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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烏蘭的父親,出現了

2024-10-27 16:08:39 作者: 棉花花
  天,漸漸地亮了。淡淡的、白色的光,一口口地吞著黑暗。

  四處零星的燈火,影子在搖晃,晃出淒淒迷迷的晨霧來。

  阿九在這樣的早上,覺出噬骨的孤獨。

  方硯山,死了。宋譽銘,死了。宋丹青,死了。

  方靈山,密謀造反,對他不復舊日情意。白若梨,因為方硯山的死,恨他,看向他的眼神,寒涼徹骨。

  他身邊曾經很親近的人,一個個地遠去了。

  當年保他登基的人,不在了。剩他一人,站在雲巔之上。

  本以為,還有昭陽,那個可愛的女子,他新立的皇后。

  可是,西宮苑老內侍的稟報,讓他連這最後擁有的溫情,都不確定起來。

  身為九五至尊,他從繼位起,便沒有安全感。喬太后在的時候,兩宮彼此猜忌,他在宮中四處安插了眼線。

  西宮苑老內侍,便是他諸多的眼線之一。

  晨霧濕潤潤地籠罩著阿九。他倒寧願,沒聽見今夜這稟報。

  在老內侍的口中,那俏和尚,居然會為了皇后擋白參將的刀。他們是什麼關係?是否在宮外就已相識?看似單純的皇后,背後到底藏著多少他不知道的秘密?

  身後傳來腳步聲,殷鶴來了。

  「官家,方將軍的葬儀……該如何辦?」

  經過昨晚的風波,方家有謀逆之嫌,給方硯山的葬儀,決定著阿九是否追究這場兵變。殷鶴拿不準官家最終的態度。

  阿九沉吟道:「追諡武穆,以親王之禮葬於西湖畔棲霞嶺,四公八侯扶棺。」

  此等禮遇,乃本朝開國以來所未有。

  殷鶴俯身道:「臣領旨。另則,宋宰執和宋嬪娘娘的葬儀,內侍監該如何辦?」

  阿九撫摸著城牆上的青磚,道:「宋宰執,兩度為相,佐朕有年,昨夜,因國事操勞,病逝於府邸,追諡忠獻,厚葬。宮嬪宋氏,誕育皇長子,和睦宮闈,因不慎跌落御湖而亡,以貴妃之禮,葬入皇陵妃園寢。」

  方硯山,死於心悸。

  宋譽銘,操勞病逝。

  宋丹青,意外喪生。

  實情,被掩蓋下來。一切都有了冠冕堂皇的解釋。

  殷鶴道:「官家英明。大亂之後,必有大治。大治之後,必有大興。」

  現在,最要緊的,不是追責,而是維穩。

  安定,是重中之重。

  七夕宮變,不宜告之四海。

  「但願如此——」

  阿九轉過身來,唇角似乎氤氳著晨霧,道:「阿鶴,朕命你暗中查一查華嚴寺的淨空法師,看此人是何來歷。記得,一定要隱秘。莫要讓第三個人知曉。」

  昨日,進宮的僧人,宮門侍衛處有記錄,只有一名。那就是華嚴寺的淨空法師。戌初一刻,他以祈福之名,由內侍監召入宮廷。那個在大亂時與皇后一處的,必是他無疑。

  「是。」殷鶴俯身道。

  阿九緩慢地踱步,往勤政殿走。內侍迎上來。阿九吩咐著:「給朕溫壺酒。」

  殷鶴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不覺湧出一首詩來。

  十年身事各如萍,白首相逢淚滿纓。老去不知花有態,亂來唯覺酒多情。

  殷鶴忽覺,一夜之間,官家好像老了十年。

  方靈山睜開眼的時候,環顧四周,身體本能地縮了縮。

  依舊高聳的腹,又給了她些許底氣。

  賢德宮。

  她人在賢德宮。

  但,眼前的一切,熟悉又陌生。

  窗戶,門,全都封起來了。

  殿內暗沉沉的,點著一盞微弱的燈火。

  熟悉的內侍、宮人,一個也不在了。

  「白露!白露!白露!」

  方靈山從榻上起來,倉皇喊道。

  沒有人應聲。

  回音在正殿陰森森地環繞著。

  方靈山沒有穿鞋履,奔至封住的門邊,竭力從縫隙看向外面。

  「哥哥!薛弼!有沒有人吶!放本宮出去!」方靈山喊著。

  她只記得自己從乞巧樓上跳下來,後面的事,便不知了。

  少頃,門外傳來一個不痛不癢的聲音。

  「貴妃娘娘,您且消停著養胎吧。別鬧騰了。您如今能好好兒地待在賢德宮,就是官家的天恩了。」

  方靈山道:「大膽!你是何人,跟本宮說話如此不敬!」

  「卑職是負責看守賢德宮的侍衛長程宿。娘娘莫要動怒,卑職往後伺候您的日子還長著呢。」

  看來,官家是要軟禁我了。方靈山想著,撫摸著腹。

  孩兒還在。

  她的底牌還在。

  這個時候,她不能亂,養好身子是要緊。

  「本宮餓了。去弄些吃的來。」方靈山的口氣,已經鎮定了許多。

  門外應了一聲,須臾,便從門檻下遞進來一個托盤。托盤上,湯食豐盛。

  官家到底還是顧念著她的。不。是顧念著她肚裡的龍脈。

  方靈山吞咽著食物,靜靜地想著來路。

  九月,九月是孩兒臨盆之期。

  或許,那將是她翻身的機會。

  瓊華殿。

  白若梨躺在榻上。

  烏蘭心內焦灼。

  方硯山死後,白若梨失去了生念,一心求死,該怎麼讓她改變心意呢?

  總不能下次她自盡的時候,還出其不意將她打暈吧。

  這可不是個長久的辦法。

  東偏殿裡,太醫為皇長子劉慎診治。

  昏迷中的劉慎,嘴唇哆嗦,夢囈不斷。

  烏蘭上前問道:「如何?」

  太醫搖頭,道:「回稟皇后娘娘,皇長子殿下神智失常,白睛暗灰,恐怕……凶多吉少啊。」

  烏蘭道:「盡全力醫治!」

  太醫忙道:「是,是,是,臣必竭盡全力……」

  這時,烏蘭忽地聽到幾聲鴿子叫。

  她心內一動,回到正殿,打開窗。

  七月,窗外的蜀葵,花繁,色艷。一隻信鴿停在窗欞上。

  烏蘭從信鴿的腿上取下信來,打開,上面是七哥劉恪的字。

  猶記得,折柳送他離京之時,她托他在江湖中打探白雲霄的下落。

  烏蘭的心提上來。

  果不其然。

  信函上寫著:昭陽吾妹,兄在蒼梧郡,尋到妹所託之人。

  一霎時,烏蘭眉宇間漾起漣漪。

  長生天保佑。

  這或許是讓姐姐改變心意的最好因由。

  贈額吉綠松石的男人,烏蘭和白若梨的父親,昔年白錦園的東家,在西狼草原修葺過城池的匠人呼衍霄……終於要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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