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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龍鳳胎兄妹,見面了

2024-10-27 16:08:39 作者: 棉花花
  四月十四。

  萬物枝長葉茂,青翠欲滴,槐樹綻開了黃白色的花瓣兒。桐花滿枝頭。

  江南梅子黃熟。

  晌午,下了場雨。整個臨安皇宮,瓦片濕漉漉的,青磚路面也濕漉漉的。

  梅實迎時雨,蒼茫值晚春。

  內侍監的人捧著各色禮服、珠寶,往祥雲軒去。

  這個時候,一身青衣的殷鶴,帶著一個眉清目朗的少年進了宮,從凝和殿,穿到巢雲亭,走過御花園,往勤政殿去。

  少年一路走,一路說著:「邊境正打著仗呢,您這個時候,非帶我到臨安來做甚呢?我還想留在軍營里,跟廖老參將多多切磋切磋呢……」

  「皇城司的人辦事,只奉皇命。等你見了官家,自然就知道為什麼召你進宮了。」殷鶴面無表情道。

  「我跟你說了好多次了。我爹爹不許我到臨安來。」少年很不喜歡眼前這個執拗的青衣密探。

  「官家下令,由不得你爹爹。」

  少年走過一棵花樹,起了促狹之心,一把捉住一隻蟲兒,握在手心,尋摸著機會,趁殷鶴不防備,將其丟進了殷鶴的後脖領。

  殷鶴覺得身後癢,連忙用手去抓。

  少年笑了起來。捉弄這個不苟言笑的人,真是太好玩兒了。

  花園裡,正在練劍的知意,看到了這一幕。

  她還從來沒見過有人敢這樣跟殷大人開玩笑。

  殷大人是父皇的心腹,是皇城司的主事,大內第一密探,手下有幾千神出鬼沒的邏卒,查探天下事。後宮前朝都畏懼他。加之他那張萬年寒冰臉,使人見了,不覺肅靜起來。

  就連她,也被父皇叮囑了多回,對殷大人,要跟對長輩一樣尊敬。

  這個少年,太膽大了。

  她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

  少年穿著尋常的藍袍布衣,臉有些圓,一雙眼很是有神,嘴角帶著清澈的笑。

  知意覺得很詫異,第一次見到他,居然會覺得此人十分面善。

  那種如同春雨潤木的面善。

  她不覺走上前去。

  殷鶴已經將蟲子抓出來了,他皺著眉向少年道:「都道小軍師熟讀兵書,智謀無雙,如何進了宮,這般孩子氣!」

  轉身,他看見知意,俯身行禮道:「公主殿下千歲。」

  知意忙道:「殷叔父不必多禮。」

  她指著少年道:「殷叔父,這位是?」

  「回公主殿下,他是……軍營里的小軍師,劉小五。」殷鶴斟酌道。

  小軍師?

  區區一個小軍師,怎麼會勞動皇城司主事殷大人親自帶他進宮呢?前線戰事還未結束,父皇怎麼會這麼急著把軍營里的人召回呢?

  知意覺得殷大人的回答,甚為潦草。

  殷鶴向少年道:「劉小五,還不快給公主殿下行禮。」

  劉小五也看向知意。

  「草民劉小五,參見公主殿下。」

  他抿了抿嘴角,道:「草民好像在哪裡見過公主殿下。」

  抿嘴角這個動作,愈發讓知意有一種臨鏡般的熟悉感。

  宮裡人都說,她嘴角一抿,跟父皇最是相像。眼前這個男孩,嘴角一抿,竟也和父皇有一點相似。

  殷鶴呵斥劉小五道:「公主駕前,不可胡言亂語!」

  隨之,拉起劉小五便欲往前走。

  「公主殿下,官家在等臣,臣先告退了。」

  知意頷首:「殷叔父慢走。」

  往前走了十數丈。

  跟在殷鶴後頭的劉小五,用手指掐了掐,搖頭。又從懷裡摸出竹籤,擺弄著,爾後,再度搖頭:「不對,不對啊……」

  殷鶴道:「什麼不對?」

  劉小五認真地說:「我算不出她的命數。」

  師父曾經跟他說過一句話:算人莫算己,算己死無疑。

  出師以來,他除了算不出自己的命數,任何人的,都能算得出。

  剛剛見到那個公主,他恍惚間覺得很親切,忍不住想為她卜一卜,可是,一片空白,什麼也卜不出。

  她是他除了自己以外,唯一在打卦時,什麼也看不到的人。

  古怪。太古怪。

  殷鶴沉聲道:「官家不喜方術。你莫要在宮裡搞這些讖緯之說。白白辜負了官家的厚望。」

  劉小五不情不願地收起竹籤,抬頭:「喂,殷大人,別總是這麼嚴肅嘛,你想不想知道你能活多久?」

  「不想知道。」殷鶴黑著臉,一句話把他堵得死死的:「皇城司,是官家的皇城司,本官,為官家效力。身家性命,都是官家的。官家讓本官活多久,本官便活多久。可不是你的竹籤能定的。」

  劉小五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

  殷鶴的手像鷹爪一樣鉗住他,拖著他疾步往勤政殿而去。

  阿九午睡醒來,咳嗽幾聲。

  手中的《尉繚子》掉在地上。

  善用兵者,能奪人而不奪於人。奪者心之機也,令者一眾心也。眾不審則數變,數變則令雖出眾不信矣。

  內侍通傳:「殷大人到了。」

  阿九命宮人,先將爐子上煨的藥端來,喝了下去。精神略好些了。又命內侍取來正冠,戴好。在七皇兄的兒子面前,他不想失了天子威嚴與氣派。

  整裝妥當,在龍書案前坐穩,他方吩咐內侍道:「傳。」

  殷鶴帶著劉小五,邁入殿來。

  龍涎香的味道,混雜著藥味,讓劉小五連打了幾個噴嚏。

  「官家萬安。」殷鶴跪下,拉著劉小五,與他一同行了禮。

  阿九看著劉小五,好一會子,道:「你父親,還好吧?」

  「我爹爹他……」劉小五正想著該說什麼,殷鶴提醒道:「如實說。莫要撒謊。你的身世,官家都已經知道了。官家問的,是你的父親,晉王爺。」

  劉小五瞪了瞪殷鶴。原來這黑臉大人,已經知道了他的秘密!怪不得,死活非要將他帶到臨安來。

  是不是官家對爹爹起疑了?

  嗯,不能給爹爹添麻煩。

  劉小五想著,道:「回官家的話,我爹爹一直是老樣子。綠林土匪嘛,不外乎打打殺殺,吃肉快活。」

  「是你爹爹讓你入行伍的?」

  「是草民自己非要去的。報效家國,匹夫之所義。」

  「為何要假借農人之子的身份?」

  「戰場之上,刀劍無情。用農人之子的身份,生生死死,不會招眼。」

  阿九注意到他腰間的金弓:「這把弓,如何會在你的身上?」

  「草民立了功,太子殿下……」話說一半,劉小五改口道:「潁川王賞給草民的。」

  這把在立太子大典上,賞給憫兒的金弓,如今,在侄兒身上。

  阿九嘆道:「既如此,你好好珍惜。」

  「是,官家。」

  劉小五撿起地上的《尉繚子》,捧到龍書案上。他第一次面聖,倒是不怯生。

  他明亮的眼睛看著阿九。

  阿九從心底,對這個侄子印象頗佳。

  「莫要再喚朕『官家』,叫皇叔父吧。朕,是你的九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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