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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宮闈醜聞:孩子到底去哪兒了?

2024-10-27 16:08:39 作者: 棉花花
  天命十二年,九月初十。

  辰時,雨停。

  巳初,喪音響徹宮廷。

  臨安皇宮的菊花,過了重陽,竟凋了多半。宮人們都說,這是往年從來沒有過的異景。

  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菊花雖然凋了,但菊枝倒是還挺拔,一如中原朝廷失了幽州、失了北境、失了洛陽,仍還保存著半壁江山,保存著漢人氣節,保存著幾千年儒釋道風骨。

  阿九正坐在金鑾殿上,內侍監報喪:太后駕崩了——

  群臣在下面靜靜地站立著,一邊在心內暗暗猜測,一邊抬頭看著上頭的反應。

  直到阿九接過內侍監手中的白布,纏在頭上,喊了聲「太后駕崩,舉國同悲」,群臣們這才哀泣起來,按照國喪的標準,整整齊齊地前往隆佑宮,謁靈,跪拜。

  喬太后的棺木、陪葬器皿,極盡奢華。

  阿九還命蘭台閣給她寫了一篇十分漂亮的祭文。

  皇妣康順太后,篤慈愛之盛心,母儀懋著。履和思順,致誠孝於彤闈。尚儉懷謙,翼昇平於黼座。撫沖齡而顧復,備蒙鞠育之仁。溯十載之劬勞,莫報生成之德。

  自沖齡撫育。

  他還是念著她這份情的,將她的劬勞昭告天下,留載史冊。

  人死,一切都歸於寂滅。

  他站在靈柩前,心中道:喬阿娘,能給你的,兒都給了。

  喬靈是初十夜晚離宮的。

  坐著一輛半舊的馬車,背著一個小小的行囊,走得無聲無息。

  她去了距臨安五十里外的清月庵,剃度出家,法名「淨塵」。那清月庵背靠一座山,極為荒僻。山腳下一個小小的村落,名喚朱堂村,村民們生活尤為貧苦,年年交不夠皇糧,被官府的人鞭笞,民風甚為彪悍。

  清月庵,人跡罕至,香火稀疏。庵中的尼姑們生活很是清苦。四季菜蔬,粗米布帛,全靠自供。念經打坐之餘,要干許多農活。

  喬靈初到清月庵,便被指派了許多活計。但她對此,並不意外,也不抗拒。她接受師太的安排。髒活累活,搶著干。在庵里沉默寡言,不與別的尼姑多說半句話。

  她清楚地記著姑母交代的每個字,暗暗等待著機會。

  與此同時,清月庵下朱堂村,有一農戶家中,發生了一件天大的喜事。

  這戶人家,男人叫朱三,女人叫陳翠,家有薄田一壟,茅屋一間,老牛一頭。朱三夫婦,年逾五十,無有一子半女,眼看著就要絕戶。重陽佳節,朱三天不亮就挑著一擔子菜去集市上賣,結果,到了集市,剛放下筐子,一群膀大腰圓的漢子蒙著面、土匪一般地策馬而過,朱三的菜筐被踢翻,罵罵咧咧地啐了一口。

  待漢子們遠去,朱三扶起菜筐,聽見一陣小貓兒似的微弱叫聲,定睛一看,菜筐里竟多了個孩子!

  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咧——

  是個男娃!

  朱三高興得連忙跪在地上磕了十幾個響頭。觀音送子。觀音送子。定是菩薩可憐他朱三要絕戶,給他送來個兒子。想著上個月他家女人去尼姑庵捐了五斤燈油、十斤粳米,還被他罵了一大通,朱三連忙請罪,罪過罪過,菩薩你饒恕小人的目光短淺。

  小人實在不知菩薩你如天的仁德啊。

  往後小人一定多做善事。寧可自己少吃一口,也要月月上香。

  朱三喜得昏了頭,菜也忘了賣,挑著孩子就回了家。

  他的女人陳翠,是個頗有見識的農婦。她見了孩子,自是歡喜,但還是細細向丈夫問明白了,孩子是什麼時辰、在何處得的。朱三一一說清楚了。

  陳翠叮囑道:「都道是,破瓦盛不住福,兒子是菩薩給咱們的恩典,咱們不能四處招搖,辜負了菩薩一片心。往後不管誰問咱,咱都說,孩子是我娘家媽在地里幹活兒的時候撿的,你今日也壓根兒沒去過什麼集市,明白麼?」

  朱三點頭。他一向聽他女人的話。

  接著,兩口子開始琢磨著給孩子取名。

  朱三和陳翠,俱大字不識一個。苦想了半日,陳翠說:「這孩子既是重陽節撿到的,九月初九,就叫他朱重九吧。」

  「朱重九,好。九月初九,這娃好大的八字哩!說不定以後能做個縣令!」朱三咂摸著。

  陳翠煮了米湯,愛憐地餵著孩子:「別那麼大指望!他給咱們做了兒子,能平安長大,有膀子力氣,吃上飽飯,娶上媳婦就好。」

  「好,好,好,你說的是。」朱三附和。

  「月底,咱們再去清月庵供些香油。」

  「好,好,好,都聽你的。」朱三滿臉堆笑。

  賢德宮。

  方靈山從一場昏昏沉沉的睡夢中醒來,天色已經黑了。她記得她生下孩兒的時候,門外的內侍報「辰初一刻」。居然一覺睡了一整天——

  孩子呢?

  她慌起來。

  門外的小宮人聽見動靜,捧了一碗阿膠來,道:「娘娘,您產後體虛,這是皇后娘娘命人送來的阿膠,您快嘗嘗。」

  方靈山的眼睛狠狠地瞪著:「本宮的孩子呢?」

  小宮人仿佛聾了一般,自顧自道:「皇后娘娘說,您月子裡要多多休息,她每日都會命人送滋補的湯食來給您。您安心養著,等方夫人回來。」

  說完,小宮人退了出去。

  方靈山連鞋襪都不穿,像母狼一般沖了出去,號叫著:「本宮的孩子呢?本宮的孩子呢?」

  小宮人趕緊攔住她,道:「娘娘,奴婢勸您還是消停些吧。就算不為了您自個兒,也得為小皇子想想。小皇子現在養在中宮,好著呢。官家金口玉言,不許人送小皇子到您身邊來。奴婢勸您還是不要自找麻煩了。」

  「怎麼會這樣,怎麼這樣……」方靈山連連搖頭。

  「皇后娘娘讓奴婢告訴您一句話,說您聽了就明白了。顧常死了。」小宮人道。

  方靈山猛地後退幾步。

  到底是哪一步出了問題?

  為什麼會成今日這般局面?

  方靈山不再鬧騰,上了榻,把碗裡的阿膠吃完。

  第二天,她聽到喪音。

  闔宮戴孝。

  滿眼的白。

  她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問小宮人,哪宮有喪。

  小宮人答:「太后駕崩。」

  方靈山閉上眼,徹底地明白了。

  太廟的火藥,沒有炸死帝後。

  喬香兒計敗,被處死。

  而她,之所以還能留在人世,多半是因為若梨吧。

  若梨,在前線打仗未歸。

  或許,等若梨回來,在官家面前求求情,官家能再恕她一次……她實在是太想見見孩子了。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啊。

  方靈山把最後的希望,寄托在白若梨身上。

  她不知道,此刻的白若梨,正在北境經歷著怎樣一場驚險的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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