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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0章 你是我嫂子,我要救你

2024-10-27 16:08:39 作者: 棉花花
  臨安。

  烽火連天。

  重九和南星,率領大興軍,與西狼軍激戰。

  因現時西狼軍精銳遠在崖山,再加之大芫新朝,苛政於漢民,越來越多的百姓投奔大興軍,大興軍隊伍一路壯大,所以,儘管大興軍武器、裝備皆不如西狼軍,倒也能暫打個平分秋色。

  重九不敢輕懈半分,一邊想法子多多置辦軍糧,一邊同幾個得力的部下商議戰策。

  南星白日裡陣前作戰,見寫著乾娘死訊的告示貼得到處都是,心中悲憤,到了夜間,無人處,慟哭不已。她十分惦記念北父女倆。乾娘沒了,念北去哪裡了呢?乾爹呢?他們現在好不好?念北可瘦了、餓了、冷了?

  雖知道城內都是西狼軍,十分危險,但她還是忍不住潛入城內找尋。

  她怕重九擔心她冒險,阻攔她,故而,沒有跟他商量,夜半時分,自己一個人偷偷去的。

  乾娘對她恩同再造,她視乾娘一家為骨肉血親。這種時刻,如何能坐視不管呢?

  身為大興軍首領夫人,她可以冷靜。但身為乾娘的女兒,她無法冷靜。

  她恍惚間,耳畔總傳來念北的哭聲。

  念北,別怕,南星姐姐回來了。

  冬日的夜裡,星光疏淡。

  微弱的燭光像是跌進清清冷冷的牽絆里。

  巴圖捧著上好的筆、墨,回柳枝巷的家中。

  自忽穆烈的軍令八百里加急從崖山傳來,他掛帥坐鎮,這幾日,忙得腳不點地。今夜總算抽出些空來,趕著來看他的「霜兒妹子」。

  他一路走著,眼前浮現霜兒妹子沉靜地坐在桌前寫寫畫畫的樣子、她那嬌弱的模樣,不覺腳下加快了步子。

  他是粗人。不會說酸話。但他鉚起勁兒來對一個人好,是實心實意的。

  門開了,知安對他笑:「巴圖大哥,你回來了。」

  他看著她的笑,居然無措起來。

  「這,這是我央手下的人快馬去徽州買的。你瞧瞧,喜不喜歡?」他一股腦將手中的東西塞給知安。

  這戰火紛飛的,他居然費了這樣大的心力,弄來這些東西。

  知安低頭,不覺紅了眼,落下淚來。

  她從來都是只會討好別人,何曾有人這樣對她?何曾有人把她的喜好這樣記在心上?

  巴圖見她哭,急得罵道:「你不喜歡?那群狗娘養的,誆了我百兩黃金,說是最好的筆,最好的墨,看來竟是騙人的!明兒我非打他們二十軍棍不可!」

  知安忙道:「不是的,巴圖大哥,我喜歡,這些確是極好的東西。」

  巴圖撓撓頭,這才放下心來。

  待他進屋坐下,知安給他端來一碗紅豆粥。

  巴圖很是中意她做的這些漢人吃食,三下兩下,便喝了半碗進肚裡。

  「巴圖大哥,這幾日總不見你來,你公務很忙,是麼?」

  巴圖道:「是,陛下命我掛帥,跟大興軍作戰。本來,我在東街買了座大宅院,想讓你搬過去,竟一直沒顧上。等戰事結束了,再搬吧。」

  他從腰間摸出一大串銅匙,遞給知安。

  知安臉紅了,遲遲不接。

  接了他的銅匙,便是他府上的當家人,這裡頭的含義,不知他可懂得?

  就在這時,門外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有官吏道:「巴圖將軍,精衛衙門的人今夜抓到一個大興軍的刺客,不敢擅自處置,特派屬下來向您稟報,請您裁奪。」

  巴圖道:「殺了便是。」

  「她不是普通的刺客。她是大興軍首領朱重九的夫人,馬南星。」

  巴圖站起身來,走到門外,道:「當真?」

  「千真萬確。屬下還曾在戰場上跟她交過手呢。」

  巴圖想了想,道:「將她關進大理寺監牢,不要聲張。」

  「是。」

  那人去了,巴圖復又進屋,端起剩下的半碗粥,吃了起來。

  不一會兒的工夫,他覺得頭暈乎乎的,趴在桌上,便睡著了。

  知安看著熟睡的巴圖,輕聲道:「巴圖大哥,對不起,你待我是很好很好的,但因我是漢人,朱重九是我的親哥哥,我只能這樣做。」

  巴圖一定想不到她的真實身份是漢廷的公主吧。

  方才,她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才知道,朱重九已是大興軍首領了。

  還記得,母妃在時,他在祥雲軒的偏殿住過一陣子。母妃說,他是方貴妃流落在民間的皇子,父皇唯一的兒子。後來,不知什麼原因,他在宮裡消失了。原來,他加入了起義軍的隊伍,還娶了南星姐姐。

  從前,南星姐姐是官家接進宮的皇后人選啊。知安曾在宮裡見過多回的。

  不管怎麼樣,朱重九到如今這個地步,還敢跟西狼人戰鬥,是有莫大勇氣的。

  知安覺得,她該去救南星。

  這是柔弱怯懦的她,做過最大膽的決定。

  她從巴圖身上解下令牌,穿了一身黑色的披風,將帽子壓得低低的,直奔大理寺。

  巴圖是忽穆烈的心腹,朝中新貴。他的令牌,是極好用的。大理寺那些小邏卒,唯恐巴結不及。

  知安順利地進到獄中。

  她果然看到了傷痕累累的南星。

  「跟我走。」知安壓低聲音道。

  南星警惕道:「你是誰?」

  知安略略抬頭,南星看見她的臉,大吃一驚。

  「南星嫂嫂,跟我走。」知安又說了一遍。

  這次,南星沒有拒絕。

  大理寺外,知安早就備好了馬車。

  剛把南星扶上馬車,她聽到一個聲音:「霜兒——」

  她轉頭,看到巴圖,站在她身後。

  「我,我……」知安心裡「怦怦」跳。

  巴圖一步步走近她。

  臨安冬日,乾冷乾冷的。

  巴圖粗糙黝黑的臉上有深深的夜色:「霜兒,你也走吧。我放你走。」

  他其實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宮廷畫師處,有前朝皇室中人的肖像。他看到知安公主的肖像跟他的霜兒妹子一模一樣。

  他沒有點破這件事。一則,他不忍心;二則,他太過於留戀她深夜給他開門的那份清甜。

  草原漢子的情感,似戈壁深秋。看似憨實平靜,實則細膩洶湧。

  他只願她是趙霜兒,不願她是劉知安。

  今夜,她在剩下的半碗紅豆粥里下了蒙汗藥,他是知道的。他為忽穆烈辦事多年,怎會識不破這種小把戲?

  但,他還是願意上她的當。

  他本來就沒打算殺馬南星。打仗是男人的事情。他從不屑去為難女人。

  巴圖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辮子:「走吧。」

  知安的眼淚涌了出來。

  她上了馬車,回頭,看他依然站在原處。他臉上的笑,帶著笨拙的悲傷,厚重而可靠。

  知安忽然下了馬車,向巴圖跑來。

  月中霜里,兩人相擁在一處。

  人月兩嬋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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