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拷問內心

  趙平真的很難受，他嘴巴張合了幾下，似乎想要說些什麼。

  可話到了嘴邊，卻顯得格外無力。

  我繼續著自己的分析，面面俱到，可謂是恰到好處。

  這些東西，無法辯駁，趙平雖然極度鬱悶，卻也沒什麼好辦法。

  事情到了這一步，他的空間被進一步壓縮。不過，這個時候趙平反倒是發了狠，大不了就是跟著魚死網破好了，雖然這跟他之前設想得差距很大，可只要能把我徹底壓制，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可我給的驚喜還不止於此。

  這個趙平，以為這樣就結束了，真的是很天真。

  接下去，我又帶人上來了。

  這次帶來的人，一露面，趙平的臉色就很難看。

  來的女人，算是他的初戀。

  之前兩個人關係很好，不過趙平為了升官，毫不猶豫就拋棄了她。當然，他還是講究一些技巧的，他用了自己重病不想連累了她的理由，就此淡出了她的視線。

  這麼多年過去，趙平偶爾也會想到這個初戀，可是，他知道彼此早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他自然不會怎麼著，他保持著足夠的冷靜。其實，這就是冷血而已。他以為自己真的可以忘記這一切，可此刻，這個初戀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某些記憶被打撈起。

  她老了，歲月很無情，刻下很多印記。可那面貌還在。

  陳平顫抖著問道：「你還好麼？」

  李思容沉默不語，神色複雜。

  陳平越來越心虛，他都不敢跟李思容對視，移開了視線，讓自己陷入了回憶之中：「當年我生了一場大病，後來機緣巧合，治療好了，我就一直留在了市區工作。然後，我談戀愛，結婚生子。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來了，唉，現在我們都老了。」

  「編，你繼續編。」李思容終於忍不住，憤怒說道：「你真的以為當年你做的事情，就調查不到？我所處的地方閉塞，再加上相信你，所以從來都沒懷疑過你。可你真的生了大病？你是什麼時候跟王楠在一起的？這些事情，只要簡單調查，就會水落石出。陳平，我是真的沒想到你居然是這樣噁心的人。這次來見你，我只是想要看看你落魄的樣子，順便報仇雪恨。」

  「呵呵，當年的事情要是揭露出來，不知道別人會怎麼看你！我可是為你打胎了三次，三次啊！」

  在那個年代，一個女人為男人做到這份上，真的是極愛這個男人的了。只是可惜，這個男人太自私，毫不遲疑的拋棄了她。

  李思容這些年過得不好，當我的人找到她的時候，她還有些不敢想像。她一直都覺得陳平已經死了，活在回憶之中。知道陳平沒死，她先是興奮，然後知道真相，極為震驚，難以接受。

  在李思容心裡，她過得不好，自然會把很大一部分的情感投射到陳平身上。沒有得到的，總是最好的；沒有走過的路，總是風景最美的；沒有經歷的歲月，總是充滿無盡的遐想。

  可現在，這一切都崩塌了。這種痛苦實在是難以形容，李思容的內心之中藏著的諸多美好迅速湮滅。

  這次來見陳平，其實就是她跟過去自己的一次道別。

  陳平的內心同樣也是極度不平靜。他是真的，真的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這是對他的一次道德審判。

  從現在這一刻開始，陳平大敗虧輸，一敗塗地！他實在不知道怎麼面對，一個人，再怎麼腹黑，再怎麼不要臉，總歸是有自己在意的事情。

  而我，則是撕破了他的一層麵皮，讓他看到那個真實的自己，看到自己內心裡的那種膽怯，那種不堪一擊。

  陳平有些懶洋洋的，實在是有些提不起精神來。我這連環招數，一招接一招，讓他都有些猝不及防。

  這個時候，陳平心裡泛起了一絲後悔。如果時光可以重來，他絕對不會想著要去跟我過不去，他覺得自己就是天底下第一號大蠢貨！

  我把陳平拿捏得死死的，在李思容走後，繼續對他進行言語輸出。

  不過，現在的陳平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用力過度了，不管我怎樣說，他都是沒什麼反應，一直都是懶洋洋的模樣。這讓我有些鬱悶，這傢伙，就這麼一點本事？啊，這就不行了？

  看來，還是要繼續下猛料。

  我這段時間對陳平的調查，那可不是吹噓的，幾乎把他翻一個底朝天！

  其實這也怪不得陳平不夠謹慎，他在掌握了權勢之後，已經做了很多事情，斬去了過去的很多首尾。

  可是，他終究不是專業的，他能豢養的人也是相對少數。跟我這種精英成員比起來，那完全不是一個檔次。還是有很多線索出來的，而且，還找到了幫他處理事情的人。不過那個人是王炸，我還不願意輕易用出來。

