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青梅之變
2024-10-26 16:14:35 作者: 一個江湖說書人
「不如這樣可好,寒舍雖陋,但若是二位仙人不棄,隨梁某一道入府,待共用完食盒中的飯菜,將之送還給少燕,梁某再領二位仙人四處瞧瞧可好?」
說這話時,梁平庸心中惴惴不安,但一想到二人乃是妙音宗之人,應當與荀管事一般,待人謙和。
虞綰綰沒開口而是將目光投向了卿長生。
卿長生想了想便答應道:「也行,家中可有酒?」
梁平庸忙不迭道:「自是有的,祖父在時也好飲酒!常常念叨千杯可解萬事愁!」
「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了,多謝梁兄款待!」
梁平庸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仙長客氣了,一些家常菜食,入不得二位仙人法眼,不嫌棄便已是萬幸!」
……
「荀管事,今日山中深處的野獸為何都似受驚一般,躁動不安地朝著山外湧來?」一名外門弟子甩了甩劍上的獸血,神色疑惑道。
「些許是這大山深處有什麼體型龐大的野獸正在捕獵?」
另一名外門弟子漫不經心答道。
荀峰卻是眉宇間堆起一絲凝重。
「不對,十數年來這座崆雲山都不曾有過異動,即便是有大型猛獸捕食也決計不會引出此等動靜!」
聞言,兩名外門弟子頓時心中一沉,緊張道:「該不會是這崆雲山中有什麼妖怪成精了吧?」
「難不成是魔修出現了?」
「荀管事,要不我們去請內門弟子前來吧?有他們在應當是沒問題的!」
見二人瑟瑟發抖,荀峰心中微微嘆息。
自己何嘗不想直接去請卿長生等人出手相助?便是自己對著成群結隊衝出大山的野獸也是心有餘悸。
可自己雖是外門管事,但說到底只是比普通凡人強了些,在卿長生他們這等動輒便可呼風喚雨的內門弟子眼中,自己與凡人又有何區別?
即便卿長生看起來挺好說話的,可人心隔肚皮,誰知道他是否表里如一呢!
咬了咬牙,荀峰沉聲道:「先不要自亂陣腳,你二人先去將這裡的百姓盡數遣散,記著就說今日上仙前來做法救治小猴子,莫要驚嚇到他們,另外再把外門弟子盡數喊來,這崆雲山中野獸奔逃若只是有大型野獸捕食我等自行處理便是,倘若是魔修作祟,再發信號也不遲!」
「可……」
先前提議求援的那名外門弟子張嘴還想說什麼,便被荀峰無奈打斷道。
「別人終歸是內門弟子,與我們的身份有著天壤之別,難不成你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的靠山?假若只不過是大型野獸捕食你便喚人前來,先不說會不會幫我們處理,一頓責罵是免不了的!你等是忘了先前來此收取靈石的內門弟子嗎?」
霎時間幾人沉默不語。
「若是你等還想在妙音宗修行,乃至想要去內門求道,凡事還需多靠自己才是!」
經過荀峰的指點,幾名弟子面色慚愧道:「多謝荀峰管事指點!」
等到外門弟子全部齊聚,荀峰這才將事情的起因說了出來。
臨了,荀峰還不忘叮囑道:「你們兩人跟著我,其餘的三人一隊,朝崆雲山深處查探,若是發現事情不對勁,立刻動身回來,切莫耽擱,即刻用靈石啟動此處陣法!」
「是!」
「去吧,都小心些!」
……
「長生兄,請!」
「梁兄也請!」
二人端起酒杯,一口飲下。
卿長生咂摸著嘴,驚喜道:「這酒不錯啊!」
「長生兄若是喜歡,一會兒帶些回去,我不怎么喝酒,祖父珍藏的這些佳釀放在我這裡算是明珠蒙塵,暴殄天物了!」
「使不得,貴祖父留給梁兄的佳釀,卿某自是不敢厚顏討要了去!」
梁平庸沒好再說什麼,只當是卿長生貴為仙人,先前說的全是場面話,瞧不上自家珍藏的佳釀!
