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幻言•仙俠 >日落江湖白 > 第六十五章:是不是你叫來的

第六十五章:是不是你叫來的

2024-10-27 15:58:07 作者: 紀出矣
  姜梨內息不穩,每天都要關起門來,將雜亂的內力在體內運轉三十六周天。

  「六成。」鬼刃出現的次數越來越少,偶爾姜梨循環周天時,才能有可能「跳」出來說幾句廢話。鬼刃說,「你的功力只恢復到六成,若是肯聽我的,與我合二為一,早就恢復至鼎盛。你一心壓制我,難道要一層一層練回來?」

  「幾場交手,縱使我不提醒你,自己還不明白嗎?你氣海受損,存蓄不足,運氣過盛便會氣血內涌,不動內力又打不贏,你有多少體力跟他們耗。」

  姜梨沒搭理「她」。

  「她」那點小心思傻子都看得出來,鬼刃的功力看似只有四成,六四合一成十便是全盛,但「她」一旦有掌控身體的權利便很難再受歸管,「她」對這副身體比她熟悉,兩人重疊之後的結果很有可能是她被吞噬。

  「我不可能給你這個機會。」姜梨說。

  「什麼叫給我機會?你我本就是同一個人,你不肯給付錦衾招惹麻煩,不肯讓他插手你的事,既想護這一城太平,又捨不得走。要的越多付出就得越多,我是你的捷徑,你偏要逆風上山,你覺得以你現在的功力還能抗下幾場刺殺,現今你還安然無恙的活著,不是這點功力夠用,而是來的那些沒本事要你的命。再往後呢,再有人來呢?」

  鬼刃在她耳邊拱火,姜梨壓掌收勢。

  「天下第一也有被人殺死的時候,是因為武功不夠高嗎?功力只在其次,我盛在心態好,心情也好,打不打的贏我都不服,比你那個時候快樂。」

  「但你沒有全盛時期的功力,就抵抗不了強敵,你會死!」

  「你知道比死更可怕的是什麼嗎?是沒有自我。」

  她已經過膩了那種只會揮劍殺人的日子了。她現在能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是誰,知道每一天的太陽都與昨日的不同,她能嗅到人間滋味,能感受到自己是個活生生的人。

  鬼刃發現她有點說不過姜梨,這貨自從瘋症好了以後,就活成了一個老氣橫秋的大明白,「她」聽她說話猶如念經,抱著胳膊翻了一記白眼,就回到自己「殿裡」生悶氣去了。

  姜梨得了清淨,便開始梳理起眼前的一些雜事來。

  樂安城的殺手要解決,囂奇門的事務要重理,就連棺材鋪的生意她也不準備放棄。囂奇門是她對抗天下令的初衷,她知道它存在的意義,可是對於這部分記憶,她也有一部分是沒填補上的,比如,小酆山的暗襲是誰部署的,究竟是門裡的人要殺她,還是門外的人算計她。比如,這次這些殺手是誰派來的,杜歡?嚴辭唳?還是有人陷害。這人與小酆山事件有沒有聯繫,是否從那時起就展開了部署。再比如樂安城,這是她昏迷之前指給焦與他們的方向,說明不管有沒有那場暗襲,她都打算來樂安,那她來樂安的目的又是什麼。

  桌上擺著一隻洗的很乾淨的香梨,她從床上下來坐到桌前,邊吃梨邊從小酆山事件開始思考。

  門裡知道這個任務的人最初只有三個人,分別是:嚴辭唳、廖詞封和裴宿酒。這是最早去小酆山執行任務的人,買主是青瓷觀主孫檐聖,要殺的是酆山石窟金刀老鬼孫得意和他手下十二門刀客。

  嚴辭唳自負,領下任務之後就獨自一人上了小酆山,要以一對十三。正常來說以嚴辭唳的功力也敵得過,他的嬰壽功是個邪路東西,內力爆發極盛,前十二招基本刀槍劍戟難破,唯獨一個地方最脆,就是門牙。金刀老鬼不知從何處知道的這個典故,專打嚴辭唳門牙!

  姓嚴的孫子脾氣大,罵罵咧咧的帶著傷回來,一個字兒都沒跟她商量,又帶著廖詞封和裴宿酒往小酆山去了。這兩個是他江北分壇的左膀右臂,跟平靈等人一樣,屬於自家親信,結果還是敗北。三個人本來還打算喊上鵲疑再上一次小酆山,還沒走到門口就被他那丫鬟流素告到她這兒來了。

  「我們爺讓人揍了,再打下去怕是要輸,求您體恤。」

  流素知道嚴辭唳把面子看得比命重要,尤其在姜梨這兒,死活不願意承認自己在外頭打輸了。嚴辭唳為此跟流素髮了很大脾氣,非要帶人再出去一次不可。

  結局當然是沒能成行。

  嚴辭唳是被姜梨的人綁到無生殿去的,他是個半大孩子的形象,平時看著老氣橫秋,生起氣來根本沒有大人樣子,鬆綁以後就要跟綁他的人干架。姜梨一隻手拎他衣領,他反手還要來打她,沒過一盞茶的功夫,就五體投地地趴到了地上。

  姜梨現在回憶,嚴辭唳每次挨打都是有緣故的,並且著力與扮演吃力不討好的形象,武功明明在平靈等人甚至顧念成之上,任務也出得不少,非要挑戰那些他打不過的,以至於活了三十來年,罕有勝績。

