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遺詔

  魏帝屢屢中毒後，身子大不如以往，這段時日，很多朝事都是交給了太子處理。

  太子在周皇后的『庇佑』下，本是一介庸才。

  但或許是經歷了這段時間的各種事，也知道了周皇后護不了他一輩子，他成長了不少。且成長極快。

  近日的朝中事務，基本不用蕭蘇禾來幫襯，他都處理的井井有條。

  今日傳召江無眠的旨意，是送去祝家的。

  原本底下人將消息傳來她這邊，只是想給她知會兒一聲。耶律央先前的意思是讓她什麼也不用管，只需要好好靜養身子，哪裡也不用去。

  江無眠覺得既是帝王傳召，她怎麼也得出現。

  再者，繼續藏著不出現，反倒是會被背後的人懷疑她近日是不是想刻意隱藏什麼事。

  趁著現在還不明顯，她還可以出現在人前。

  等過幾個月，怕就不好糊弄了。

  剛進宮，江無眠正好遇到了太子。

  「見過太子殿下。」她俯身見禮。

  太子蕭辰奕剛從乾清殿出現，一看到她，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不過還是對她的見禮輕點頭以作回應。

  一段時間不見，太子看起來果真穩重多了。

  是啊，周皇后都落敗了，即便她現在再捲土重來，也註定是罪後。

  有一個作為罪後的母親，太子即便再傻，也得逼迫自己成長。

  進去給魏帝稟報的內侍很快出來迎江無眠進去。

  江無眠闊別太子轉身進殿。

  她也是小時候來過乾清殿，許是許久沒踏足這裡，原本記憶里的一切，在此刻顯得有些陌生。

  魏帝的聲音從瀰漫著藥味的帘子後傳來：「其他人都退下吧。」

  眾人退下，四周安靜下來，他將江無眠一人喚了進去。

  江無眠其實是有點惴惴不安的。

  她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魏帝到底知不知。

  「江晚，來，到朕身邊。」

  龍榻前，瘦了好幾圈的魏帝，坐躺在床頭，微笑朝著他招手，即便是笑著的，也不難看出魏帝瘦削麵容上的灰白。

  到底是接連中毒了好幾次，還因為周皇后的事備受打擊，帝王也是人吶。

  「是，陛下。」江無眠乖巧走來。

  魏帝一直在端詳著她微微低垂的容顏，繼而他又笑了。

  「前段時日，辛苦你了。」

  江無眠眼眸閃爍，正想說什麼，魏帝又開口。

  「西漠那地方，不是人待的，何況你只是個小小女子。」

  江無眠一愣，身子都瞬間涼了，十分愕然抬頭。

  「陛下！」

  她撲通一聲跪地！

  「陛下，臣女……」

  「起來吧！朕當真要拿此事大做文章，今日就不是讓人去祝家傳旨了。咳咳！」魏帝開始猛烈咳嗽起來，臉色越發蒼白。

  江無眠趕緊起身給他拍背，又拿起旁邊的藥碗準備給他餵下。

  還不等喝下藥，魏帝突然噗嗤一聲吐了口黑血！

  看到那黑血，再看魏帝愈發蒼白的臉，江無眠更驚訝了。

  不是說魏帝的身子已經在大好了嗎？

  怎麼今日看起來，反而是……！

  「朕沒事……咳咳，孩子，別被嚇著了。」他拿起枕頭下的帕子，嫻熟地擦去嘴角血跡，又把那帕子繼續藏了起來，然後背靠在床頭，微笑看著眉心緊皺，面色變化不停的江無眠。

  「怎麼，被朕嚇到了嗎？」魏帝笑問。

  江無眠咬了咬唇：「陛下的身子……」

  「人固有一死，這不是很尋常的事嗎？」魏帝笑得從容，仿佛已經看透了一切。

  她雙唇抿緊了些，當即不說話了。

  是啊，魏帝的身子即便是真的愈發不好，也絕對不能在如今朝局動盪的時候傳出去。

  「去幫朕拿個東西過來吧。」魏帝突然道。

  江無眠點點頭，去到不遠處的架子前。

  「看到最右邊的花瓶了嗎？」魏帝說。

  「回陛下，看到了。」

  「嗯，你往右扭三圈。」

  江無眠眼神閃爍，但還是照做了。

  很快聽得咔嚓一聲。

  旁邊的牆壁後，驀地出現了一個暗格！

  她已有猜測，但看到暗格的時候還是很意外，心中也生出一種十分奇怪的感覺。

  魏帝居然就這樣讓她知道了他的秘密？

  不怕她泄露出去嗎？

  「嗯，把裡面的東西拿過來吧。」

  「是……」

  江無眠捧起暗格里的木匣子，遲疑了一下，幾分不安地走到魏帝跟前。

  待將匣子放下後，她當即退了幾步。

  「陛下，臣女還是先出去吧。」

  她覺得有些事，自己是不能知道的。

  一旦涉足，怕就……

  魏帝卻道：「這東西，只有交給你，朕才最放心。」

  「孩子，過來。」

  江無眠抬頭，迎上對面帝王病白的溫和面龐，還是有幾分遲疑的。

  魏帝無奈搖頭：「哎，那小子不聽朕的話，連話也不和朕說也就罷了，怎麼連他的人也是如此！」

  「放心吧，朕不會吃了你，不然那小子肯定會馬上殺回來，朕還想多活幾天呢。」

  魏帝執意如此，江無眠只好再次走了過來。

  他已經把匣子打開了。

  江無眠低頭看去，看到裡面的東西後，她再次一驚。

  那是北魏玉璽，和一封詔書！

  看詔書上微微褪色的明黃封條，這詔書顯然已經存在這很久了！

  魏帝方才的意思，是要把這東西交給她嗎？

  江無眠一時情急道：「陛下，這東西我不能收！」

  魏帝朝著她噓了一聲，眼神落在外面時神色十分嚴肅，意思是在提醒她隔牆有耳。

  江無眠看了眼外殿，頓時止住了話。

  「這不是給你的。」魏帝無奈輕笑，「這是讓你幫朕交給他的。」

  他？難道是耶律央？

  江無眠早就懷疑耶律央和北魏皇室的關係，只是沒想到，魏帝居然會把這麼重要的東西直接給他！

  「這些，朕早就想給他了。」魏帝嘆了口氣。

  即便是為了給耶律央，但貿然讓她保管這麼重要的東西，這也讓江無眠有些應接不暇……

  「你先拿著，只有給了你，朕才放心。至於後面，要不要是他的事。但給，卻是朕的事。」魏帝又咳了幾聲，身形佝僂，不過話語卻十分強硬。

  江無眠不敢再說什麼了。

  魏帝話語繼續，眼神有幾分黯然和不甘：「朕怕是沒多說時日了，如今北魏成了這樣，也是朕無能啊。」

  「陛下是萬歲天子，又有那麼多太醫在，您肯定會千秋鼎盛的。」江無眠安撫。

  魏帝失笑擺手：「都是冠冕堂皇的話而已。行了，你只把裡面的東西收在身上，出去後小心別被人看到了。」

  江無眠知道自己回絕不了，且她也沒資格回絕當今天子，只能先行收下。

  「好了，你去把藥端過來吧。」

  「是。」

  兩人在內殿裡說著話，沒有注意外面一直站在外殿帘子後的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