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意外相逢
2024-10-27 16:16:32 作者: 棉花花
一個豐腴的婦人風擺柳一樣迎過來,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柴榮,道:「怎麼還有帶著娘子出來喝花酒的?這裡不適合你們,小兩口兒拌了嘴,回家去鬧脾氣吧。」
濃濃的脂粉味兒撲鼻而來。
柴榮想拉著我走,我甩開他,向婦人道:「誰鬧脾氣了?來了就是客,快給我們找姑娘!」
婦人甩了甩手中的帕子,道:「我們這明月樓,千金買笑,可不是什麼人都伺候的……」
我聽出來了。
她是怕我們沒錢。
我沒有佩戴什麼金銀首飾,柴榮又穿得樸素。
她覺著我們是窮人。
我捅咕了一下柴榮,低聲道:「帶錢沒?」
「倒是帶了……」他從腰間摸出一錠金子,我一把搶過來,遞給婦人:「夠了吧?」
婦人變臉比陰間的小鬼還快,接了金子,笑成花,轉頭喊道:「叫明霞、明嫣接客——」
一個小廝俯身道:「二位,樓上請——」
我正準備拽著柴榮上樓,忽聽旁邊幾個男人吵嚷著:「我們要見青桃姑娘!叫青桃姑娘出來唱個曲兒!」
婦人賠笑道:「各位公子,青桃姑娘今兒真是不得空兒,在陪客呢。改天,改天好嗎?」
男人們喋喋不休:「怎麼連著幾次來,青桃姑娘都不得空兒?明月樓的頭牌,就是譜兒大。」
婦人做小伏低地哄著,又是安排果子,又是送茶。
我聽了男人們的話,一下子就覺得婦人給我安排的明霞、明嫣不香了。
「喂!」我拍了一下婦人的肩:「他們說的青桃,我要!」
「哎呀,這位娘子,青桃姑娘忙著吶。今兒明月樓,來了個頂要緊的貴客……」婦人道。
「什麼要緊的貴客?」我指著柴榮,炫耀道:「再要緊,都沒有他要緊。你知不知道他是誰?說出來,嚇死你!」
柴榮臉紅了,恨不得遁地而走,奈何我死死揪著他。
婦人笑道:「你男人麼,你自然是覺得要緊。」
「我不管,我一定要青桃。」
軟的不行,只能來硬的。我一把將婦人拎起來,道:「快說青桃在哪兒。否則,我將你扔到屋頂上去。」
婦人驚呼一聲,哭喪著臉,用手指了指東北角的一間房,小聲道:「活祖宗,你可千萬別說是我告訴你的……」
我滿意地將婦人放下,跑過去,敲門,門不開。
待我一掌將門劈開,竟看到了趙玄郎。
我以為我眼花了。
定睛一看,不是那爛人是誰?
他穿著一身黑色錦衣,正跟一個穿著白裙的女子飲酒。那女子肌膚勝雪,恬靜纖弱,青絲挽成髻,插著一支翠竹玉釵。
趙玄郎看見我,一挑眉,很是意外:「是你?」
深呼吸,平靜。深呼吸,平靜。不行,平靜不了。
一聲咆哮:「我給你睡,你不睡。你跑這兒來花錢睡?!」
我很不爽。
真的。非常不爽。
喘氣都粗重了。
趙玄郎道:「本將軍見那日城門的火燒得太大,以為,以為你已經葬身火海了……」
「你放屁!」我毫不留情地戳穿他:「就算你以為我死了,難道就不能多等等麼?分明就是想甩掉我!」
那叫青桃的女子溫聲道:「將軍,可是夫人找上門了?」
趙玄郎抿了口酒,不緊不慢道:「她是本將軍行軍時納的侍妾,賀蘭。」
「青桃見過蘭夫人。」她款款向我行禮。
柴榮不知什麼時候跟了上來,勸道:「蘭姑娘,稍安毋躁,稍安毋躁。」
趙玄郎見了柴榮,忙起身,欲跪下叩拜。柴榮看著他,搖了搖頭。君臣二人,相逢在妓院,神色都很複雜。
我被巨大的挫敗感裹挾,於是,趁趙玄郎晃神之際,將他撲倒。
他反應過來,跟我打起來:「你這女人怎生如此粗蠻?」
你還有臉說我粗蠻?
這不是你答應好了的嗎?
我不過是讓你兌現承諾罷了。
我喚柴榮,道:「他不肯就範,快來,給我幫忙。」
柴榮進不得,退不得,無奈道:「蘭姑娘,男歡女愛,莫要強求……俗話說得好,強扭的瓜,不甜……」
「那等我扭了再說吧。」
我要男歡女愛幹什麼?我不過是想采陽罷了。
目標清晰。
動機明確。
我一把抽去他腰間的玉帶,這時,聽得「砰」地一聲響,我轉頭看,原來是青桃砸了一隻大花瓶。
趙玄郎在我轉頭的罅隙,提起褲子,從窗戶躥了出去,逃了。臨走,還朝柴榮歉道:「屬下失禮了。」
我急欲去追,青桃抱住我的腰:「蘭夫人,您聽我說,趙大人性子剛硬,不能強逼他的。您越是強迫他,他越是想離您遠遠的。您要是想稱心如意,青桃倒是有個法子。」
我看著她:「你有法子?」
「是。」
咦,想起來了,我今天來妓院,本來就是來學習的啊。
我在椅子上坐好,宣布道:「那好,我暫且就在這明月樓住下了。」
柴榮忙道:「不可。蘭姑娘,這勾欄之地,魚龍混雜,很是危險。萬一碰上了歹人,可如何是好?」
「我不怕歹人。」
「縱蘭姑娘武藝高強,不懼歹人。可蘭姑娘乃良家女子,若身處風塵,於聲名有礙……」他道。
「我不在乎聲名。」
任他百般勸說,我就是不走。
末了,他只好將身上帶著的金銀全掏出來,留給我,道:「這些錢,蘭姑娘盡著花,莫要委屈了自己。稍後,我會派人守在這明月樓周圍,保護蘭姑娘。另則,趙卿那裡,我亦會弄明白是怎麼回事,讓他親自來接你。」
交代好一切,他頷首,離去。
自始至終,他沒有看青桃一眼,沒有看明月樓里的鶯鶯燕燕一眼。
柴榮走後,青桃給我倒了盞茶,道:「蘭夫人為何一定要親近趙大人?」
她說話,輕輕的,緩緩的,如泉水叮咚。
「方才那男子定是位貴人吧?蘭夫人可是為他做事?」
她看向我的眼神,有試探的意味。
我反問道:「你跟趙玄郎很熟?」
「兩年前,我從洛陽逃難到開封,路上險些被流兵所殺,是趙大人救了我。趙大人是我的恩人。」她道。
「我沒有為誰做事。」我坦蕩道。
「那就是蘭夫人傾心於趙大人了?」
我催促道:「別說這些無用的了。你快教我吧。」
她想了想,道:「蘭夫人,之前有過男女之事麼?」
我搖頭:「我只看過畫兒。」
她笑道:「畫是死的,人是活的。光看畫,怎能學明白?蘭夫人若真有心學,可願隨我一道,去看看真的男女歡好?」
我起身:「那走吧。馬上去。」
她見我同意,倒有些錯愕。須臾,道:「跟我來。」
西南角有一間花房,養著各色梅花,紅梅,綠梅,白梅……
正當中,有一張榻,四面掛著紅紗。
隔著紅紗,榻上熱鬧之景,看得分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