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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哥哥出現了

2024-10-27 16:16:32 作者: 棉花花
  「雲苓此番來開封,已做好了身死的準備。事到如今,但凡對形勢有絲毫助益,對您有絲毫助益,對張衡和那些被擒住的將領有絲毫助益,不論什麼法子,雲苓都願意一試。赴湯蹈火,在所不辭。」水仙匍匐在地,行了個大禮。

  「本將軍不會讓你殞命的。劉啟山生前最惦念的人,是你。本將軍絕不會讓袍澤兄弟亡靈不安。」

  趙玄郎說著,冰冷地瞧了我一眼,道:「王蘭因,本將軍與沈姑娘有要緊的事相商,你且退下吧。」

  我站在原地不動。

  他鄙夷道:「怎麼?你就那麼等不及麼?本將軍一諾千金,同意了休你,便一定會休你。這一時半刻,趙府的麻煩倒也牽連不到你身上去。」

  「我……走就走。我才不稀罕知道你的事兒。」我轉身離了這裡。

  走到一半,卻還是按捺不住好奇,掩身在迴廊的柱子後頭,聽聽老趙到底想了什麼主意。

  「巡防兵,受穆王爺節制。巡防兵的孫協領敢對張衡做出那樣的承諾,本將軍不相信穆王爺不知情。張衡武人心思,又因對軍中新安插的李司馬不滿,再加之想為劉啟山報仇,一時衝動,便聽信了慫恿。

  穆王爺一面火上澆油,一面向主上告發,在主上遇害之後,以援軍的身份出現,平息叛亂,企圖坐收漁翁之利。現在,主上平安無事,他必然害怕自己的心思,被揭穿。

  但,還有一個人,比他更害怕。」趙玄郎道。

  水仙思忖道:「孫協領。」

  「沒錯。」

  趙玄郎說著,目露嚴霜:「柴穆可以在本將軍的部下身上,打主意。本將軍亦可以在他的部下身上,打主意。以彼之道,還施彼身。」

  水仙道:「雲苓能為您做什麼?」

  趙玄郎道:「本將軍給你一塊張衡在軍中的令牌,你拿著,悄悄去找孫協領。你就說,張衡在去往北丘之前,留了後手,寫了一份供狀,交給了一位江湖好友。雖然現在,張衡被穆王爺控制、威脅,在御前不敢供出巡防兵。但,若是張衡死了的消息傳出,那位江湖好友馬上就會將供狀交給刑部。屆時,第一個倒霉的,就是孫協領。按照主上對武將的忌憚,必定會起疑心。穆王爺或許還有退路,可以將一切推到孫協領身上,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孫協領,可沒有後路。」

  水仙點頭。

  趙玄郎接著道:「你跟孫協領說,事已至此,張衡要的,只是保命。只要他能把張衡活著從牢房裡弄出來,從此兩不相干。供狀會當著他的面,燒毀。」

  「孫協領敢救張衡麼?」水仙擔憂問道。

  「為了自保,他敢。劉啟山的下場,誰人不怕?他會千方百計,找個與張衡身量差不多的死囚,去換張衡。牢里現在都是他們自己人,他有把握不會敗露。」趙玄郎篤定道。

  水仙恍然大悟:「我明白了。將軍您就等著他犯錯呢。到那時,就是收網之時。」

  趙玄郎道:「沈姑娘果然是個聰明人。後面的事,本將軍自有安排。這件事了結後,本將軍會助你開一間藥鋪。你回祁州府也行,留在開封亦可。」

  水仙道:「將軍,門外圍滿了兵士,我該如何出去?」

  「亥時,城中的水車,路過角門。角門的侍衛換班,為首的那個侍衛,本將軍在晉城之戰中,曾為他請過功,他念著這份情,會睜一眼閉一隻眼。你趁機,鑽進水車,離了這裡。」

  「是。」

  水仙答應著,往角門走去。

  走了幾步,轉身,又磕了個頭,道:「多謝將軍今日相護。我與啟山,皆感激將軍。將軍保重。」

  趙玄郎向水仙行了個軍禮。

  許是這一刻,他把水仙當作死去的劉啟山敬著吧。

  風風雨雨,袍澤之情,他為他死去的兄弟惋惜。

  水仙走後,趙玄郎喚來他弟弟趙匡義,低聲囑咐了幾句。

  他掌心仍在滲血。

  那粗糙的大手,帶著經年的傷痕累累。

  我想著,不能不管他的傷,我還指望著他給我寫休書呢。

  但我過去說,他肯定又會罵一句「滾」。

  於是,我去青桃屋裡,告訴她,老趙受傷了,讓她帶著藥去瞧瞧。

  青桃一聽,連忙去了。

  這世上的每個女子,都好像比我在意他。

  不管怎麼樣,事情的發展,於我而言,總是順利的,值得歡喜的。

  待拿到休書,我與趙玄郎,便再不相干。

  我鑽進被窩裡,安然睡了一覺。

  第二天,我起床的時候,已巳時了。

  冬日的太陽,暖而不炙。

  門外不知怎的,傳來嘈雜的聲音。

  我伸個懶腰,走到院裡。

  忽然,有一雙手蒙住我的眼睛。

  一個男子的聲音笑道:「猜猜,我是誰?」

  我不慣被蒙上眼,想要掙脫,那雙手力氣甚大,我居然一時間沒有掙脫開。

  人間竟有這樣的大力之人?

