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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肝癌

2024-10-26 15:49:00 作者: 冰江
  離開森鼎家居城之後,陳文明並沒有回家。

  他在路邊找了一家小麵館,邊解決午飯邊思索接下來的行動方向。

  原本,他打算再去一趟長豐木材廠,找機會打聽胡大海以前的情況。

  轉念一想,這麼做不僅沒有太大意義,還容易打草驚蛇。

  從今天掌握這情況來看,他覺得「紅絲巾案」和「黑礦場奴工案」的線索指向同一家木材廠,這背後的牽連絕對不簡單。

  吃完午飯,他在小麵館的桌子上趴著歇了一陣。

  然後給聽話的小徒弟宋磊打電話,要到了胡大海的家庭住址。

  胡大海家在綏城邊上一處老舊小區,門口沒有保安和刷卡門禁,隨便出入。

  陳文明找到胡大海家樓下,站在樹蔭下足有一個半小時。

  他不能直接登門找胡大海的妻子詢問,於是把希望寄托在熱衷東家長西家短的老人身上。

  最後,他終於等來一個午睡結束帶孩子下樓玩耍的老太太。

  老太太見他面生,主動過來搭話,明顯是想一邊看孫子一邊用閒聊打發時間。

  「你是找人吶?還是閒溜達?」老太太笑呵呵地問。

  陳文明瞅著老太太得有七十多歲的樣子,就笑道:「不找人,但是想打聽點事兒,老姐姐,住六樓的胡大海你認得吧?」

  老太太一聽是問這個人,立即臉色一變,撇嘴道:「那咋能不認得,我在這小區住了幾十年,就這麼一個蹲笆籬子的。」

  陳文明以為老人對鋃鐺入獄的胡大海厭惡反感,接近著卻聽她感慨,「大海那孩子本分厚道,說他抓進去了一開始我都不信,公安局也真是的,他都那樣了,還抓進去幹啥呢,總歸活不了幾天的人了。」

  「那樣了?是啥意思?」陳文明不禁好奇,旋即猜測道,「難道,是得了啥不好的病?」

  老太太點了點頭,目光落在玩耍的小孫子身上:「大海命苦哇,拼死拼活地干,累了一身病不說,離死不遠了還給關監獄裡去了。」

  陳文明心中的震驚尚未平復,順口接道:「犯了法嘛,就得接受法律的制裁。」

  他有些擔憂,怕老太太糊塗勁兒過了,突然想起問他打聽胡大海乾什麼,便急問道,「老姐姐,胡大海蹲監獄了,那他老婆孩子現在咋樣了?」

  「能咋樣,人家娘倆過得好著呢!」老太太忿忿然,往他身旁挪了挪,抬頭斜六樓胡家窗口一眼,小聲道,「大海前腳剛抓進去,他媳婦兒後腳就在市里買了新樓!聽說下個月裝修好就搬過去了。那小媳婦兒去年還跟我念叨沒錢給大海治病,你瞅瞅,這是沒錢?這不就是把錢掐手裡不往出掏嗎!要我看,她壓根兒就沒安好心!」

  此時的陳文明,聽著老太太自以為是的義憤填膺,好像看到遮擋住案件真相的濃重迷霧在慢慢向兩邊散去。

  「有錢買新房,沒錢給孩子的爸治病,這女人心也是夠狠的。」他摸了摸老太太小孫子的圓腦袋,點頭附和著,突然又好奇地問,「對了,那胡大海到底得的是啥病啊?知道不?」

  「到底是啥病,我還真不知道。」老太太搖了搖頭,可突然想起了什麼,「對了,前一段時間我在垃圾箱撿紙殼時,看見胡大海的老婆扔了幾個藥盒子。我也不識字,不知道是治啥的。」

  「那藥盒子在哪兒呢?還在嗎?」陳文明一聽,頓時目露精光。

  「在呢,最近收廢品的一直沒來,我去給你拿來。」老太太說完,轉身來到了樓梯口處,自己搭建的一個小倉房。

  很快,從一個裝紙殼子的袋子裡,扒拉出來了兩個藥盒子,然後回到了陳文明跟前,將藥盒子遞了過去。

  陳文明低頭看了看藥盒子,發現其中一個是治療肝病的,另一個是索拉菲尼,治療腫瘤的靶向藥。

  難道,胡大海得的是肝癌,而且是晚期?

