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嫁人忒無趣
2024-10-27 16:16:32 作者: 棉花花
正在這時,趙匡義疾步趕來。
他站在趙老夫人背後,環抱住她,一手置於她腹部之上,一手按壓,往上急急撫之。
少頃,那卡在趙老夫人嗓子眼裡的果子從她口中吐出。
趙老夫人緩緩睜開眼,泣道:「我的兒,你可算回來了,若沒有你,娘就要被這賤婦給害死了啊……」
我真是要被這老婆子氣暈:「你自己吃果子卡到的,關我何事?你請一幫子道士來,鬧這麼一出,自作自受,還倒打一耙?」
趙老夫人顫巍巍地指著我,道:「你剛進我趙家的門,就克我……」
「嫂嫂,你少說兩句吧,還不快來給母親磕頭賠罪。」趙匡義道。
「我賠你一籮臭狗屎!」
我說完,就跑,離了趙府。
嫁人一點兒都不好玩兒。
我想起第一次到人間時,賭博的快樂。
乾脆,直奔賭坊,準備玩幾把。
開封府的鬧市,賭坊里滿是人。
我擠了進去,忽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樓梯處一閃而過。耶律賢。那小狼崽子,怎麼還敢到開封來?
我悄悄跟了上去。
見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跟他湊在一起說著什麼,那女子左眼下有兩顆石榴籽大小的痣。
「主子,事情出了岔子,符巧櫻雖然中了計,但柴榮並沒有殺她,還說要立她為後。」
耶律賢道:「銀鏡暴露了沒有?」
「沒有。」
「那便好。柴榮約莫還有一些顧慮。也許,他並不完全相信符府通敵。也許,他想軟禁符巧櫻,再引出些什麼。咱們,要加最後一把火。」
「奴婢但聽吩咐。」
「銀紗,今夜過後,你恐怕不能活著了。」耶律賢斟酌道。
女子跪在地上:「奴婢的命,本就是主子的。」
「好。不愧是我契丹女子。半個時辰後,你去符府報信。記著,不管什麼人拿住你,你都要為太子柴宗訓開脫,為符府開脫。」耶律賢吩咐道。
「是。」
那女子從窗口跳了出去。
我剛想上前,擒住耶律賢,轉眼,他已經被賭坊里進進出出的人流給淹沒了。
他們的密謀里,提到了肉團團。我不能不管。耶律賢說,今夜過去,那蒙面女子就不能活了。那麼,今夜一定有大動靜。
於是,我緊跟著從窗口跳出去,跟著那蒙面女子。
她離了賭坊約莫五里路,在陋巷裡摘了蒙面,解了黑裳。黑裳裡頭,是宮中尋常的女官服飾。
半個時辰後,到了符府門外。
她上前,叩門道:「宮裡來的,受二小姐之命,來給國丈傳個話兒。」
不多時,一個穿著官服的中年男人走出來。
女子忙請安:「國丈安好。」
「姑娘莫要多禮了。巧櫻自被主上召去宮中,一直沒有消息。本官求見主上,主上也推脫不見。現時,符府上下,心急如焚。你速將宮中情形,告知於本官。」符國丈道。
「國丈,咱們的計劃,敗露了。」女子泫然欲泣道。
「計劃?什麼計劃?」符國丈急了。
女子跪在地上,揚聲道:「您放心,奴婢死也不會供出您的。當下之策,保住太子殿下要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您速去北境,我們王爺會派人接應您的。」
符國丈後退兩步,不明所以。
這時,一群身穿紅衣的內衛沖了上來,包圍住符府。
為首的男子,身披繡著金絲線的紅袍,頭戴黑紗帽,道:「往哪兒跑?符府今兒,一隻蒼蠅都別想飛出去。」
符國丈道:「李閣領這是做什麼?」
「國丈大人,卑職不敢得罪。您在府里好生待著,靜候聖命。這個宮中的小女官,卑職得帶走。等審出其中緣由來,自會有聖旨傳到您府上。」李閣領頷首。
女子跪行到李閣領面前,倉皇道:「閣領大人,所有事由,都是奴婢一人所為,與符國丈無關,與符府無關,您千萬不要冤枉了好人。」
李閣領冷漠地一揮手,幾個內衛架住了女子。
一行人往宮中去。
符府的大門關上,府外,侍衛層層把守。
我尾隨著他們,去了宮中。
萬歲殿。
