莫五十里,石守信吹了聲口哨,兵馬紛紛而來。

  青桃暗中竟聯絡了這麼多人。

  各將領出奇的一致,對此事心照不宣,目光堅定。

  他們仿佛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共同奔赴一腔熱血。

  「肝腦塗地,營救將軍!」青桃舉手對蒼天。

  將領們皆齊聲道:「肝腦塗地,營救將軍!」

  我看著青桃,她像是天生就該坐在馬背上的人,而不是明月樓中滿身脂粉的娼女、穆王府柔弱的外室、趙府里八面玲瓏的小娘。

  我曾見過她許多種樣子,卻冥冥感覺,今夜的她,才是真正的她。

  從相識未久,她就勸我「主上若有個三長兩短,對王三姑娘您,是好事……」

  後來,她又一再告訴我,要協助趙玄郎,滅了後周。

  一直以來,她的立場,從未變過。

  不管是什麼樣的路徑,什麼樣的方式,她要的結果從來都是一樣的,就是:柴榮死,後周亡。

  一個普通的女子,怎麼會有這樣的執念?

  我忽然有了一個大膽的揣測。

  一旁,青桃點起火把,與各將領商議行軍策略:「為了不讓沿路各驛兵發現,給柴榮一個措手不及,咱們行兵要隱蔽,化整為零,化兵為民,兵士不穿軍裝,佯作百姓。每人口中咬著東西,以防他們交頭接耳。馬蹄裹上布,削弱馬蹄聲。此乃《三十六計》之瞞天過海,暗渡陳倉。」

  各將領贊同,開始分頭行動。

  行軍中,夜色微涼,我轉頭,問青桃:「你是不是與柴榮有仇?」

  她直視前方的黑夜,不語。

  「你一定有什麼苦衷,才隱瞞身份。我猜,你的父親,要麼曾是一方諸侯,要麼曾是蓋世名將。你絕不是普通的難民。趙玄郎救了你,看似是無意中的巧合,或許是你處心積慮的安排。青桃,你不可以為了一己私念,讓趙玄郎成為你的復仇工具。」我逼問道。

  她看向我,目光炙熱而坦誠:「佛說,愛欲於人,猶如執炬,逆風而行,必有燒手之患。我絕無絲毫利用將軍、害將軍的心。一開始,我的確是有意接近將軍,想要復仇。但後來,我是真的愛上了將軍。六年了,整整六年,我愛將軍,勝過愛我自己的性命。夫人,請您相信我。」

  「我若是不信呢?」

  她從袖中摸出一把刀來,遞到我手上:「夫人您允我做妾,留我在將軍身邊,我一直記得您的恩情。您若是不信我今夜所說,現在就可以殺了我。我絕不反抗。」

  那把刀在我的掌心,帶著青桃袖中的溫熱。

  她的膽魄與坦蕩,令我好似看到了另一個我自己。

  我喜愛青桃,從第一次踏入明月樓,我就喜愛她。喜愛她的美貌、聰慧、淒楚。

  趙府中,她與我一起打雙陸,吃糖糕,喝青梅酒,度過許多朝暮。

  儘管我猜到了她的秘密,還是不忍對她動手。

  「夫人,青桃一直把您當朋友。青桃珍惜與您的友誼。從十五歲起,青桃亡命天涯,卑賤如螻蟻,您給了青桃一個家。如今,大軍已出發,我沒有遺憾了。您動手吧。」她閉上眼,輕聲道。

  二月末的夜晚,荒野中,受傷的春蟬靠在一片草葉上歇息,草葉溫柔地拂動。稀薄的星光,照著北方。

  我放下刀,道:「出發。」

  青桃睜開眼,明艷的面孔上,有了深深淺淺的暖意。

  北境軍營中,趙玄郎被捆住,由專人看押,以待祭旗。

  他的目光就像午後的雨,迅疾又寒冷地落在這片他戰鬥過的、極為熟悉的土地上。

  北方的春天,來得很遲很遲。

  滿眼的荒蕪。

  明日就要攻取幽州了。

  這一戰,至關重要。

  軍帳中,燈火至子夜不熄。柴榮和幾位心腹商議著對戰策略。

  外頭,兵丁來來回回地巡邏。

  正在這時,泱泱兵馬,從南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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