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崩潰

  陳文明和韓濤師徒倆剛散夥，沈復生那邊已喝得爛醉如泥。

  為了不讓余夢擔心，以陪客戶吃飯為接口，他回到了福星商貿的辦公室喝了半斤多白酒。

  當然了，這頓借酒澆愁的酒是楊棟樑作陪的。

  茶几上，擺放著兩瓶茅台，以及四碟東北家常菜，菸灰缸里堆滿了菸頭兒。

  這頓酒，楊棟樑成了沈復生傾訴的對象。

  他把見到父親陳文明的經過，一五一十地向楊棟樑進行了講述。

  訴說著內心的痛苦，以及內心的仇恨和不甘。

  楊棟樑自然是附和著沈復生，現在活得這麼瀟灑，堅決不能和陳文明相認。

  更何況，對方還是警察，父子倆的身份是水火不容的。

  沈復生又點燃了一根香菸，抽了一口，劇烈咳嗽了幾下，突然瘋癲似的笑意：「呵，陳文明說苦苦找了我二十年，顯得有多麼在乎我一樣。他如果真的那麼在乎我，那晚就不會把我一個人扔在家！」

  「對對對，說的沒毛病！」楊棟樑連連點頭，突然似乎想起了一件事，「哦對了，二十年前既然是因為你父親把你弄丟了，那麼你母親也一定非常傷心，沈老闆就不想你母親嗎？」

  沈復生的目光倏然犀利起來，笑得更大聲了：「哈哈哈，傷心？我丟了她也有份！他們一個是警察，一個是醫生，在他們眼裡只有工作！我依稀記得，徐麗的科室經常加班，然後就把我甩給陳文明，然後陳文明有事的話，就把我一個人留在家裡。一瓶汽水，一袋麵包，一根火腿腸就是我的晚飯。我被拐的那天，由於肚子疼就想去公安局找陳文明，沒想到……我恨他們！尤其是陳文明！他們現在的痛苦，是他們的報應！」

  「對，報應！」楊棟樑再次附和，然後拿起酒瓶又給沈復生續了一杯，「好了，喝酒喝酒，咱不提這些不開心的事兒。」

  「喝酒！」沈復生醉眼朦朧，舉起酒杯便飲了一大口。

  楊棟樑也喝了一口，吃了幾口菜後，開始了表忠心：「沈老闆，從這次你把我藏到你辦公室，你對我是真沒得說！以後你想要殺誰，只要你一句話，我絕對不讓他活過二十四小時！如果是那個陳文明，我也絕不會手軟！」

  最後一句話剛落，沈復生的酒似乎醒了半分。

  他直直地注視著口不擇言的楊棟樑，似笑非笑地問：「老楊，你才喝多少啊，怎麼就喝多了呢？」

  楊棟樑見沈復生目光犀利如刀，登時也意識到自己酒後失言了。

  雖然沈復生偏執地認為自己這二十年的罪是父母造成的，但是畢竟是自己的親生父母。

  只要沈復生還有一點點人性，也不會去殺自己的父母來復仇。

  楊棟樑用笑容遮掩著尷尬，低頭吃起了菜。

  沈復生自然也不希望把場面弄僵，便岔開了話題：「老楊，我知道你辦事利落，這幾次事兒哪個不做的天衣無縫？尤其是這次郝鳳琴，你連去帶做，才一個小時。」

  「沈老闆，熟能生巧罷了。」楊棟樑見沈復生岔開了話題，給了自己台階下，急忙恭維，「再說了，給沈老闆幹活，沒有後顧之憂啊，呵呵。只可惜啊，現在還沒找到那個該死的鬼叔。要是找到他，他會是死的最慘的一個！」

