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等我做了皇帝,封你為皇后
2024-10-27 16:08:39 作者: 棉花花
殷鶴說,劫囚車的是那木罕。
那木罕自到臨安後,她頻頻去往方府。
就在那木罕離開臨安的前一天,她還跪在勤政殿求情,言辭激烈,求他放了忽穆烈。
那木罕一路通關走驛站,用的都是中宮令牌。
不是她的安排,又會是誰呢?
他搖頭,像是嘲諷她,又像是自嘲:「早知如此,你當初何必留下來。」
是啊。
知意周歲那年,他明明答應,放她走的。
是她自願留下來。
若早知今日這般情境,她不如早些離去。
那麼,她與他之間的冤孽,便會少許多。
何苦?
何苦這樣糾纏半世。
牽絆越深,冤孽越深,疼痛越深。
「我從來沒有後悔過當初的選擇。在宮裡,陪伴你,陪伴知意的這些年,我很快樂。」烏蘭道。
窗台吹進的風,將阿九的廣袖長袍吹得獵獵作響。
烏蘭好些日子沒有與他同寢了,驀然間,發現他已瘦如枯柴。
他咳嗽著。
血從嘴角流出。
手中的長劍,被他擲在地上。
他腳下一個踉蹌,她連忙扶住他。
他離她那麼近,伸出手來,放在她的鬢邊。
他清楚地看到他自己的心。
他是依戀她的。
為什麼她非要做出這等事,連他生命末尾的這點依戀都不留給他呢?
他還沒死,她就這樣心向西狼。
若他死了,她做了太后,又會如何做?
他就像一支快燃盡的蠟燭。
而她,像是御花園午後的花,剛剛開到盛處。
她跟段和尚逃跑那次,頂多算是情感上的不忠。
這一次,她里通內外,放走忽穆烈,是政治上的謀私,比情感的不忠更可怕。完完全全坐實了她當初偷混到中原的目的。
他越來越看不透她了。他的皇后。
烏蘭欲將他攙至榻上,他卻大聲喚:「阿鶴,阿鶴——」
原來殷鶴一直候在殿外,沒有走。
聽見阿九的傳喚,殷鶴連忙進來。
阿九大口喘著氣,指著烏蘭,道:「將皇后,關到皇城司的昭獄去……」
「是。」殷鶴乾脆簡潔地答道。
殷鶴慶幸,官家終於想通了。
官家如今龍體不愈,已成定局,將來不管繼位的新君是誰,昭陽殿的這位都可以名正言順地成為皇太后。
殷鶴堅信,到那時,這個異族女人的獠牙就會徹底露出來。
所以,一定要在官家駕崩之前,防患於未然。
囚住她,不讓她再和任何人通消息,亦不讓她再有任何舉動。
若能廢后,那是最好不過了。
殷鶴揮揮手,幾個皇城司的邏卒進來。
烏蘭不等他們來押,自己卸了鳳冠,道:「本宮自己走。」
她走到門外,回頭,看阿九。他沒有抬頭,沒有看她。
宮槐花落西風起,鸚鵡驚寒夜喚人。
她暗香盈袖,默然離去。
水墨色的宮苑,安靜極了。
除了更鼓聲,千迴百轉的風聲,什麼也聽不見。
內侍們爬著梯子,將各處殿宇檐下的燈點起。
一排排的燈籠,像極了王朝一日日的枯榮。
一行人快要走到宮門的時候,劉小五奔跑過來。
「殷大人留步——」他喚道。
殷鶴皺眉:「淮南郡王殿下,有何事?」
「為甚要將皇后娘娘帶走?」
「這是官家下的令。」
「皇叔父為何要下這樣的令?皇后娘娘犯了何罪?」
「這似乎不是淮南郡王殿下該過問的事。」殷鶴道:「官家如今對淮南郡王殿下寄予厚望,殿下莫要行差踏錯才好。」
殷鶴是喜歡這個少年的。他知少年,頗有天分。他希望這個聰慧的宗室子,將來能做新帝。他的話里,滿滿都是提醒。
「我去問皇叔父。」劉小五說。
「官家今日動了大怒,這會子已經歇下了,殿下千萬不要去自尋不痛快。」殷鶴道。
劉小五看著烏蘭。
烏蘭用眼神制止他,示意他不能輕舉妄動。
劉小五站在原地,看著殷鶴帶烏蘭遠去。
他懂了母親在宮廷的難。
心底像漲潮的錢塘江,悶雷般的潮聲,浪一層疊一層,翻滾而至,頃刻狂瀾。
他想,待他做了皇帝,定不會讓母親受這樣的委屈。
失落的劉小五,在臨安酒坊,喝了許多的酒。
他去了方府。
方府那棵梨樹,掛了小小的青澀的果。
馬南星在樹下淘澄一筐中藥,淡淡的藥香味瀰漫開來。
劉小五醉眼看過去,覺得她像一幅畫。
除了颯爽的一面,冷酷的一面,原來她還有賢淑的一面。
他走上前,問道:「白姨娘呢?」
馬南星抬頭,見是他,道:「乾娘哄念北睡下了。你找她?」
劉小五在她身旁坐下:「不,我只是來坐坐。」
馬南星聞著他身上的酒氣,道:「男兒家,有甚不痛快的事,好好籌謀便是。借酒澆愁,是無能之人才會做的事。」
劉小五笑了。
不知怎的,他喜歡她這樣勁勁兒地數落他,教訓他。
「聽乾娘說,你將來是要做皇帝的。」馬南星道。
「你相不相信,等我做了皇帝,一切都會不一樣。」劉小五道。
天上的月,半清醒半朦朧。
「哪裡不一樣?」馬南星認真問道。
「保民而王,絕不和親,絕不納貢,以軍功封異姓諸侯,鎮守邊疆……」他說著,看著馬南星的大腳,道:「還有——」
「還有什麼?」
「等我做了皇帝,封你為皇后。」
他不在乎她出身低微。長於草莽的君王,最不在乎的就是出身。
馬南星惱了,放下藥筐,道:「胡說八道!」
「你不相信?我可以對著月亮起誓。」劉小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