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黑礦場覆滅
2024-10-26 15:49:00 作者: 冰江
「陳……」
陳文明到了跟前,周知剛要驚呼,被他一把捂住嘴,摟住脖子拖拽到門垛外面。
周知嚇得不輕,沒再喊叫,背靠牆垛,顫聲問:「你、你以為這座大山那麼容易跑出去嗎?要不你還是回地下室去吧?別連累我呀。」
陳文明看他這樣,心緩緩放下來:「周知,陳叔知道你和楊棟樑他們不是一路人,我看得出你的品性,你不是壞孩子,我更知道你之前也是黑礦的奴工,那時候你沒少挨打吧?」
周知沒回答這個問題,但是眼圈紅了,甚至能看到點點淚光。
這座黑礦,他何嘗不想跟這個老刑警一樣逃離?
可是,他不敢。
攻心戰是刑警的必修課,陳文明短短兩句話便擊中周知的心理要害。
他握住周知的手,像一位語重心長的長輩,輕聲問:「事到如今咱倆誰都不用藏著掖著了,你跟陳叔交個實底,把『紅絲巾案』的真相說出來,我保證能讓局裡給你按立功表現算。二月二號那天晚上,你到底去清源橋幹啥?還有,你這樣老實巴交的孩子,咋就從奴工變成他們同夥了?」
周知恨不得把壓在心中的秘密對這位老刑警一吐為快,直接說出看到楊棟樑行兇殺人的實情,可是他萬萬不敢。
一旦他撂出楊棟樑,那喬慧的死,就得他來償命。
而且,他騙來了那麼多奴工來黑礦場,實屬助紂為虐,這也是一大罪狀。
周知支吾著對陳文明搖頭,剛想開口勸老頭悄悄回地下室,他可以當什麼都沒看見。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到一牆之隔的院子裡,傳來楊棟樑的叫罵聲:「趕緊他媽去追!那老不死的跑不遠!」
聽到這聲音,周知嚇得全身抖如篩糠,猛推陳文明一把,咬著牙低吼一聲:「還愣著幹啥!快跑!」
陳文明驚駭地看他一眼,迅疾反應過來,掉頭就竄進了大路旁的荒草叢裡。
他不敢停下的腳步,在狂奔中回頭,隔著晃動的荒草感激地看了周知一眼。
周知也看到他了,正拼命朝他擺手,讓他快走別回頭。
陳文明不敢耽擱,在百感交集中轉回頭,一路奔向前方的漫漫黑夜。
荒草叢生的深山裡沒有路,陳文明拼盡全力跑了一陣,體力迅速從虛弱的身體中流失,他跑得越來越慢。
在他身後,楊棟樑的叫罵聲也隨之越來越近。
陳文明把所剩無幾的力氣全使在兩條腿上,卻無濟於事。
幾束手電的強光在他周遭的草木上亂晃,他清晰地聽到了楊棟樑的喊聲:「老東西,你他媽趕緊給我停下!再跑腿給你踹折!」
陳文明沒回頭,也沒停下踉蹌前行的步伐。
他知道,楊棟樑這話不是威嚇。
激怒之下,楊棟樑不但能踹折他的兩條腿,就連殺了他也沒啥不可能的。
可是,曾經的戰場廝殺,早已在陳文明這身硬骨頭裡刻下永不磨滅的烙印。
那就是軍人不戰鬥到最後一刻,絕不能放棄抵抗束手就擒。
老兵軍魂猶在,只可惜相隔三十年的漫長時光,他這副身體早已不復當年。
腳下的草一絆,陳文明就勢摔了個大馬趴。
完犢子了,他想。
楊棟樑和馬仔們的叫喊聲步步逼近,但是很快被另一種壓迫感的聲音蓋過了。
陳文明皺眉細聽,是他再熟悉不過的警笛!
