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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真相大白

2024-10-27 16:16:32 作者: 棉花花
  「我的武功,乃大哥所教。」我脫口而出道。

  這句當然是實話。

  在陰間的時候,大哥就常教我功夫。

  「撒謊,她在撒謊——」王梅因道:「大哥教你武功,我怎半點兒不知?」

  「怎麼?大哥的行蹤難道你都要知道麼?就是因為你同你母親,教唆著府里的人都來欺負我們母女,大哥看不下去,才教我武功,讓我自保。」我道。

  柴榮聽了這話,朗聲贊道:「王卿倒不愧是一代名將,有名將的風範。為人子者,不使親長犯錯。為人兄者,庇護幼妹。為人臣者,盡忠職守。」

  一旁的杜貴妃道:「主上,您莫要聽她強詞奪理……」

  話還沒說完,外頭內侍通傳道:趙統領殿外求見——

  柴榮略加思忖,道:「宣。」

  趙玄郎邁入殿內,身後還帶著那個叫杜若的女子。

  杜貴妃見狀,臉上有不可置信的惶惑。

  柴榮道:「趙卿,這位是?」

  那女子跪在地上,行了個大禮,看了看柴榮,看了看殿內的杜貴妃,又看了杜父杜母,一字一句,緩緩道:「民女乃南唐建陵府、沐陽郡、杜荷村人氏,姓杜名若,家父杜常禮,家母李蘭香。」

  此言一出,滿殿譁然。

  杜貴妃搶先一步,上前,喝道:「大膽妖女,信口雌黃。來人,拿下她!」

  趙玄郎道:「貴妃娘娘急甚?讓她把話說完也不遲。」

  「污言穢語,不堪聖聽。趙統領,你從何處尋來這妖女,當著主上的面,顛三倒四,胡言亂語?你一個武將,什麼時候管起內闈之事了?是何居心?」杜貴妃鏗鏘有力道。

  她知道柴榮的忌諱,句句挑撥。

  柴榮看著那女子,淡淡道:「讓她說下去。」

  那女子磕了個頭,繼續道:「三年前,南唐舉國挑選良家子,民女被選中,由和親使團,送往開封。在兩國邊界的揚子江畔,民女被一夥契丹人劫殺。他們給民女換了張臉,一劍刺穿民女胸口。爾後,他們以為民女死了,便將民女丟進揚子江中。民女自小,異於常人,心長在右側,僥倖,逃過一難,後被右衛將軍石守信所救,在軍中做廚娘。這三年,民女不敢回南唐,因辜負了母國所託,回去,恐累及家人,被南唐國君處死。民女亦不敢告訴後周軍中人,民女的真實身份。因容貌已改,說出來,沒有人信。又知道有人頂替了民女進宮,害怕說出口……便招來禍患。」

  「荒謬,荒謬……」杜貴妃道。

  那女子泣道:「容顏易改,記憶卻改不得。阿爹阿母在前,你若是真,那便說說,故鄉院子裡那棵槐樹,是何年所栽?」

  杜貴妃後退一步,道:「本宮豈能被你這妖女牽著鼻子走?」

  柴榮厲聲道:「說。」

  「本宮,本宮記不得了,或是八年前,或是十年前……」杜貴妃倉皇道。

  那女子道:「故鄉院子裡的確有一棵樹,不過,不是槐樹,是杏樹。秋園花已敗,春風明年來。早知景如此,何嘆昨日栽。民女的阿爹是村中的私塾先生,這首詩乃他所教。九歲那年,民女在樹上摘杏兒,摔下來,阿爹阿母為了給民女治傷,還去山上挖土茵陳……阿母因此,被蛇咬傷過……」

  她說著,哽咽不成言。

  杜父杜母聽到這裡,蹣跚上前,淚流滿面,猶不敢相認。

  「我女兒有一個乳名,旁人都不知道……」杜母道。

  柴榮指著杜貴妃,喝道:「你先說。」

  杜貴妃早已面如土色,說不出半個字來。

  那女子卻是徐徐朝杜母拜倒,道:「女兒生來孱弱,父母恐難養活,故向庵中的老尼討了個寄名,明空……」

  杜父杜母癱在地上:「竟不知,這幾年,你遭了這樣大的苦楚……」

  那女子道:「女兒本不敢說出真相,可這回,聽說父母大人被帶到開封,我知道,這次,如果我不站出來,父母大人很快就會被契丹人滅口,才托石將軍說與趙統領,求一個面聖的機會……」