  「金刀老鬼布了一個太陰陣,我們破不開陣眼,只能在裡面受氣。」

  他自己不好意思開口,推了廖詞封和裴宿酒兩個描述前因後果。

  姜梨是行動為上的人,簡單了解了一番情況,就親自帶人去了。過程倒也利索,金刀老鬼和十二刀客被殺,臨死之前以太陰陣分走她心神,至使她被埋伏在小酆山周圍的司乘派掌門武正豈所傷,那人明顯有備而來,派中弟子三十餘人全數暗藏在酆山石壁之後,她走火入魔的舊疾偏在那時犯了,殺死武正豈後便不省人事。

  而這看似複雜的過程,其實梳理起來非常簡單。

  金刀老鬼從頭到尾都只是一個引子。

  埋伏在山內的武正豈也是被人借用的刀。

  真正要她命的是,是謀劃這起事件的人。

  對於這個人,平靈等人認為是嚴辭唳,因為他是最先接下這個任務的人,很有可能故意上演了一出三殺不成,引她入局的戲,再借武正豈的手殺她。

  但除了嚴辭唳以外,其他人也並不能逃脫嫌疑,比如找上他們的青瓷觀主孫檐聖,這個任務本就是為他而出的,是他要花錢買金刀老鬼的命,才有了接下來的後續。

  再說樂安城這些散碎的刺殺,弩山派手裡的畫像是杜歡所畫,金主的字條也看似是杜歡所寫,所有苗頭都指向嚴辭唳,反而讓她沒那麼懷疑。那是個每天帶著一臉逆臣之相的東西,要說反,天天看著都要造反,但姜梨懷疑他沒那個腦子,做不出這麼繞的事兒。

  會咬人的狗不叫,顧念成都比嚴辭唳多長著幾顆心眼。

  想到顧念成,姜梨的眼睛緩慢地眯了起來,樂安城的刺客就是從他出現以後冒出來的,這兩件事跟他有沒有關係。字條要不是杜歡寫的,又會出自誰的手。

  那香是年輕女子會用的香,若是從顧念成,年紀女子推斷,又能得到什麼結果。

  姜梨咔哧咔哧啃完最後一口大梨,揚聲喚了聲「老顧!」

  老頭兒立馬應聲而入,只要她在酆記,他就老老實實在鋪子裡守著,這習慣在囂奇門裡也是如此,隨叫隨到,恪盡職守。

  姜梨不打算冤枉他,但他要是敢折騰出這麼一場大戲給她,也絕對不會讓他活。

  外頭太陽地挺大,曬在頭上,頭皮都像要冒油,老顧居然還在烤地瓜。他拿了兩隻烤得最好的進來,見她手裡拿著梨核,邊接下來邊說,「您還吃兩口地瓜嗎?」

  姜梨說晾晾,「太燙了不好入口。」

  老顧依言放下,背身放到桌上時聽到姜梨問,「上次那個字條,你覺得是杜歡寫的嗎?」

  顧念成意識到這個開頭不同尋常,五傻全在鋪子裡呆著,這事就算要琢磨也不是找他分析。「像,又不太像,您不是說那紙上有香味嗎?」顧念成不動聲色地轉過身。

  「那你覺得會是誰。」姜梨看看他。

  「這就有點不好說了。」老顧故作沉吟,順便在心裡把柳玄靈罵了一頓。她愛用香,屋子裡,身上總熏著一堆花果香氣,南疆那地方花草多,那邊的人都有這種習慣。想來那紙就是她帶過來的,染了香氣都不知道。

  「但要細想也有幾號,比如大萬嶺的雙枯娘,西祠派的馮婷鄂,山月派的大卻靈,柳皇伺的毒手陸即,都跟您有些過節。」

  老顧說的這幾個都是女子居多的門派,看似認真分析,還不避嫌的把山月派帶了進去,為的就是迅速洗脫自己的嫌疑。

  「我記得張進卿說,是你侄女從他手裡買走的木雕,你才找上的他。你那個侄女呢?為什麼沒帶過來。」

  他早知道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顧念成心裡亂成了一團麻線,臉上反而裝扮的越好。

  「您說六一啊,六一一直都在江宿啊,南邊魂河一帶是屬下經管的分壇,她常在那一帶活動。」至於為什麼沒帶過來,老顧咂舌,「這是咱們門裡的事務,屬下存了些私心,不想讓自家孩子參與進來。」

  六一不屬於囂奇門,也不屬於江湖,顧念成沒教過六一功夫,家裡就剩這一個孩子了,帶在身邊經管又不參與江湖事,也在情理之中。這事當年顧念成還跟她回稟過。

  「不參與是好事。」姜梨意味不明地笑了,最好沒參與,也最好他「侄女」。

  「張進卿把你送過來以後又折回江宿去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啊。

  老顧心裡一沉,表情卻不顯,只是驚訝,「他回去做什麼?那邊雨水下得可大了,我們過來的時候,整個城池都泡了。」

  「做生意,走的時候還跟我打過招呼,說是季春就能回來,我說等他折返的時候把你侄女帶回來。住幾天再走。」

  顧念成不知道姜梨說的是真是假。

  「難為您掛念六一。」他笑得有些為難,「就是咱們這兒不大太平,孩子來了怕給您添麻煩。但要過來了也沒什麼,她本身也愛到處走。」

  「確實不太平。所以你說部署這些事兒的人多缺德。」

  「確實挺缺德!」

  「找些烏合之眾打車輪戰,是不是很沒腦子。」

  「確實沒腦子!」

  「樂安城的刺客是你叫來的嗎?」姜梨忽然抬眼。
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