  老太太見陳文明一臉震驚,也好奇起來:「你是胡大海啥人啊?打聽的這麼細,你是來找胡大海要帳的吧?」

  陳文明一愣,正愁沒有藉口呢,便直接就坡下驢:「對,他欠我四五萬呢。當初說一個月就給,可是現在都過去四五年了,連電話都不接。沒想到,他出了這麼大的事兒。」

  「不是話難聽,你這錢有點懸……」老太太搖了搖頭。

  「嗯,知道了,謝謝提醒。」陳文明點了點頭,轉身往老舊的小區大門外慢慢走。

  此刻,對於胡大海患肝癌的事,他心裡的震驚不僅沒平復,反而節節攀升。

  「紅絲巾案」歸案的兇手胡大海,不僅是位肝癌晚期患者,而且在他入獄的節點上,他的妻子竟然購買一套新房。

  僅憑這兩個線索,陳文明認為足以推斷,即將結案的「紅絲巾系列殺人案」背後仍有隱情。

  他走到公交站,坐在長條木凳上等車,腦海中回溯著關於胡大海的線索。

  根據走訪結果來看,胡大海為人老實肯干,是個踏實的普通男人。

  拋開他有沒有激情犯罪的可能暫且不談,陳文明想到的是身為男人和父親的責任。

  他懷疑胡大海在給真正的幕後真兇做替罪羊,肝癌晚期難逃一死,如果能用自己的死為家人換來一筆錢,足以改善和保障妻兒的後半生,大部分男人都會這麼做。

  想到這些,陳文明抬頭看了看天上火辣辣的太陽,卻覺得心裡陣陣發寒。

  為一個素昧平生的肝癌晚期患者,也為藏在案件背後的冷酷真兇。

  下午陳文明剛到家不久,宋磊來了,兩隻手拎滿水果和營養品。

  「瞎花錢,買這些幹啥,你那倆工資得省著點用。」陳文明嘴裡責備小徒弟浪費,眼角眉梢卻藏不住笑意,接過他手裡的西瓜,「你先到屋裡吹吹風扇,我去廚房切瓜。」

  「哎!知道了,師父。」宋磊拎著大包小包進屋,放下東西,在書桌旁邊坐下,擰開桌上的電風扇。

  風扇呼呼轉動,吹亂桌面上的一沓草稿紙。

  宋磊趕忙按住,攏了攏,打算整理一下放在桌角風扇吹不到地方。

  無意間,他被草稿紙上的字跡吸引住目光。

  看似雜亂無章的字句,串聯起來,都和最近那兩起案子有關。

  這時,陳文明端著西瓜進來:「小子,瓜挑得不錯,瞅著又沙又甜,快吃吧。」

  宋磊接過一大盤西瓜放在桌上,但是沒急著吃:「師父,我有個事想跟你說說,是關『紅絲巾系列殺人案』的。」

  「那案子局裡不是決定結了嗎?小磊,你想說啥?」陳文明走到書桌旁的單人床邊坐下,等著他開口。

  「就因為局裡決定進入結案程序了,我才只敢跟你說說。」宋磊稚氣未脫的臉上滿是疑慮,「師父,前幾天我整理之前案件卷宗的時候,發現幾個小疑點。」

  陳文明不解地問:「啥疑點?『紅絲巾案』的疑點?」

  「對。」宋磊隨手從書桌上拿起一支筆,在剛整理好的草稿紙空白處邊寫寫畫畫整理思路,邊答道,「我在卷宗里發現,『紅絲巾案』第一位死者崔玲的父親,是一起拐賣案中負責轉運被拐兒童的司機,而另一位死者劉萬才,曾經偷偷把廠里一間廢棄的小倉庫借給人販子使用過,這些是不是太巧合了?」

  陳文明眼前一亮,激動地追問道:「小磊!你說的這起拐賣案,是不是二十年前那起?」

  宋磊放下筆,搖了搖頭:「這個我沒注意看。」

  陳文明不再追問,低下頭,手緊握住桌沿,自言自語地說道:「如果真是二十年前那起案子,那『紅絲巾案』和當年的拐賣兒童案就是有聯繫的!」

  他激動地握住拳頭,轉念一想,又疑惑道,「可是,『紅絲巾案』的真兇為啥要殺和拐賣案有關的人呢?」

  這其中的關聯,此時他需要細緻推敲,「小磊,你有沒有把這幾個疑點告訴韓濤和宋局?」

  「我倒是想,可是我沒敢。」宋磊如實回答,「案子已經進入結案期了,而且我也沒找到確鑿證據,能證明『紅絲巾案』和拐賣案絕對有關聯,所以就沒敢瞎說。」

  聞言,陳文明不由得沉默下來,在心裡權衡片刻之後,叮囑道:「這件事你先不要聲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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