虞綰綰在一旁看著二人逐漸熟絡起來的氛圍,既不動筷子,也不答話,就這麼安靜地坐著!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卿長生八卦之心熊熊燃起。
「梁兄,說句不該說的,卿某觀朱小姐對你情根深種,而朱家也並未有門第之見,何以梁兄遲遲不願上門提親?」
梁平庸神色一暗,一口飲盡杯中酒水,悵然道:「非是梁某不願,只是此事有些離奇!」
「哦?不知梁兄可否細說與我聽?」
「並無不可,這話我也跟少燕說過,只是……哎……」
卿長生貼心地端起酒壺為其斟滿,跟個好奇寶寶似的問道:「只是什麼?莫非是有什麼難言之隱?」
梁平庸再次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良久才長嘆一聲,緩緩道:「其實此事說來話長,你可知這齣《謫仙落凡塵》是誰人所創?」
「在下聽荀兄所言,此戲曲乃是你祖父所創,難不成不是?」
梁平庸搖了搖頭,輕笑道:「不怕長生兄笑話,此曲非祖父所創!」
「那是誰?」
「我!」
「是梁兄?」
卿長生略微吃驚,但隨即又似是瞭然一般道:「生於戲曲世家,梁兄從小耳濡目染之下,創出此戲曲倒也不足為奇!」
梁平庸眼神平靜,開口便是令卿長生與虞綰綰二人瞠目結舌。
「是我五歲時所創!」
「當真?」
梁平庸苦笑道:「看吧,所有人初次聽聞都如二位這般驚疑!哎,可偏偏我自己卻記不得了!」
卿長生微微皺眉道:「記不得?這是為何?」
「此事還是祖父臨終前告知於我,這齣《謫仙落凡塵》還得從我五歲時說起!」
說到這裡,梁平庸便打開了話匣子!
「那會兒我父親不喜唱戲,認為我梁家雖是靠著戲曲起家,但終究是下九流的行當,所以便一心想要考取功名,改換門庭,而娘親過世的早,加之父親日夜苦讀,所以我從小就跟在祖父身邊,那是一個冬夜,祖父聽聞院中似是有人在唱戲,便被驚醒,而發現我又不在身邊,於是便披衣出來查看,可說來也怪,臘月寒冬,我一個人穿著單薄的內衫正在院子裡唱戲,而所唱戲曲祖父聞所未聞,甚至後來翻遍戲譜,也未曾發現有過記載,但偏偏我就唱出來了,而且咬字清晰,動作嫻熟,似是登台數十年的戲子!」
「這麼誇張嗎?」
卿長生聽著都覺得有些奇了!
雖然能修仙這事兒足夠讓卿長生顛覆理解了,但畢竟修真還是要一步一個腳印,沒人生下來就是神仙。
可梁平庸的事著實有些驚人了!
五歲的孩子,你讓他跟著學唱戲倒也不是不可能,但你說讓他自己編戲,這特麼除非是祖師爺上身了!
點了點頭,梁平庸接著道:「最為詭異的是,事後第二日,我祖父也曾詢問過下人,可得到的答覆是,整個小院昨夜如往常一樣安靜,除了我祖父外,沒有一個僕人聽到有誰在唱戲!」
從華夏上下八千年這個古老的國度走出的卿長生,自然是對這類神鬼莫測之事感興趣了,便迫不及待地催促道:「接著說,然後呢?」
「接著便是我唱完一曲後暈倒在小院內!冥冥之中爺爺好似聽到有人和他說此曲別人唱不得,唯有我一人可以,爺爺也只被允許在我弱冠之前教授罷了,若是我梁家其餘人敢在外唱此戲曲必受天罰!」
卿長生劍眉上揚,低聲道:「所以皇都一事便是你家中有人唱了此曲?」
梁平庸神色哀傷地點了點頭。
「不知怎的,當時爺爺教我戲曲之事傳了出去,當時皇都內的遂王之子正好及冠,便要求我爺爺為其唱這齣《謫仙落凡塵》,寓意遂王世子乃是仙人下凡,討個彩頭!可我爺爺銘記那一夜的話語,百般推脫,但遂王畢竟是王爺,想要碾死我們梁家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所以梁家因此沒落了?」
梁平庸搖了搖頭,開口道:「後來遂王以我性命相要挾,爺爺無奈之下方才登台唱了這齣《謫仙落凡塵》!」
「既然唱了,按理說你梁家應當討了遂王歡心,為何還會淪落至此?難不成真是天罰?」
梁平庸神色平淡吐出了幾個字。
「遂王世子死了!」
卿長生誇張地站起身驚訝道:「死了?」
「遂王世子在爺爺唱完之後,當場七竅流血暴斃而亡!」
「臥槽,這麼邪乎?」
不僅是卿長生,便是虞綰綰此刻都詫異的瞪大了眸子。
「嗯,後來有傳言說遂王世子觸怒了戲曲中的仙人,降下天罰方才有此災禍!而遂王因世子喪生,遷怒我梁家,便將我舉家下獄,父親剛考取的功名也被尋了個由頭給摘了去,最後鬱鬱而終,死在了牢獄裡!」
「那後來你怎麼出來的?以遂王那尿性肯定不會放你們祖孫二人離開才是!」卿長生納悶道。
「後來聽說遂王作亂,新皇平叛後登基,大赦天下,祖父與我這才被放了出來,說來也蹊蹺,那年我剛好弱冠!」
「臥槽,真是蒲松齡寫聊齋——鬼話連篇啊!」
「梁某未曾誆騙長生兄!」
卿長生知道他誤會了,連連擺手:「不是說你!只是覺著此事太過離奇了些!」
梁平庸苦悶道:「誰說不是呢!」
「可這與你同朱小姐的婚事又有何關聯呢?」
「祖父臨終讓我立下誓言,此生只許我唱這一齣戲,並且需唱至而立之年,方才可成婚,若違此誓,家破人亡!」
說到這裡,梁平庸頗為無奈!
