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救駕烏龍
2024-10-27 16:16:32 作者: 棉花花
我只是不想讓老趙死。
如果老趙死了,我這趟好不容易從地獄偷偷跑來人間,就白來了。
若是再回到陰間,我的一切都會被羅剎掌控。
所以,在發現老趙有危險的那一刻,我毫不猶豫地去救他。
但事情的發展,又跟我預料的不一樣……
待我醒來,肉團團趴在榻邊安靜地睡著,太醫正在給我上藥——
我雙臂皆被炸藥所傷。
殿中的宮人看我睜開眼,歡喜又討好地去給柴榮報信:「回稟主上,王宮令醒了!」
須臾,柴榮從正殿大踏步走來,王總管在他身後跟隨著。
「蘭因,疼不疼?」柴榮坐在榻邊道。
他沒有喚我「王宮令」,而是喚我「蘭因」,怎生突然待我這般親切了?
一旁的王總管道:「主上,王宮令真真兒是忠勇啊,此等危急時刻,若非王宮令,後果不堪設想。王宮令一個女兒家,若非滿心滿眼都是主上,怎能不顧安危,捨身救主?主上您瞧,王宮令好好兒的雙臂,傷成這樣,若是傷的是臉,可如何是好……」
柴榮點頭,眼中帶著憐惜:「你只想著救朕,難道不怕那炸藥傷了你的容顏?你還沒出閣呢,傻姑娘。」
我可真是太窘了。
莫名其妙成了救駕的大功臣。
太醫忙跪在地上稟道:「主上,臣特用地榆、黃連、黃芩、紫草、虎杖、蜂蠟等物,為王宮令調製了膏藥,此膏藥對灼傷甚是有效。臣必盡心盡力,讓王宮令的雙臂儘快好起來。」
柴榮道:「如此甚好。」
他關切地看著我,道:「雖說是夏日,落水亦非小事,頭可疼?」
「我……其實吧……趙玄郎……」我試圖解釋著。
柴榮安慰道:「趙統領已將那搬冰桶的小太監關押起來了,宮中所有碰過這冰桶的人,一個都不能放過,全都要細細審查。你放心,真相一定會水落石出的。蘭因,你好生養傷便是。朕會安排你的家人進宮看你,為你解悶。」
他根本沒領會我的意思。我說城門樓子,他說胯骨軸子。
「我真的不是想救駕啊……」
話還沒說完,王總管道:「嘖嘖,老奴在這宮裡半輩子了,沒見過王宮令這般推卻功勞之人,頗有古君子之風。滿朝文武鮮少有王宮令這樣的品行……」
柴榮道:「越是不貪功之人,朕越是不能薄待。」
這時,肉團團醒了,他聽著眾人的談話,仰頭向柴榮道:「父皇,您讓王宮令做兒臣的母后吧,好麼?」
此言一出,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柴榮身上。
柴榮摸了摸肉團團的頭:「宗訓,你很喜歡王宮令,是麼?」
「嗯!」
柴榮不置可否,笑了笑,道:「朕明白了。」
有宮人稟道:「主上,穆王爺來了。」
柴榮道:「讓他在外殿等著朕。」
「是。」
柴榮遂起身,去了。
王總管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道:「王宮令,您的好福氣啊,在後頭……」
殿內的宮人太監看我的眼神,好像我已經做了娘娘,端水的端水,遞果子的遞果子。我愈發窘迫了,命他們都退下。
隔著屏風,聽見外頭有個男子道:「主上,臣弟在府中聽聞宮中出了這等大事,心驚不已,擔憂主上,食不能寢,夜不能寐。今日進宮,見主上無恙,臣弟便可放心了。主上是真龍天子,神佛庇佑。」
柴榮道:「穆弟有心了,朕很好。」
「主上,趙統領剛在戰場上大敗南唐軍,宮中就出了這樣的亂子,臣弟想,這當中定是有什麼關聯……」
柴榮道:「案子,趙統領已經在查了。若果是南唐所為,朕絕不會放過李璟父子。」
