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主動投案

  就這樣，親人在短暫的相認之後，陳文明立即帶著兒子出去，直奔綏城市公安局。

  在前往公安局的路上，陳文明事先給局裡的韓濤打了電話：「濤子，你是不是還沒下班呢？不要走，留在局裡！我馬上到！」

  電話中，韓濤一臉蒙圈：「老陳，發生啥事兒了？」

  「我現在帶著小錚去局裡自首！」陳文明坐在副駕駛上，神色凝重。

  駕駛位上，沈復生正在開車。

  電話中，韓濤一聽陳文明要帶陳錚自首，頓時愕然：「誰？你是說沈復生？」

  「對，我們馬上就到！」說完，陳文明掛斷了電話。

  「紅絲巾殺人案」的真兇前來主動自首，這對全局上下來說屬於轟動性事件。

  冬季天黑得早，局長辦公室亮著燈，局長宋國章和韓濤、林浩一起等著即將自首的犯罪嫌疑人。

  不多時，陳文明父子倆一前一後走進局長辦公室。

  陳文明一進門便率先開口，滿臉尷尬地介紹道：「宋局，這是我兒子，原名叫陳錚，現在叫沈復生，是『紅絲巾案』的……」

  剛開口，兩個民警便上前控制住了沈復生，將一副冰涼的手銬戴在了沈復生的手腕上。

  對待這樣的場景，沈復生並沒有感到意外。

  但是，卻讓陳文明非常沒面子，畢竟今天是他帶著兒子前來自首的。

  不過他是三十年的老刑警了，理智很快便占據了主位。

  「別緊張，這是流程。」陳文明嘆了口氣，安撫起了兒子沈復生。

  沈復生面帶微笑，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接受。

  「老陳，關於你兒子的大概情況，韓濤已經向我做了匯報。」宋國章分別打量了一番陳文明和沈復生，「你是幹了三十年的老刑警，既然能親自送兒子來自首，就該放平心態。這裡沒外人，你用不著不自在。來，都坐下說吧。」

  陳文明點了點頭，眾人無話，紛紛落座。

  林浩坐在宋局辦公桌側面，負責記錄。

  對面的長沙發上，韓濤和沈復生一左一右坐在陳文明身邊。

  沈復生看了看微微低著頭的父親，又看向三位警察，他們的目光中沒有輕視鄙夷，靜靜注視著他。

  他感覺沒有剛走進公安局大樓時那麼緊張了，心裡平靜而坦然。

  這時，韓濤小聲對他提醒道：「開始吧，跟宋局說一下你製造這起案件的來龍去脈。」

  沈復生對他微微點頭，轉而看向宋局長：「宋局長，『紅絲巾案』的六位死者，其中五位是我指使楊棟樑殺害的，最後一位死者被害時我並不知情。」

  他語調平穩地陳述犯罪事實，心裡有一種從黑漆漆的湖底朝著湖面微光游的感覺，就快解脫了，感覺自己拿到了囚禁靈魂這座牢籠的鑰匙，「我不會為自己的罪行找任何託詞和藉口，那五個人，都和二十年前拐賣我的人販子有關係，我製造『紅絲巾案』的目的就是報復那些人販子。」

  宋國章審視地打量他片刻，點了點頭，說道：「你確實被人販子毀了前半生，但是這不能成為你踐踏法律和他人生命的理由。不過既然你已經來投案自首，說明這個道理你大概也明白了。」

  「嗯，明白了。」沈復生面露慚愧的神色，雙手交握輕輕地搓著，「如果我從人販子手裡逃出來之後，直接選擇報警就好了，那時我十歲出頭，滿腦子想的都是活下去，長大了找他們報仇，實在太幼稚了。」

  陳文明默默地攔住兒子肩膀，嘆息著拍了拍，一切盡在不言中。

  宋國章也跟著微微一嘆，問道：「沈復生，你剛才說第六名被害人的死你並不知情，這又是咋回事？有啥隱情？」

  提到這件事，沈復生心裡的怒火重新燃起，但是在這種場合不能表露出來。

  他依然平靜地陳述道：「宋局，這件事有點複雜，我有證據證明，殺害第六名死者的兇手，是收養我的沈仲坤，他殺死那個無辜的人是為了栽贓控制我。」

  林浩停筆，插嘴問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沈仲坤就是要往東南亞運貨的那個人？」

  沈復生點頭答道：「沒錯，就是他。近兩年沈仲坤往東南亞運貨的次數越來越頻繁，我能感覺到他在干違法的買賣，但是一直接觸不到內幕，說白了，從表面看我是他乾兒子，好像挺有面子，其實本質就是專門給他打雜的，進入不了他的核心層。」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道，「還好，這次去東南亞沈仲坤決定帶上我，所以我打算和警方配合，端掉他的非法買賣，同時也是為了給『紅絲巾案』第六名無辜的死者一個交代。」

  「這的確是一個戴罪立功的好機會。」林浩回應一句，低頭繼續做記錄。

  沈復生想反駁，想想還是算了。

  他沒想利用協助警方端掉坤爺戴罪立功，以此獲得從輕判處的機會。

  他的初衷很簡單，就是想為「紅絲巾案」第六名死者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因為那個普普通通的男人死得實在太冤了。

  同時，他要替余夢腹中的孩子報仇！

  宋國章向他抬了抬手：「這趟去東南亞運貨，目前你掌握了哪些情況？說說吧。」

  沈復生稍稍整理一下情緒，坦然答道：「沈仲坤每次運貨都特別小心謹慎，這次他只交代我準備好一輛大商務車，別的什麼都沒告訴我。」

  「商務車？」韓濤不禁皺眉，開始沿著這條線索琢磨。

  在場的人也都陷入思索，片刻之後，沈復生把自己的判斷和來市局前做出的預案和盤托出。

  宋局長聽完之後，當即表示支持他的想法，韓濤和林浩也沒有異議。

  對於沈復生來說，這是一場自我救贖的開端。

  他誠懇地向三位執法者道了謝，隨後被暫時羈押在了警局。

  沈復生離開後，一直沉默不語的陳文明，向宋國章說道：「宋局，我不贊成現在將沈復生進行羈押，因為一旦沈仲坤聯繫不上他，那麼利用沈復生抓捕沈仲坤的計劃就落空了。」

  「老陳啊，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宋國章雙手交叉，眉頭微蹙，「可是，真兇到案如果不馬上羈押，一旦再次逃脫，這誰能擔當的起？」

  是啊，到了嘴的鴨子如果飛了，將是公安部門的奇恥大辱，會成為老百姓的笑柄。

  但是如果真的因為羈押走露了風聲，想要抓捕沈仲坤可能就沒機會了。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

  少頃，韓濤看了看陳文明，深吸了口氣，對宋國章道：「宋局，這樣吧。先把沈復生放了，我親自負責盯他。如果出事了，我來負責。無論受什麼處罰，我都認！」

  這一番話，讓陳文明的心頭一震。

  因為他心裡清楚，韓濤人到中年一直都想往上爬一爬，如果沈復生真的得而復失，那麼別說升職，就是現在的職務都可能保不住。

  陳文明注視著韓濤，韓濤也看了陳文明一眼，眼神透著堅毅。

  對於韓濤的「軍令狀」，宋國章並沒有馬上表態。

  他點燃一根香菸抽了幾口，突然將半截煙摁滅在菸灰缸，才下定決心：「把沈復生放了！出了事，算我的！」

  眾人就此解散，各自回去準備三天後的行動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