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古言•宮斗 >昭陽殿 > 第74章 太后的妙計,好絕

第74章 太后的妙計,好絕

2024-10-27 16:08:39 作者: 棉花花
  宮裡的更鼓,敲到第五聲。

  白若梨在榻上醒來,睜開眼,便落了滿臉的淚。

  她又做了少年時的夢。她和方硯山,坐在黑水鎮的山坡上。頭頂的天空,無比的清冽。

  硯山。硯山。

  曲水飄香去不歸,梨花落盡春已晚。

  意識到這個人再也不在人世,白若梨心頭酸澀難耐。

  烏蘭聽見動靜,握著信函,匆匆行至榻邊,鄭重向白若梨道:「姐姐,他,找到了。」

  白若梨仿佛沒聽見一般,怔怔地。

  烏蘭扶著白若梨的肩,道:「白雲霄,找到了。」

  父親的名字,終於讓白若梨從混沌中醒來。她看著烏蘭。

  烏蘭將劉恪的信函遞給白若梨看:「姐姐,我真的沒有騙你。七殿下乃久居江湖之人,上次他離京之時,我托他打探白雲霄的下落。不想,今日,他便飛鴿傳書與我,在蒼梧郡尋到了白雲霄。姐姐,我知,方將軍死後,你心裡難受,但好歹……好歹也要見見……」

  白若梨尚在母親腹中的時候,便傳來父親的「死訊」。她從來沒有見過父親。

  關於父親的記憶,只是母親終日布滿憂愁和思念的面孔,飄浮在白錦園的晴雪香,院子裡那棵十六年才開一次花的梨樹,以及黑水鎮流傳的關於白東家如何瀟灑仗義的市井傳聞。

  上次,白若梨被陰差陽錯擄去西狼,方才知道父親當年沒死,還曾以「呼衍霄」的身份流落西狼,在西狼有過一段情,遺下白家祖傳的綠松石。

  要說白若梨對父親全然沒有一絲念想,是不可能的。

  此刻,聽了烏蘭的話,又看了那信函,和窗欞邊停著的信鴿,白若梨抱膝,沉默。

  看情形,不似烏蘭在哄騙她。

  良久,白若梨道:「他……幾時可到臨安?」

  烏蘭見姐姐有鬆動,一喜,道:「我馬上就給七殿下去函,托他帶人速速前來。」

  孟昭雲端著銅盆進來。烏蘭用溫水絞了帕子,小心翼翼地遞給白若梨,又轉頭吩咐孟昭雲端些湯飯來。姊妹倆都好些時辰沒進食了。

  白若梨擦罷臉,抱住烏蘭。

  在窗欞透進的灰白曙色中,在瓊華殿的燈火中,白若梨和烏蘭如同兩艘來路、歸途皆不同的船,在動盪不安的江面上停靠在一處,相依、相偎。

  她們很快就要見到那個給了她們相同血脈、相同眉眼的人了。

  「姐姐,你一定要好好兒的。」烏蘭道。

  內侍監的人,在殿外求見。烏蘭讓他進來。那人恭恭敬敬地說著方硯山喪儀的規制,以及官家為方硯山選的墓穴所在:西湖畔棲霞嶺。

  白若梨喃喃道:「棲霞,棲霞……不拘葬在何處,你們看著辦吧。葬禮,我就不去了。」

  內侍官一驚:「這……」

  「我不去硯山的葬禮。我不是他的未亡人。」

  白若梨輕聲道:「此生不為他穿喪衣,在我的心裡,他便一直還在。」

  內侍官還想說什麼,烏蘭道:「就依方夫人的意思。」

  「是。」內侍官俯身道。

  烏蘭給劉恪復了信。

  那廂,劉恪緊鑼密鼓地安排帶白雲霄去臨安的事宜。

  將軍府接連做了幾天法事,方硯山的靈柩停了七日,七月十四一早,出殯。

  晌午,阿九在勤政殿飲了幾杯烈酒,半夢半醒之際,似乎看見一個女子站在他面前。

  那女子戴著漢白玉的簪,穿著白色的衣衫,向隅而泣。

  看背影,十分像他的生母昭烈太后。

  阿九伸出手,不由地喚了一聲:「母親——」

  那女子聲音溫柔:「我兒切莫頹唐,祖宗基業,萬里江山,都在兒的身上。」

  阿九一時哽咽,道:「母親,兒身邊,已無可親之人。」

  那女子道:「還有一人。」

  「誰?」

  「喬香兒。」

  「母親,她……」

  那女子道:「兒,喬香兒縱有一百個不好,卻還有一個扶你登基的好處。落其實者思其樹,飲其流者懷其源。這些年,她雖有私心,做過糊塗事,但她到底是盼你在皇位上坐得穩牢的人。」

  正在這時,門外有侍衛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那女子的身影倏爾便消失了。

  侍衛進門,跪在地上稟報導:「官家,皇陵走水了!」

  阿九昏沉地抬起頭,酒醒了多半,道:「什麼時候的事?」

  「回官家,兩個時辰前。」

  「火勢如何?」

  「喬太后所居的內室,燒毀了……」

  阿九扶額,道:「喬太后……如何了?」

  「喬太后受了傷,被皇陵的侍衛救出來了。」

  阿九沉吟片刻,想起方才那個如夢似幻的場景,起身在屋內踱了七八個來回,道:「既然喬太后所居的內室燒毀,那便將她老人家接回宮吧。」

  侍衛應聲,去了。

  皇陵中。

  喬香兒聽到這個消息,仿佛意料之中似的,吁了口氣。

  宮中派出迎駕的隊伍中,有喬靈。

  官家到底是給了情面的。

  姑侄倆相見,有種滄海桑田之感。

  回宮的馬車上,喬香兒道:「那方靈山,素日哀家倒沒看出來,膽子比天大,竟在宮中,鬧了這麼一出。」

  「姑母,她若不鬧,您怎麼能有機會回宮呢。說到底,她鬧得越大,對咱們越有好處。」

  「那倒是。這下子,宋家、方家,都垮了。」

  「只是,還余那個孟氏小賤人和姓白的寡婦。她們都沒了,才好呢。」

  喬香兒道:「你急什麼?金簪子掉在井裡頭,是你的,終會是你的。哀家已定好了一計,可一石二鳥,既能讓白若梨死,也可讓孟氏見罪於官家。」

  喬靈喜道:「姑母英明……」

  喬香兒微笑道:「老七不日便會將那人帶回臨安了。等著吧,好戲就要開場了。」

  喬靈不由得嘆服。

  姑母不愧是浸淫宮中大半輩子、從一個侍香婢女做到母儀天下、鐵血手腕的太后。不管處於何種境地,她強大而縝密的人脈、四通八達的消息渠道、手底下經營多年的老人兒,都是喬靈無法企及的。

  正因為這些,姑母就算被困皇陵,也能運籌帷幄,決勝千里。

  只聽,喬香兒嘆道:「哀家再度回宮不易,往後,諸事該更謹慎才好。」

  「是,姑母。」喬靈心悅誠服。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