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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家國天下,風花雪月

2024-10-27 16:08:39 作者: 棉花花
  西狼。

  大汗忽穆烈被擄走的消息,震驚了王城。

  王帳的爆炸,死傷百餘人。

  其中,多為帳前侍衛、大汗的貼身親信。

  死則死矣,關於這場離奇突發事件的始末,更加說不清了。

  按照結果來推斷,這一切顯然都是中原人的詭計。

  此前,在西狼人心中,中原人一直都是「孱弱」的代名詞。滿口酸溜溜的之乎者也。受了挫就投降,議和,給西狼送金送銀送布匹。

  經過這件事,西狼人認為,中原人很是狡詐,戰場上打不過,只會出陰招。用孔明燈放火,便罷了。這次,居然來炸王帳,擄走被整個草原視為神明的大汗。

  實不可忍!

  群情激憤之下,被禁足府中已數月的蒙哥赤舉起彎刀,策馬奔至城牆之上,悲痛且豪邁地號召西狼熱血男兒:定要踏平中原,血洗臨安,為大汗報仇!

  一呼百應。

  兒郎們紛紛跪地,向長生天盟誓:踏平中原,血洗臨安,為大汗報仇!

  在家國大辱之前,內部的小恩小怨,似乎沒那麼重要了。軍營里急需一個主事之人,人們自動忽略了大汗與蒙哥赤說不清道不明的父子糾葛,請蒙哥赤掛帥出征。

  畢竟,他是王子。畢竟,他的確才能卓著。

  蒙哥赤假意推辭一番後,終是舉起了帥印。

  他名正言順地出山了。

  這是一場完美的自救。

  劉憫的出現,對於蒙哥赤來說,如有天助。

  若炸王帳失敗,劉憫就是個背鍋的冤大頭。

  若炸王帳成功,劉憫就是他出山的階梯。

  劉憫將忽穆烈擄走,沒有比這更好的結果了!

  一來,解決了忽穆烈;

  二來,將西狼子民的憤怒移到漢人身上;

  三來,他可以在這場動盪中,快速地收割民心,獲得空前的威望。

  經過虎血的調養,蒙哥赤的身子已經好了多半。

  魁梧的漢子,身穿戎裝,威風凜凜。

  而此時守在知意身旁的劉憫,萬萬沒想到,事態會發展成這樣。

  當戰鼓聲敲得震天響,西狼人殺紅了眼,廖老參將受了重傷被兵丁們抬回,副將跪在地上,求潁川王殿下拿個主意時,劉憫感受到從脊背處湧來的寒意。

  忽穆烈已經被當作戰利品,在押送回臨安的途中了。

  漢營也已將忽穆烈成為人質的消息,修書給西狼軍營了。

  原以為,換來的,會是西狼的主動議和。

  可現在,換來的,卻是西狼集中火力的進攻,比先前更猛烈的廝殺。

  這群野蠻之人,難道連他們大汗的性命都不顧了麼?

  「迎敵!」劉憫悶吼一聲,披上鎧甲,就上了陣。

  兩軍陣前,父子相峙。

  一夜之間,漢軍大敗。

  連夜兵退三百里。

  臨安皇宮。

  昭陽殿。

  烏蘭從傍晚昏睡到子夜。

  劉小五一直守在榻前,給烏蘭餵藥,絞濕帕子擦拭額頭。

  為她做這些事情,他感到很安心。

  事實上,哪怕一動不動地看著她,就令他感到很安心。

  這幾個時辰,對於劉小五來說,漫長又短暫。

  他將過去十幾年的生命里所有快樂的、難過的事情,都想了一遍。就像那些時光,都有了眼前這個婦人的參與。

  多好。他還沒有將山坡上的樹種滿,就找到自己的親娘了。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要將他在襁褓之時便送走。

  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多年不與他相見。

  但,他相信,她是愛他的,她是有苦衷的。

  她說,她的兒子在很安全的地方。在天命十三年端午,她初初誕下他的時候,便已經為他考慮好了一生吧。

  他在飛雪門裡無憂無慮地長大,何嘗不是幸運呢?

  子夜,檐下的藤蔓被風吹著,發出輕微的響動。

  花影滿窗。

  更漏長。

  烏蘭睜開雙眼。

  少年正看著她。

  母子倆對視。

  烏蘭喊了一聲:「小五——」

  少年卻沒有像以往那樣喚她「皇嬸母」。

  他充滿依戀地看著她。

  她在他流淌著深邃眼波的眸子裡,讀懂了他的那份知情。

  他們沒有把話挑明,卻都流淚了。

  「往後,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陪伴在您身邊。」劉小五道。

  烏蘭摩挲著他的臉,忽然覺得,人生至此,她終於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得到了半生輾轉的答案。

  一夜雨,清曉方停。

  翌日一大早,天朗氣清,一雙燕在晨風中上下翻飛。

  烏蘭還未起身,內侍通稟,殿外有人求見。

  劉小五踱到檐下,看見來人,居然是大腳女子馬南星。她依舊穿著一身黑布衣,臉上的肅殺卻換成了焦急。

  自在勤政殿碰過一回面,他們已經知道了彼此的身份。

  劉小五見了她,忍不住想逗逗她,於是,繞到她身後,出了招。

  馬南星弓身避開,並不回擊,只道:「淮南郡王莫要鬧。我是來找姨娘的。」

  「皇后娘娘還未起身,你有何事,儘管說與我。」劉小五道。

  馬南星猶豫了一下。

  裡頭的烏蘭,聽見動靜,隔簾道:「孩子,進來吧。」

  馬南星疾步進去,跪在榻前:「姨娘,乾爹不見了,乾娘急得很,昨兒在外尋了一夜未果。她不讓人告訴您,怕您擔心。但南星想著,您是乾娘最親的人,這樣大的事,該請您一道拿個主意。故而,自作主張,偷了乾娘的腰牌,便進宮來找您了。姨娘勿怪。」

  說著,她磕了個頭。

  烏蘭坐起身來,兀地一怔。

  這個節骨眼兒上,那木罕怎會不見了呢?

  難道……

  她草草披上外袍,吩咐內侍道:「備馬車,出宮。」

  方府,廳堂中,一夜沒睡的白若梨,竭力維持著平靜。

  念北依偎在她膝下,奶聲奶氣地問:「阿娘,阿爹去哪兒了,怎麼沒回來?」

  白若梨道:「阿爹去山上給念北摘果子了。晚些便回來。念北在府中等著便好。」

  念北笑了起來,轉頭,看見烏蘭,清脆地喊了聲:「姨娘——」

  歸來臨安後,念北隨母親進過幾回宮,很是喜歡宮裡的這位姨娘。

  烏蘭走到白若梨身邊。

  「姐姐,你好生在府里歇著,人,我幫你找。」

  白若梨命馬南星將念北抱到庭院去玩,爾後,向烏蘭搖頭:「找不到的。我猜到他去哪兒了。我想,你也猜到了。」

  那木罕,就算不想做西狼的王子,但,他是忽穆烈的親兒子,這一點,是永遠都無法改變的。他對自己的父汗愛恨交織。他可以拋棄身份,拋棄儲位,拋棄王權的爾虞我詐,但他不能拋棄血緣,拋棄親情的本能。

  他一定是聽說了忽穆烈被擄作人質的消息,千里救父去了。

  烏蘭抱著白若梨:「姐姐,你莫要擔憂。為了你,為了念北,他也會平平安安回來的。」

  白若梨沉默半晌,道:「烏蘭,你知道嗎?我心底最怕的是,這件事會連累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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