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謠言四起
2024-10-27 16:16:32 作者: 棉花花
劃清界限?
我本來就沒打算跟他睡,聽他這樣說,倒像是我使計勾搭他一樣。他以為他算哪根蔥啊!
「騰」地一下,火氣就上來了。
看著他,哪哪兒都討厭。
我腦海中想出一個整他的妙招。
待藥力稍稍退去,我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跳入河中。
開封府地處北方,夏末秋初的後半夜,河水清涼。
趙玄郎正把頭鑽進水裡,竭力壓制著情毒的藥效。
見我也跳進河中,他怒道:「王蘭因,你要幹什麼?你懂不懂得廉恥?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就對男人那麼渴求嗎?離本將軍遠一點!」
我懶得跟他廢話,動手扒他的衣裳。
他本就意亂情迷,又受了重傷,根本奈何不得我。
我悶頭扒衣裳,一件,兩件,三件,扒得他只剩一條褻褲。
然後,我抱著他的衣裳,逕自上了岸。
他怔道:「王蘭因,你想幹什麼!」
我站在岸上,沖他扮了個鬼臉:「死老趙,我看你只剩一條褻褲,怎麼回去?」
「你!你!你!」他咬牙。
「想要衣裳嘛,也容易,你跪下來,給我磕個頭,說一聲,姑奶奶,我錯了。我就把衣裳還給你。」我認真道。
「你做夢!本將軍死都不會向你求饒!」他偏過頭去。
「嘖嘖,趙統領真是有志氣。那你就這樣回去吧。這兒離開封城,好幾十里地,你的馬又被契丹人偷走了,你這樣一路跑回去,天都亮了吧?讓沿路的人看著,可真是奇景啊。」我搖著頭,學著朝堂上大臣們說話的語氣:「有傷風化,有傷風化!」
趙玄郎已經被我氣瘋了,爬上岸,就要來抓我。
我舉著他的衣裳,拔腿就跑。
他在我身後攆:「王蘭因,你太過分了!」
「誰讓你嘴欠,總損我,這下知道我的厲害了吧?」
哈哈,老趙越是氣急敗壞,我就越是高興。
他縱身一躍,將我撲倒。
我抓緊他的衣裳,就是不撒手。
天不覺蒙蒙亮了。
不知從哪兒湧來一群叫花子,他們興高采烈:「方才有個壯士說,破廟這裡有人施饅頭,在哪兒?」
他們剛好看見身穿褻褲的老趙壓在我身上。
突如其來的狀況,讓我傻眼了——
怎麼回事?
怎麼忽然來了這麼多人?
趙玄郎趕緊別過臉去。
還是有叫花子認出了他:「那不是赫赫有名的趙統領嗎?我在城裡見過好幾次的!騎在馬上,帶著兵,好不威風!怎麼在這裡跟人亂來……也不知那女子是誰?」
另一個年老的叫花子道:「那女子是彰德軍節度使王大人家的小姐,王家去年闔府到雲清觀里打醮,舍米舍錢,那一群坐在轎子上的奶奶小姐裡頭,就有她。」
「當真?別是你眼花看錯了吧?王府可是大戶人家,王府的小姐怎會同人在這破廟前私會?」一個叫花子問道。
年老的叫花子道:「我確定沒看錯。那日我得了一吊錢,喜得不得了,記得可清楚了。」
「呔,大戶人家怎麼了?沒見話本子裡唱的嗎,大戶人家跳牆會佳人的事兒,多了去了!郎才女貌,乾柴烈火,保不齊就……」一個年輕些的叫花子道。
他們看得目不轉睛、興致勃勃。
趙玄郎奪過我手裡的衣裳,一邊匆匆穿著,一邊向那群叫花子道:「本將軍不過是公幹到此……」
「趙統領,小的們懂,小的們很懂……」
叫花子們笑著,跑遠了。
趙玄郎穿好了衣裳,吼道:「王蘭因,你闖大禍了!」
「能有什麼大禍?只是乞丐們看到你的丑相罷了……」我狡辯道。
「乞丐們走街串巷,消息散播的最是快。若是傳到同僚耳中,傳到主上耳中,叫本將軍情何以堪!」
「那,那,那我們快去將他們捉住吧。」
乞丐們已經跑得影子都不見了。
「那麼多人,捉得過來麼?最難堵的,便是悠悠之口。另則,無故捉住乞丐,豈不更讓人懷疑?」
他憤憤然離去。
我回到宮裡,柴榮已上朝多時了。
肉團團的傷,膿毒排出後,好了許多。
我做了蓮子粥,餵與他。
王總管過來,跟我說:「王宮令,您昨夜去哪兒了?主上在荷花亭,等您等到後半夜……」
「我,我回王家了……」我胡亂尋了個由頭。
這才想起昨日我讓柴榮在荷花亭等我的事。
我是打算告訴他,我已經決定要嫁給他了。誰知後來出了那麼檔子事?