  看來我這回是碰上硬茬子了。

  「鬆開!」我厲聲道。

  「偏不松。你能把我怎麼樣?」那聲音逗趣道。

  「我能把你怎麼樣?我能把你打開花!」我說著,一拳打向他的頭。

  他鬆開蒙住我眼睛的手,接招:「好傢夥,還是這麼凶。」

  我轉身,看到一個高個兒、健壯的男子。他有一張方正、黝黑的臉,牙齒白白的,眼睛亮亮的。

  這個人,我沒見過。

  但聽他口氣,似認識我。

  「你是哪根蔥?來糾纏我。」

  「我是你哥哥。」

  「我還是你奶奶呢!」

  我跟他打了起來。

  這廝,很是有些武功。

  我自來人間,第一次在武力上落下風。

  這太不可思議了。

  怎麼會呢?

  沒道理啊。

  我不服輸,繼續跟他打,從院子打到迴廊,從迴廊打到屋頂。

  殺氣騰騰。

  虎虎生風。

  管家在下面急道:「夫人,夫人啊,您別跟舅少爺打了。舅少爺是來看您的。」

  我停住手,道:「舅少爺?」

  管家道:「是啊,是舅少爺。您好好兒瞧瞧,您的娘家大哥啊。」

  那男子大笑起來:「妹妹,不認識哥哥了?」

  哦,好像是聽說過王蘭因有個哥哥,叫王駿因。

  「趙府不是被封了麼?你怎麼還能進來?」我疑惑道。

  「我回京述職,聽說了趙府出事,跟主上請求,來瞧瞧妹子。主上應允了。有主上的聖諭,我自然是能進來的。」王駿因道。

  我用了王蘭因的皮囊後,還沒見過她大哥。

  這下,倒是不打不相識。

  我對他的武力,產生了濃濃的興趣:「你怎麼會有這麼高的武功?」

  王駿因摸了摸我的頭:「傻妹妹,哥去辦件事。晚點兒再回來跟你打。」

  他說完,便走了。

  我在他身後喊道:「你記得說話算話啊!」

  他又笑了。

  他笑起來,就像一棵白楊,在日頭下舒展枝葉。

  「哥從不騙你。」

  禁軍謀逆一案,突然有了轉機。

  王駿因去牢獄裡送戰俘的時候,恰好抓住了偷換張衡的巡防兵協領孫大人。

  那孫協領全然沒有料到,明明打通了所有關節,半路卻殺出個程咬金——

  這常年在外戍邊的大將,軟硬不吃,鐵面無情,當即就擒住孫協領和張衡,去面聖。

  人贓並獲。證據確鑿。

  巡防兵偷換張衡,足以證明,那日的北丘驚變,背後另有玄機。

  柴榮親審此案,動了大刑。

  孫協領招架不住,將穆王爺供了出來。

  張衡的行動,乃是受了慫恿。

  柴榮再聯想到,那日跳崖之後,穆王爺才來救駕,其心昭然若揭。

  又有開封城門的衛戍作證,那日巡邏之時,看到趙統領策馬欲往北丘,被一群人絆住。

  此案,足足審了三日。

  三日後,趙府門外的侍衛,撤去。

  張衡等人,逼駕已是事實,但因被穆王爺挑唆之故,從主犯變成從犯,柴榮下旨,命其流放苦寒之地,於邊戍為奴。

  雖成了階下囚,好歹是保住了命。

  穆王爺,有弒君弒兄之念,國法家法皆不能容,柴榮賜其鴆酒一杯。

  巡防兵的統轄權,交給了李司馬。李司馬從禁軍中調離。趙玄郎重新接管禁軍,依舊任禁軍統領、殿前都點檢。

  王駿因的歸來,讓迷霧得以吹散。

  他看似不經意的舉動,四兩撥千斤。

  據青桃說,老趙原本是準備讓他弟弟聯絡牢獄中的一位故舊揭發孫協領的。那條線,連用都沒用上。反而王駿因在執行公務時突然撞見的揭發,更自然,更讓人信服。

  趙玄郎手上的傷,略好些了。

  趙府門外的侍衛撤走之時,他走到我面前,將休書遞給我,道:「王蘭因,本將軍給你寫了休書。你走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連看都沒看我一眼。

  完全是公事公辦的態度。

  此前的那些眷戀,已全都沒了。

  「好嘞!」我接過休書:「謝謝老趙。」

  「不必客氣。」他揶揄道:「趙府有門檻,跑慢些。」

  我美滋滋地準備離去。

  誰知,這個時候,王駿因來了。

  因平冤之事,王駿因幫了禁軍,趙玄郎向他俯身道謝。

  王駿因堵住我,奪過我手中的休書,撕了個粉碎。

  「喂,你幹什麼!」我攔阻不及。

  王駿因沒有搭理我,眼睛瞪得像銅鈴,向趙玄郎斥道:「姓趙的,我幫了你,你還休我妹妹?!狼心狗肺!」

  我拽了拽他的衣袖,窘道:「那個……是我讓他寫的……」

  王駿因揪住我的耳朵:「誰叫你讓他寫的?我不許!」

  啊啊啊,我是倒了什麼霉,有這樣一個便宜哥哥。

  要不是打不過他,我真想將他捶成肉餅。

  王駿因,麻煩精。

  我腹誹著。

  王駿因一把將我揪到趙玄郎面前:「你必須跟我妹妹在一起。天上下刀子、下長矛,你都不能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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