  「不，到時候，我會親自送他下地獄！」沈復生目光陰狠，又是一口酒下肚。

  半個小時後，沈復生回到了家中，但是並沒有進屋，而是坐在了入戶門的樓梯口低聲啜泣。

  適才陰狠堅強的沈老闆，此刻心理卻轟然崩塌。

  其實，一切都是偽裝的，心中的酸楚和糾結只有他自己明白。

  他何嘗不想與父母團聚，彌補一下有家的溫暖。

  但是心中的另一個他，卻厲聲呵斥沈復生不能忘記仇恨，那些罪人都要付出代價。

  一支煙接著一支煙地在黑暗中燃燒，咳嗽聲也不斷在樓道里迴蕩。

  由於酒精的作用，沈復生漸漸蹲在樓梯口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他意識到有人在他的身上屁了一件衣服，手也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沈復生抬起頭看去，只見余夢正站在自己面前：「夢？」

  「給你發微信打電話你也不回，我有點擔心你，就從學校回來看看你。」余夢面帶微笑，但是眼中含著心疼，「怎么喝這麼多酒啊，快上樓吧。」

  這一番話，讓心頭已經冰封千里的沈復生，如春歸大地般溫暖。

  隨後，余夢扶著醉態的沈復生回到了屋裡，並且給其沖了一杯解酒的蜂蜜水。

  沈復生一口喝光了蜂蜜水，一把抱過了坐在床邊的余夢。

  余夢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抱，嚇了一跳。

  沈復生和余夢近在咫尺，能明顯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他眼中閃著淚光，深情地注視著余夢，說道：「夢，這個世界太冷漠了，還好有你在我身邊。」

  這句話，讓余夢覺得無比心疼。

  因為沈老闆平時不會這麼說，這樣會顯得他冷酷的外表顯得非常脆弱。

  俗話說酒後吐真言，或許這才是他真實的自己。

  「復生，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好了，睡吧。」余夢親了一口沈復生，輕聲安撫著。

  沈復生將余夢抱的更緊了，並且深情地吻起了余夢。

  很快，余夢被沈復生卷在了被子裡，並且順手關掉了床頭上的檯燈。

  朦朧之中，這一對佳人纏綿在這良宵。

  沈復生長期扭曲的心理，必須有一個點讓他釋放，而余夢就成了他釋放壓力的人。

  當然，他也是愛余夢的，愛一個人不僅是靈魂，也自然有身體。

  而余夢當然也愛沈復生，因此她不希望自己心愛的人被痛苦折磨，每次沈復生釋放壓力她都極力配合。

  但是在余夢的內心深處有一個結，她希望做了太多錯事的沈復生能回頭是岸。

  這個一直纏繞余夢心中的結，不知道什麼時候能解開。

  陳文明苦思冥想半個來月，還是沒琢磨出查到「鬼叔」蹤跡的可行思路。

  即便沒什麼思路，也沒耽誤他行動，暗中調查多日可惜遲遲沒有「鬼叔」的蛛絲馬跡。

  一天不找出「鬼叔」，一天就有繼續增加「紅絲巾系列殺人案」死者的可能。

  陳文明干著急，眼下卻也無能為力，每天提心弔膽，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在新聞里看到紅絲巾殺人的消息。

  秋風乍起，窗外吹來乾燥舒適的涼意。

  韓濤站在辦公室窗前看著窗外初顯的秋色，心中不禁有些感慨。

  他剛接到消息，「紅絲巾系列殺人案」的兇手胡大海在看守所病死了，而周知的審判結果也出來了，最終判決是有期徒刑四個月。

  只不過，他已經服刑了兩個多月，還有一個多月就可以出來了。

  至此，「203專案組」圓滿完成任務。

  他只需要安心等待表彰大會召開就行了，人生的新台階好像就在前面不遠處，等著他邁上去。

  中秋佳節將近，今年總算能陪家人過個消停喜慶的團圓節了。

  他心中泛起小小的喜悅，轉身出了辦公室，琢磨著抽時間出去買些中秋禮。

  只可惜，韓濤這份喜悅的心情在中秋節前三天時，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