「媽的!雷子來了!兄弟們,先撤!」楊棟樑驚怒的聲音在他身後幾米遠處響起,「別管那個老不死了!」
馬仔們反應很快,掉頭跟上他,往大山深處逃去。
陳文明爬在宣軟的草里,狠狠鬆了一口氣。
那威懾力十足的警笛聲響徹夜空,擊碎了大山里陰森的寂靜,嘹亮地挺進了礦場大院。
韓濤一腳急剎,迅速跳下車,其他車跟著他陸續停下。
如果不是等支援的這幾輛警車趕上來,他能更早一點抵達礦場。
四輛警車,兩台防暴車,就地將黑礦場大院封鎖。
所有刑警都下了車,韓濤下令各組人跟隨組長分頭行動,對黑礦場中的犯罪分子進行全面圍捕。
他帶著薛硯往礦場裡面那排破平房跑去,如果沒判斷錯,那裡就是工棚。
礦場大院一共有六處強光射燈,其中之一,直照著那排破平房。
韓濤飛奔至門前,先貼在牆邊從窗戶往裡觀察一番,悄聲對薛硯說:「這裡就是工棚,但是怎麼沒看見老陳呢?」
「走,進去找!」薛硯這個愣頭青,一閃身到門口,直接推門而入。
韓濤已經看清楚裡面那些礦工的狀態。
他們都是一副疲憊木訥的樣子,可能是被警笛聲驚醒,蓬頭垢面的男人們或站或坐,都在呆愣地往門口看。
但是,沒有一個人敢擅自出來,有兩三個人身上瘀青的傷清晰可見,顯然才遭受過毒打不久。
他趕忙跟了進去,聽到薛硯清朗的聲音正在問:「大家別怕,我是警察,來救你們的。你們認識一個姓陳的老頭嗎?挺瘦的,大概這麼高。」
說的同時,薛硯往自己下巴處比劃一下。
礦工們就那麼呆呆看著英武不凡的年輕刑警,沒有任何回應,連即將被解救的歡呼都沒有。
長期的虐打和囚困,已將他們折磨得麻木而卑怯。
韓濤推開薛硯,直接穿過間距僅一米多寬的鐵架床,往牆角的一張空鋪走去。
因為,他看到老陳的舊旅行袋了。
「你們找的是陳守才吧?」小山東貼著自己鋪位邊站著,猶豫著先開了口,「大概半個月前,有天晌午他突然沒影兒了,再也沒回來,老楊不讓俺們這些人隨便出工棚,我偷摸出去找過他幾回,可是沒找著。警察同志,你們快出去找找他吧,我真怕他讓姓楊的那幫犢子給打死呀,老陳是個好人。」
韓濤在他面前頓住腳步,點頭道:「嗯,謝謝你還惦記他。」
說著,他大步流星往工棚外跑,「薛硯,找倆人過來,先給工人做登記,明天派幾輛大客車過來全部接走。」
這句話像一道驚蟄日的春雷,喚醒了奴工們麻木的心。
韓濤人已經出了這間工棚的屋門,身後一串歡呼和哭聲追著他,夾雜著感謝的話。
他朝工棚對面的小黃樓跑,迎面碰上宋磊帶人從樓里出來。
「撲空了師哥,你不用進去了。」宋磊走到他面前,遞給他一個證物袋,「地下室發現的,你看看是不是師父抽的那個牌子,我不吸菸,對這個不了解。」
韓濤接過證物袋,就著射燈雪亮的光一看,裡面的菸頭沒有過濾嘴。
老陳有個習慣,抽菸前把過濾嘴揪下去,這樣勁兒大。
「地下室有動過私刑的痕跡沒?」他低著頭問,生怕宋磊給出肯定的答案。
還好,宋磊給出否定的答案:「沒有。」
韓濤把證物袋還給他,轉身往強光射燈沒有覆蓋到的暗處跑去。
他繞著礦場大院邊跑邊喊,但是並沒有聽到陳文明的回應。
他心急如焚,一路繞回院子中央,茫然地看向礦場外黑沉沉的大山:「老陳不會是被那幫王八蛋當人質劫走了吧……」
這時,各路圍捕的刑警們陸續歸來,圍攏在他周圍。
各組長報告了搜捕情況,遺憾的是,這座規模不小的黑礦場中,此時除了那些奴工沒發現有別的人。
辦公區域和監工宿舍,都已人去屋空。
韓濤緊緊皺著眉頭,把槍插回槍套里,心裡焦灼又茫然。
陳文明心臟很重,被關在地下室半個來月,會不會沒撐下來?
他不敢沿著這個思路深想,幾乎是嘆息著說:「大家準備收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