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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我想娶你,有罪嗎?

2024-10-27 16:08:39 作者: 棉花花
  兩人直滾到一片山窪處,被一棵梨樹攔住方停。

  春日裡,梨樹抽出了新的枝條,長出了嫩綠的葉子,一朵朵雪白的梨花將開未開。

  山風裹著梨樹,輕輕搖擺。梨花微微地顫著。

  白若梨掙扎著,爬起來。她顧不上被荊棘劃破的傷口,亦顧不上撫平身上的衣裙,一掌劈向那木罕。

  那木罕一個側身,躲過,道:「阿姐,你為甚要打我?」

  白若梨不想開口同他說什麼,回想起他方才對她做的事,她恨不得將他在這山野里餵了豺狼才好。

  半生歲月,人人尊她、敬她,從不曾有人這樣,這樣,這樣……輕薄於她。

  跟硯山相識、相知,一直到成親那天晚上,方有所親近。十多年的夫妻生涯,硯山也沒有似他這樣,說上三船五車的情話來。

  阿九曾兩度向她表明心跡,亦是克制有加。

  這少年,居然,居然……如此大膽。

  「阿姐,你的手臂流血了,我給你包紮一下。」那木罕再度湊近她。

  「不必!你離我遠些!」

  白若梨的心,紛雜又凌亂,她厲聲道:「方才的事,再不許有第二次。」

  那木罕無辜道:「阿姐,方才的什麼事啊?」

  白若梨不再理他,轉身往山坡上爬。

  那木罕拉住她:「阿姐,你別生氣。我只是想讓你明白,我是認真的。絕不是跟你玩鬧。這些日子,我一直跟著你,就是想找機會,向你證明,證明我能保護你。」

  「認真?」

  「是,認真。」

  「認真什麼?」

  那木罕咬了咬嘴唇,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我,那木罕,認真想娶阿姐為妻。」

  白若梨的面孔霎時漲得通紅。

  她簡直聽到了世上最不可思議的事。

  又氣,又惱,又想笑。

  她把這個少年今日做的一切,當成了「調戲」。

  「娶妻?你知道娶妻意味著什麼嗎?你知道我比你大多少歲嗎?你若是再胡說,我便喊護衛把你抓起來。」

  那木罕急道:「我當然知道娶妻意味著什麼。我的哥哥們,在我這個年紀,已經有不止一帳家眷了。可我跟他們不一樣。我想好了,我若娶你,便不會再有別的姬妾。一生一世,只你一個人。我不管你比我大幾歲,橫豎,你是女子,女子便是該被呵護的。」

  他從身上各處的口袋中掏出一頁頁紙張來。

  他焦灼地想要證明自己。

  「這是十二座海島的地契,這是南境六座礦的礦契,這是地下錢莊的存契……我,我,這是我用我阿翁這些年送我的東西經營得來的,如今比先前翻了好多倍。我並不只是西狼國無用的小王子。我可以帶你去任何一個地方,過富足安逸的生活。遠離打打殺殺,遠離政權,不好嗎?」

  「我是一個寡婦。我是方硯山的寡婦,方家軍的寡婦。我有我的信仰。你不懂得。」

  白若梨甩開他的手,往前走了幾步,回頭道:「你走吧。護衛很快就會追上來找我了。莫讓他們發現你。你是異族人。他們會把你當敵人的。」

  良久。

  她聽到那木罕遠去了。山谷里空寂寂的。

  唯有梨花淡淡的香氣。

  她想起那句「洛陽二月梨花飛,秦地行人春憶歸。」

  硯山離世後,她心如槁木,都快忘記自己是個女子了。她所有的生氣都隨硯山埋在了棲霞嶺。今日,被這個少年一番鬧騰,她站在春日的晚風中,竟覺得心裡的那根槁木長出了一葉小小的芽兒。

  這一葉柔軟的小小芽兒,讓失明的她、眼前永遠只有一片漆黑的她,有了一絲絲不一樣的色彩。

  「翁主,您沒事吧?」

  護衛們找了過來。

  白若梨搖頭道:「一點小傷,不打緊。趙大人那邊,如何了?」

  「屬下等向就近驛站發出求救訊號,來了不少援兵。那些黑衣人,很是狡猾,見勢都逃脫了,竟沒有抓住一個活口。趙大人受了傷,屬下等正準備送他返城救治。」為首的護衛稟報導。

  少頃,白若梨與趙安吉匯合。

  白若梨問道:「趙大人近來可是得罪了什麼人?」

  趙安吉思忖一番,向白若梨道:「夫人,近來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藏在心裡……」

  「何事?」

  趙安吉本打算立時就把秘密說與白若梨,但又一想,關於皇嗣,茲事體大,自己手上證據不足,對朱堂村那個孩子,只是一些猜想,不見得就是實情。且今日,又遭到了刺殺,說明幕後之人已經注意到了自己。此時告訴白若梨,事情鬧大了,暴露了目標,反而對孩子不利。孩子若有三長兩短,他便是長了一百張嘴也解釋不清。

  不如現在,先不說。待他明日,去朱堂村,搶也好,奪也好,想法子把孩子抱過來。確保孩子安全。再將靈山的信、孩子,一併交予白若梨裁奪。要不要告知官家,也由她的意思。

  這樣,最好不過了。

  於是,趙安吉向白若梨道:「我是外臣,進宮多有不便。明日,明日晚,請夫人在方府等我。我將一切,告知夫人。」

  白若梨點頭。

  這一夜,趙安吉返回府中,臨安最好的大夫前來,給他的傷口上了藥。

  府中各處,戒備森嚴。

  翌日一早,他吸取昨夜的教訓,點了兵部兩隊精銳人馬,同他一起前往朱堂村。如此,可萬無一失。

  然而,當他進入朱三家,裡頭卻已空無一人。

  不見陳翠。

  也不見嬰孩。

  他忙遣人喚來了里正,里正一見這麼多人馬,惶恐不已,跪在地上磕頭,連連說自己不知情,願帶大人去陳翠的娘家陳村看看。

  趙安吉隨即又趕去了陳村,陳村諸人,眾口一致,皆道未見陳翠來。

  趙安吉撲了個空。

  他一霎時陷入巨大的茫然中,不知該如何跟白若梨交代。

  他仿佛被架在火上炙烤。

  進不得,退不得。

  沒有人知道,陳翠和孩子,此時正安然待在清月庵的柴房中。

  陳翠雖是農婦,卻沉著,有見地。昨日,官府的人來送錢米,那官老爺問東問西,看孩子的眼神,很不對勁。讓陳翠心生提防。

  她揣測,重九或是臨安城中某個達官貴人家見不得人的私孩子,當時有難言之隱,丟掉了,現在又後悔了,想討回去……

  她年過半百,好不容易得個孩子,焉能失去?

  朱家的香火,不能斷。

  她想來想去,投親靠友,不安全,容易被找到。她素來喜歡去庵堂中燒香,孩子滿月的時候,認了個寄名的乾娘,就是清月庵中一位叫淨塵的尼姑。那尼姑為人很是和氣,心善,對孩子格外好。沒少給孩子縫衣裳,做小襪。

  陳翠帶著孩子,去庵中找了淨塵。淨塵二話不說,留母子倆在柴房住了下來。

  這尼姑淨塵,便是從前喬太后的侄女喬靈。

  青煙裊裊中,喬靈想出了個法子,將臨安的水徹底攪渾。

  她要聽姑母的,把這個孩子,當作絕地逢生的利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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