那男子緩緩道:「主上,前些日子,臣弟奉旨去楚江巡視,倒是聽當地的百姓講了個笑話兒。」
「哦?什麼笑話兒?」
「說是趙統領帶兵打到楚江時,狂風大作,暴雨如注,好些人都看見楚江里有黃龍現身呢。楚江的官兵、老百姓,倒地便拜,以為趙統領是咱們後周的皇帝,直呼萬歲。趙統領原本能打到洪州去的,不知怎的,竟休兵還朝了……說起來真是有意思,趙統領那樣的猛將,難道也信靈異之事麼?」
柴榮道:「穆弟說的笑話,確是有意思。不過……那日,裝著炸藥的冰桶被送來的時候,朕與趙統領在一處下棋,若是當即炸了,朕與趙統領豈不是都要受傷?」
那男子道:「民間有句諺語,長添燈草長添油——做好了準備。若不以身犯險,怎能讓主上、讓旁人相信呢?待真的炸起來,恐怕,他早已有所準備,肯定能避開的。以趙統領的身手,以他對炸藥的了解,以他提前的預知準備,頂多只是受傷。而主上您,毫無防備,何以避開啊……」
柴榮沉默了。
那男子跪地道:「臣弟多言了。實是為主上憂慮,為社稷憂慮,冰雪肝膽,請主上恕罪。」
柴榮道:「穆弟,你下去吧。猜測之妄言,不必同旁人提及。」
「臣弟遵旨。」
這人說話,彎彎繞繞,字字針對趙玄郎,聽起來,又字字在理,字字為柴榮考慮。柴榮沒有信他,卻也沒有怪罪他。
我問一個太監:「穆王爺是什麼人啊?」
太監道:「穆王爺啊,姓柴,是主上的族中弟兄。主上原族,人丁稀薄,穆王爺早年就投奔了主上,文武全才,甚是得力,主上命他管著城防兵呢。他現時可是京都最得臉的皇親王爺。」
柴穆走後不多時,趙玄郎來了。
「回稟主上,那小太監招了。他與內侍監副掌事,是同夥。兩人上月出宮時,在賭坊輸了個底朝天,還借了不少印子錢。放印子錢的債主威逼他們做下此事,說,事成之後,賭債一筆勾銷,如若不然,殺光他們的家人。」趙玄郎道。
「在賭坊放印子錢的,是何人?」
「臣已親去賭坊查了,賭坊老闆說,是南唐的商賈。事發之後,他們已經逃了。臣想,商賈如何能有這樣的籌謀、這樣的膽量?定是南唐朝廷所為。」趙玄郎道。
柴榮思忖片刻,道:「派遣使臣,把那小太監和內侍監副掌事,押去南唐,以此事為引,讓李璟去帝號,向後周行跪拜禮,每年送的歲幣,再增十成。」
「臣立刻去辦。」趙玄郎道。
這件事,又給了後周向南唐發難的理由。
柴榮沉吟道:「趙卿,朕記得你的棋藝甚好。那日在荷花亭,朕與你對弈,你卻連輸朕三子。是否,心不在焉?」
「臣久在戰場,許久未曾下棋,技藝生疏了。加之,家母一直絮叨著,催臣續弦,臣不願意,卻難違母命,故而,為此煩憂。」趙玄郎道。
柴榮聽了,笑道:「說起續弦,趙卿,朕正想告訴你,朕有了續弦之意。」
「您要娶繼後了?」
「正是。」
「主上準備迎娶何人?」
「彰德軍節度使王饒之女,王宮令。」
趙玄郎連連咳嗽著,似是嗆住了一般。
柴榮道:「趙卿,你怎麼了?」
「臣覺得……甚好。」趙玄郎像吞了口蒼蠅。
「是,朕也覺得甚好。王宮令,將門虎女,忠勇有加,溫柔可愛,更重要的是,她待宗訓好,如此,可免內帷之爭。」柴榮道。
「您說的人……是王宮令麼?」趙玄郎疑惑道。
「當然。」柴榮道:「趙卿的續弦人選,老夫人可定好了?」
「家母屬意劉侍郎家的小姐。」
君臣二人又說了許多話。
我這廂聽得很是焦急。
牛頭馬嘴,全亂了。
晚上,肉團團睡去後,我顧不得手臂上的傷,偷偷溜去了趙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