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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半苦半甜的夫妻情分

2024-10-27 16:08:39 作者: 棉花花
  「皇后何以如此篤定?」

  「猜的。」

  「皇后料事如神。朕在前朝都想不到的事,皇后在後宮居然就想到了。」

  烏蘭道:「哪有什麼料事如神。不過是因為心之所向。」

  好一個心之所向。

  阿九放下手中的酸果,將烏蘭額前的碎發拂至耳後。他覺得此刻,自己心裡空缺且未知的某處,安穩了些許。

  晚膳的時候,穆雪松給兩人盛湯。

  阿九見她眼皮有些紅腫,向烏蘭道:「這丫頭怎麼了,中宮有喜,前兒才闔宮大賞,她今兒哭什麼?」

  烏蘭道:「何曾哭了,早起餵鳥,眼裡不慎進了飛蟲,揉了半晌,越發紅腫了。」

  阿九忙道:「既如此,讓太醫瞧瞧吧。她是常伺候你的人,別落個什麼毛病,影響你和孩兒。」

  烏蘭怪道:「你也太謹慎過頭了。哪裡就那樣金貴了?」

  「中宮嫡出,自然是金貴的。」阿九喝了口湯,自然而然道。

  烏蘭抬起頭,看著他的面孔。他深邃的眼,他的弦月眉,他薄而鋒利的輪廓。她不知道,他跟她說的話里,有幾分是真情。

  白老太爺敲登聞鼓的事,鬧得沸沸揚揚。他卻重重拿起,輕輕放下。他說是西狼細作所為,可到底是不是,她心裡清楚。

  花了那麼多心思給太后下圈套,眼下,太后還是好端端地在隆佑宮。

  不僅如此,據穆雪松得到的消息,宮外的西狼暗使探得:太后在查皇后的底細,派了幾隊人馬去搜集證據。其中一隊人馬,去了南境;另一隊,去了西狼王城。

  白雲霄曾悄悄告訴烏蘭,那晚,太后跟官家單獨密談了許久。

  烏蘭隱約猜到,或許與此事有關。

  而她亦堅定,她的身份,絕不能敗露。

  穆雪松說,西狼暗使已經分頭行動了,定不會讓太后查出什麼蛛絲馬跡。

  「大汗說過,無論何時,以您的安危為上。命我等不惜代價,保證您在中原的安全。」穆雪松說。

  其實,在阿九下朝前的半個時辰,烏蘭已經從穆雪松那裡,得知了前方的戰況。

  姐姐贏了。

  西狼輸了。

  穆雪松的確哭了一場。

  因為她的兩個表兄,均死於這場戰爭。

  穆雪松接到一封信函,和一瓶「相思誤」。

  大汗讓她轉告烏蘭,經此一戰,發現中原尚有實力,恐滅中原,要等太久,而大汗的宏圖偉業,等不得,西狼的鐵蹄,等不得,烏蘭既已為中原皇后,若能為母國做些事,便是最好不過的了,但如果,烏蘭不答應,西狼也絕不勉強。

  那瓶「相思誤」,是慢性毒藥。

  無色,無味,飲之不察。

  但三月之後,能讓人死在痛苦之中,如萬隻螞蟻在爬,萬把針尖在扎。

  長相思,長相思,欲把相思說似誰。淺情人不知。

  如此美的名字。

  如此毒的藥。

  「這封信……真的是阿布寫的嗎?」烏蘭問穆雪松。

  穆雪松攤開信函,末尾蓋著西狼汗印。

  「薩仁公主,您是西狼人啊,骨子裡流著西狼的血。每一個西狼子民,都應為大汗的宏圖效力,這是長生天的指令。」穆雪松單手置於胸前,仰面道。

  烏蘭將那瓶相思誤攥在手心中。

  穆雪松道:「公主,大汗已經不年輕了。您難道不想知道,這場戰爭,大汗有沒有受傷嗎?」

  「阿布他……」

  「九月的大漠,已然風涼。大汗的寒疾又發作了,他還戴著您從前給他做的兔毛護膝。」

  聽到這裡,烏蘭忍不住哭了一場。

  兩年,兩年啊。她離開阿布兩年了。大漠的天,亮了又黑,大漠的春風,吹了幾回,大漠的月亮,升起又落下。阿布,他又添了幾處傷口?他的馬頭琴有沒有在黃昏的時候奏響?

  我要為阿布,建下不世功業。這是十四歲的烏蘭最廣闊的理想。

  可她離鄉去國後,卻沒有真正為阿布做過什麼。

  門外的內侍通傳「官家到」的時候,她擦了淚,把「相思誤」揣進懷中。

  出於自保,她淡定地面對阿九,說出「官家贏」「心之所向」這樣讓他歡喜的話。

  晚膳畢,阿九留宿在瓊華殿。

  她說,有孕不能侍寢,官家去別處吧。

  阿九攬著她說,朕只睡在你身邊,陪著你和孩兒便好。

  秋天的夜晚,慢慢變長。漆黑的天穹,星星點點生輝。

  阿九睡熟後,烏蘭起身,站在窗邊。

  桂花落地似夢。

  她與他,半苦半甜的夫妻情分,她本以為,她能捨得下。可真正想到讓他去死,她卻又莫名地不忍。

  她摸了摸小腹。

  難道她真的要親手殺死她孩子的父親嗎?

  她猶豫不決。

  喬太后自與阿九定了半月之期,便緊鑼密鼓地派人去搜集證據。

  然,得到飛鴿傳書,一無所獲。

  素來沉得住氣的她,也開始焦急起來。

  如果半月之期到,她找不到證據,沒辦法自圓其說,那麼,以阿九的心性,必會新帳舊帳一起算。

  她從此在宮中的好日子就沒了。

  說不定,還會被蠻女報復。

  她又往賢德宮去了兩回,想從方靈山那裡打開缺口,做點什麼。奈何,她不管說什麼,那方靈山都是針插不進,水潑不進。一味地膽小、怕事、只說要好好備產,以待臨盆。

  這不中用的東西。

  想必是被囚禁怕了。

  喬太后最後一次從賢德宮拂袖而去,頃刻間,被方靈山叫住。

  方靈山幽幽道:「聽說,看守太廟的,都是前朝伺候過先帝的老人兒。」

  喬太后停住步子。

  方靈山又摸了摸肚子,不經意道:「九月初九,重陽,官家帶著皇后去太廟拜祭,若我的孩兒能早幾天出來,說不定,還能被官家帶著一同去呢……」

  喬太后扭頭看著方靈山,方靈山靠在榻上,眯著眼,似打盹兒了。

  太廟,老人兒,重陽,臨盆。

  這些殘片在喬太后的腦海中反覆地交織、重疊。

  她走出賢德宮後,過了一盞茶的工夫,忽然想到一個既能達到目的、又能掩人耳目的絕好計謀。

  隆佑宮的晴雪香,一剎那讓她極為舒暢。

  這一生,論心智,她喬香兒從沒輸過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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