嗯,今日等他下朝,我一定要告訴他。
可我沒想到,破廟那一幕,這麼快就鬧開了。
情勢比趙玄郎預估的,還要嚴重。
像是有人在推波助瀾,趙統領和王家小姐的「醜事」,以疾風之勢,傳遍開封府的角角落落。
有清倌兒編了曲子,在茶肆、酒樓里傳唱,大受歡迎。
「王家嬌俏小女娘,妙齡溫柔玉有香,今生難得有情人,前世燒了斷頭香,月色溶溶空惆悵,廟前大膽會趙郎,不願深閨空寂寞,檀口花面解郎裳,多情風流度一晌……」
趙玄郎在朝中位高權重,嫉恨他的人頗多。如今可算是逮到了由頭,在柴榮面前參奏他,私德不修,傷風敗俗,有損教化。
無論趙玄郎怎麼解釋,朝堂上的風浪都不消停。
柴榮聽著這樣的參奏,面色沉沉,道了聲:「退朝。」
最先來找我的,是王饒。
他見了我,老淚縱橫:「王蘭因啊王蘭因,你不是我王饒的女兒,倒是我王家的活祖宗!好端端的,怎的做出這樣的醜事!爹在朝堂上大半輩子,從沒似今日這般,顏面丟盡!若有個地洞,爹立時就鑽進去!你是未出閣的小姐,壞了名聲,如何收場!主上看得起你,給你娘封了誥命,你就這樣不知檢點、辜負聖恩?」
他說著,捂住胸口,喘著氣:「爹這條老命,早晚折在你手上……王家成了整個開封府的笑柄了……」
他舉起凳子,踉踉蹌蹌朝我砸來:「與其叫你活著,被唾沫星子淹死,不如爹現在就砸死你,落個痛快!」
肉團團躺在榻上,見狀,坐起身,拿出太子的架勢來,喝道:「大膽王卿,若敢傷了王宮令,本王抄了你的家!」
偏殿亂鬨鬨的。
恰杜貴妃來給肉團團送糕餅,忙勸道:「王卿這是做甚?莫要傷了父女和氣啊。」
王饒流著淚,給杜貴妃行了禮,顫巍巍道:「臣家中醜事,讓貴妃娘娘見笑了。」
杜貴妃款款道:「王卿何必要打死王宮令?事情並沒有到那一步。本宮倒是有個法子,可以挽回王卿的顏面、王府的顏面。」
王饒恭恭敬敬道:「臣請貴妃娘娘賜教。」
杜貴妃道:「既王宮令與趙統領有了不才之事,不若順水推舟,叫趙統領到府上去提親,王宮令嫁給趙統領,兩人名正言順結為夫婦,慢慢兒的,傳言自可止息。」
我罵道:「你胡說什麼!我要嫁的人是主上!我跟趙統領根本沒有什麼不才之事!」
這個女人出的什麼餿主意?我都已經拿定主意嫁給柴榮了,怎麼能跟老趙結為夫婦?
杜貴妃和善道:「本宮多言了,還請王宮令莫要見怪。」
王饒咬牙切齒,手指哆哆嗦嗦向我道:「還談什麼嫁給主上?主上肯留著你的命,就是千恩萬謝了。」
說完,他拂袖離去。
杜貴妃微笑著放下糕餅,也告辭了。
晌午,柴榮到了偏殿。
我剛把肉團團哄睡著。
柴榮把宮人太監都遣了出去,坐在榻邊,道:「蘭因,昨夜,是怎麼回事?」
我坦然道:「我跟趙統領真的沒什麼。我討厭他都來不及。也不知那些胡話是怎麼編排出來的!」
他看著我的眼睛,良久,道:「蘭因,你既這樣說了,朕相信你。」
「真的?」
他點頭,道:「真的。朕相信你不會騙朕。朕信你的品格。」
他的面孔皎皎如月,眼神里,有深深的湖,有溫和的風,風拂過湖面,泛起萬千漣漪。
謠言沸沸騰騰,極盡不堪,柴榮居然還能信我。
這倒讓我手足無措。
我還準備編些瞎話騙他呢。
他這樣子,我倒不好意思撒謊了。
正在這時,外頭侍衛來報:「回稟主上,彰德軍節度使王大人家的夫人和二小姐,在殿外求見主上。」
柴榮道了聲:「讓她們進來。」
須臾,王夫人和王梅因母女倆進來,跪在地上,行了大禮。
柴榮道:「王夫人同王二小姐,求見朕,有何事由?」
王夫人用帕子擦了擦淚,道:「此事雖不光彩,但臣婦卻不得不說。不能叫三姑娘平白受了委屈。昨兒,與趙統領在破廟相會的,確是王家小姐。不過,不是王三小姐,是王二小姐,臣婦的女兒王梅因。她們姊妹二人,相貌有幾分相類,叫人看錯了。冤枉了三姑娘……」
柴榮眼中有幾分欣喜:「當真?」
「千真萬確。三姑娘昨夜回了王府,府上好幾個奴才都親眼瞧見的。倒是二姑娘,一夜未歸……主上明鑑,臣婦絕無半句虛言。」王夫人重重磕著頭,言之鑿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