「這也是那日的聲音告知你祖父的?」
梁平庸搖了搖頭:「這個不知道,我本來是打算問來著,可祖父說完便撒手人寰了!」
卿長生與虞綰綰二人對視一眼,沒在開口!
「長生兄,梁某有一問不知兩位可否為我解惑?」
卿長生還未開口,虞綰綰清冷的嗓音率先道:「修真界的奇聞異事太多,你這般境遇誰也不敢肯定是否從沒遇上!」
梁平庸略顯失落道:「原來如此,那在下斗膽再問,這世間是否真有仙人存在?」
卿長生玩味兒道:「你指的仙人是我們嗎?」
「不不不,我指的是飛升成仙,便如你們修真成的仙人,似我戲中的那位仙人一般!」
「喲,你還知道修真者呢!」
梁平庸撓了撓頭:「在皇都修真者不是秘密!」
「或許有,或許沒有吧!反正我至少沒見著仙人下凡來!」
梁平庸略微點頭:「倒也是!」
抬頭看了看天空,三人這才發覺天色不知何時已經暗了下來。
梁平庸面露慌張,趕忙開始著手收拾食盒,一邊整理還一邊念叨著:「完了,完了,少燕要生氣了!二位離開時將大門帶上即可,多有失禮之處,還望海涵!」
說完也不等卿長生答話,便著急忙慌地拎著食盒一路朝著門外跑去。
這把卿長生逗得捧腹大笑:「看到他梁平庸,我才算明白河東獅吼竟恐怖如斯!」
虞綰綰倒是沒有取笑,反而有些羨慕的看向消失在大門處的身影。
「荀管事,快走!」
荀峰被身邊的外門弟子一把推開,傻愣愣的看向那個手拿半截手骨的黑衣人,一時間不知所措。
「荀管事,快跑,莫讓高劍白死!」
與他同隊的另一名外門弟子,害怕的拉著荀峰的手一路狂奔!
整整三十名外門弟子,竟然全部葬身在崆雲山……不,準確來說,應該是全部葬身於這個黑衣人的口腹之中!
誰能想到這個看似普通的人竟然會生吃人呢?
可沒跑多遠,一聲慘叫在荀峰耳邊響起,緊接著臉上便傳來一股熱流。
荀峰循聲望去,一旁的王默早已消失不見,而自己左手腕處還被他的右手緊緊抓著。
下意識又摸了摸臉頰上的熱流,頓時嚇得手腳發麻,僵在原地。
那黑衣人將手中只剩些許肉沫的腿骨隨手一扔,面露獰笑著走向躺在地上慘叫的王默。
在荀峰麻木的目光中,硬生生撕開他的胸膛,掏出一顆還在跳動的心臟,一把塞入口中咀嚼起來。
「哈哈哈哈,妖怪,魔修,妖怪,魔修!哈哈哈哈!」
……
「怎麼回事?靈礦這裡的人呢?」
卿長生本想著從梁平庸家裡出來,先到靈礦這裡瞧瞧,看能否發現些蛛絲馬跡。
誰知道偌大的靈礦場竟空無一人。
日落之後百姓歸家尚可理解,可荀峰他們負責看守此地,怎麼會一個人都不在?
正在思考之際,樹林中傳來一陣響動。
二人對視一眼,瞬間喚出各自的法器護在身前。
「什麼人,滾出來!」
隨著卿長生的厲喝,一個披頭散髮,樣子著實狼狽不堪的人影,從灌木叢中踉蹌著摔倒在地。
借著月光,卿長生頓時心中一沉,荀峰竟然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