  她跪行到杜父杜母身邊:「阿爹的寒腿,痊癒了麼?阿母到了冬天,咳疾犯了不曾?」

  杜父杜母聽了這話,肝腸寸斷,渾身顫慄。

  杜貴妃指著趙玄郎道:「主上,趙統領聯合這妖女,妄圖禍亂主上您的江山,主上您千萬莫要被他們蒙蔽了!」

  我忽而想到什麼,一把抓住她的手,反手一擰,杜貴妃長長的指甲里,落下細碎的粉末。

  「她根本就不是吃花生糕得風疹,而是指甲里藏了藥粉,才起紅疙瘩!」我高聲道。

  一切都真相大白了。

  杜貴妃辯無可辯。

  一霎時,她暴露了真面目,跳上殿中的玉柱,欲逃走。

  柴榮一聲令下,御林軍衝上來。

  我緊跟其後,揪住她。她從袖中摸出一把短刀,刺向我。我與她廝打數十個回合,將她手中的短刀打落——

  少頃,御林軍將她制服,押在殿上。

  「母妃,母妃——」

  一個小小的身影跑過來。

  是二皇子柴熙謹。

  「母妃,是不是兒臣說錯了話,害你被父皇懲罰?」二皇子哭道。

  杜貴妃一巴掌打過去,道:「男兒家,哭甚!母妃教你的話,你半字都不放在心上!」

  二皇子捂著臉,道:「母妃,兒臣聽您的,聽您的……」

  「不許哭。你是皇子,當有皇子的氣度。」杜貴妃道。

  到了眼下這一步,她依然有寵妃的氣勢。

  仿佛這後宮,仍是她的天地。

  柴榮吩咐御林軍,道:「將她押入天牢,傳旨,命李閣領去審。不管用什麼法子,用什麼刑,務必讓她將她知道的,全都吐出來。」

  「是。」

  杜貴妃冷冷看著眾人,沒有絲毫膽怯。

  好似瓊華殿的一切,不過是場棋局,她只是暫輸一子。

  她終於卸下了親切、隨和的外衣,眼中有跟耶律賢一樣的光芒:狼性的光芒。

  杜貴妃被帶走後,瓊華殿的沉靜凝固了片刻。

  一爐蘇和香燃盡。

  趙玄郎請罪道:「主上,臣身為武將,今日貿然帶杜若上殿,於制不合,請主上降罪。」

  柴榮喝了口茶,道:「事急從權,趙卿,恕你無罪。」

  「謝主上。」趙玄郎叩首。

  一個「謝」字,卷著珠簾,還未落地。

  柴榮看著他,道:「當日,趙卿與王三小姐成婚,實乃中了契丹人的圈套。今日,契丹細作,已然在卿等的協助下,抓獲。那麼,當初的婚典,便不可作數。不能任由契丹人的詭計得逞。趙卿,你以為如何?」

  殿內,難堪的沉默。

  趙玄郎顯然沒有料到,柴榮會借杜貴妃倒台這個契機,當眾提及此事。

  我怔怔地看著柴榮。那天看煙花的時候,他說「蘭因,你已勇敢了九十九步,剩下的一步交給朕」。這些日子以來,他確是為了同我在一起而努力。

  不管是上回的白雉選後,還是今日的當庭一問。

  他為了我,改變了好多。

  「臣婦覺得,主上說得,甚有道理。」我道。

  趙玄郎薄薄地笑笑,所有的夜色,都籠罩在他一人身上。

  來時的路,歸時的路,都在他腳下,清清冷冷。

  這一瞬間,我知道,我與他的一切,徹徹底底的不作數了。

  「那便依主上所言。」趙玄郎道。

  柴榮道:「好。既趙卿與王三小姐都無異議,那便按《後周律》,回府和離吧。」

  「是。」

  他轉身,大踏步走了。

  我疾步地跟在他身後。

  「咱們莫要告訴大哥,以免離不成。」

  「行。」

  「回去就寫,莫要耽擱。」

  「行。」

  「你跟……」

  我話還沒說完,他掐住我的脖子,一字一句道:「王蘭因,本將軍不想再聽你多說一個字。從現在開始,我們再無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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