柴榮靠在龍椅上,杜貴妃捧上一盞茶,道:「主上,這是臣妾取梅花上的雪煮的清茶,您嘗嘗,解解乏。」
柴榮接過,淺淺喝了一口,道:「今日,你母國的使者來,接走李煜。你連見都沒見他們一眼。」
「臣妾說過,臣妾既從南唐嫁過來,便是主上的人。母國的一切,都不與臣妾相干。」杜貴妃柔聲道。
柴榮道:「朕還是那句話,你是個懂事的。」
杜貴妃從一旁的宮人手中取過一本冊子,遞給柴榮,道:「主上,熙謹寫的字,有進益了。您瞧瞧。」
柴榮看了一眼,點頭,道:「果然進益了。熙謹小小年紀,甚是聰慧。」
杜貴妃受寵若驚地笑笑:「能得主上誇獎,臣妾母子萬分歡喜。臣妾常常教導熙謹,要好好用功,將來才能做個賢王,為他的父皇、皇兄辦事效力。」
「安分守己。很好。」柴榮道。
太監進來報:「主上,李閣領進宮了。」
柴榮斂眉,向杜貴妃道:「你下去吧。朕有公務。」
「是。」杜貴妃溫順地答應著,退下了。
李閣領帶著那女子進入萬歲殿。
「主上,臣晝夜守在符府門外,終於擒獲這名女官。臣聽見,她神色慌張地跟符國丈說,讓符國丈速去北境,那邊會有人接應,還,還提到了太子殿下……臣推測,她就是契丹細作。所謂謀奪後位,便是幫助符府謀奪後位。至於後面的事,臣略想起,便心驚。不敢多言。」
柴榮的手,輕輕叩著龍書案:「把符巧櫻帶過來。」
符巧櫻被侍衛帶到萬歲殿的時候,釵環已經掉落,頭髮散開,似瘋子一般:「主上,您是不是要放了巧櫻?」
柴榮指著跪在地上的女官,道:「你可識得她?」
還未等符巧櫻說話,女子便磕頭道:「櫻小姐不認識奴婢,奴婢與櫻小姐素無往來……主上明鑑。」
「朕問的是她,你不必回答。朕自會明鑑。」柴榮喝道。
符巧櫻懵然道:「主上,她,她似乎是宮司坊的女官……」
「還有呢?」
「還有?巧櫻不知道啊……」
柴榮看了一眼李閣領,李閣領扒開那女子的衣襟,她鎖骨上有刺青。
李閣領道:「主上,這是薩滿圖騰。」
柴榮看了那圖騰,向符巧櫻道:「說吧,除了後位,你和國丈還想要什麼?天下嗎?」
符巧櫻痴痴道:「主上,您在說什麼?」
那女子含淚叩首,忽然從袖中拔出一根銀針,刺向喉嚨。李閣領想要攔阻,卻已經來不及了——
女子的血濺了一地。
咽氣前,拼盡全力,說了句:「莫要冤枉符府,莫要冤枉……太子殿下……」
殿外的風,呼呼吹著。
柴榮看著符巧櫻,眼底有滴水成冰的寒意:「來人,將她拖出去,立時杖斃。查封國丈府,緝拿符彥卿。」
符巧櫻尖叫一聲:「主上,您不能這樣對我,不能這樣對符家,我什麼都沒做啊。姐姐在天上看著你呢,姐姐在天上看著你呢……」
提起已故的皇后符挽櫻,柴榮面色更不好了。
「朕永遠都不想再看到符府的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
侍衛欲將符巧櫻拖下去,她嚎得悽厲極了。
我實在忍不住,從房樑上跳下來,道:「這件事有詐。」
柴榮低下頭,淡淡道:「你怎麼來了?」
我將在賭坊里看到的、聽到的,講了出來。
柴榮道:「朕為何要信你?」
「因為我說的是真的啊。」我理直氣壯。
柴榮沉默良久,將今晚發生的一切想了一遍,遂命人復將符巧櫻送回去關押。
受此驚嚇,符巧櫻已經昏了過去。
李閣領道:「主上,符府那邊……」
「朕另有對策。」
「是。」
殿內的人都退下了。
我往偏殿走,想去看看肉團團。這麼晚了,他應該睡了吧。
「朕讓宗訓搬去了東殿,與朕同住。」柴榮道。
「怎麼好好兒的,搬了?」
「你不在了,宗訓同朕一起睡。」
燈火寂寂,擁著萬歲殿的深夜。
柴榮平靜的面孔上,有一絲的風動:「新婚佳期,去賭坊做什麼,是不是受委屈了?」
我撓撓頭,道:「委屈嘛,倒不至於。就是老婆子說我是妖精,請道士做法。我已經罵回去了。」
「你進宮救符府,是為了……宗訓吧?」
「嗯!」
他起身,踱到我面前,笑得有幾分凝重,幾分苦澀:「蘭因,朕該拿你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