  很快，又有一個人走了進來。

  看到這個人，陳平身體顫抖了一下。

  如果說，李思容是過去的白月光，是他心頭一塊難以磨滅印記的話。那麼此刻這個人，顫顫巍巍的，七八十歲的老頭，則是他的指引導師，是他人生中最為重要的人之一。

  這個，就是當年他們山村的下鄉知青陳伯華。是他當年教導了陳平，給與他最初的啟蒙，並且給他種下了一個要走出去的影子。

  陳伯華一直都想要回城，卻始終都沒有如願。這裡面，有歷史背景，也有個人恩怨。

  一開始的時候，陳平是真的非常喜歡這個人生導師，他不止一次的保證，如果有機會，他會帶著陳伯華回城，滿足他的心愿。

  陳伯華對這個自己同性的後輩是真的傾注了巨大心血，給予了很多資助。可以說，在陳平的起步初期，很大一部分資源，都是陳伯華提供的。

  而陳平也不負眾望，越走越高。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陳平了解到了當年的一些事情，知道陳伯華得罪的可是京州的大家族，他明哲保身，根本就沒有理會，一直都避而不談。

  陳伯華一開始還相信陳平的種種藉口，直到有一天，他終於意識到，原來很多事情都是假的，他忍不住開始來找陳平。

  好巧不巧的，居然被人撞破。嗯，就是陳伯華的對頭。

  陳平為了保護自己，極力的撇清自己跟陳伯華的關係。他還記得陳伯華當年看他時候的那種眼神。

  後來，陳伯華似乎還挨了一頓揍，腿瘸了。這事情被陳平知道，他更是煎熬，他索性不去想關於陳伯華的任何事情。

  只要我不想，那事情就不存在。

  嘿，就是如此的實用主義！

  可惜，很多事情的邏輯卻並非是如此。就算不想，事情也是存在的，就算不承認，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可陳平就是這樣的邏輯，他就是要不聞不問，權當沒看見。這麼多年過去了，還真的是讓他矇混過去。

  他已然斷絕了與家鄉的一切關係，他覺得陳伯華應該早就死去，哪怕他有了莫大權勢，幫陳伯華說句話是順手為之，他都沒有這樣去做。對他來說，陳伯華就是他醜陋的一道傷疤，他不願意讓人看到，不想暴露在別人眼前。

  這是對他的自我否定，也是對他過去的一種嘲弄。

  可……

  陳伯華看到陳平這般模樣，忍不住大笑起來。他都已經是這把歲數了，現在兒孫滿堂，對回城的執念，再也不像是過去這般。可他內心裡，又何曾真正放下過？現在看到了陳平的模樣，他心裡極為暢快，笑聲之中帶著一股歡愉。

  陳平臉色鐵青，卻是無話可說。 他恨恨看了我一眼。對他來說，我這次的舉動真的是缺了大德了！他是真的沒想到我居然會如此犀利，這是要把他放到道德審問台上拷問啊。

  陳平終究是人，既然是人，那就無法擺脫一些窠臼，無法超脫時代的局限。很多事情，他必須要面對才行。而現在，他就陷入了這樣的煎熬之中。

  我一直默默看著陳平，看到他神色變幻，看著他陰晴不定。不過，這對我來說，還不夠，遠遠不夠。

  把陳伯華老先生帶下去之後，我看著陳平嗤笑說道：「你的事情，我完全知道，你確定還要繼續跟我對抗下去麼？說句實話，我真的不明白你這樣跟我對抗的意義何在。你已經輸了，你根本就沒有翻本的機會。如果我是你，我會毫不遲疑的改變自己的態度，不說痛哭流涕乞降吧，起碼要拿出切實有效的態度出來，要讓人看到你的誠意。我這麼說，你可明白？」

  陳平不明白，他這個人能做到今天這個成績，可不是吃素的。他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標準。其實人最怕的就是這樣的，他們邏輯自洽，你不管他邏輯對不對吧，起碼人能自圓其說！他們在自己的世界觀里徜徉，能做到這一步，真的很不容易。

  陳平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只是短暫的心神震動了一下，很快就放鬆了。

  這讓我很是鬱悶，心裡也有些不爽。這傢伙，還真的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啊。其實這個時候，光我掌握的這些證據，就已經足以證明了陳平的一些罪過。可我為什麼卻還是要一直糾纏下去呢？我就是想要從他嘴裡聽到一些實話，他到底是什麼身份，為什麼跟王世博搞在了一起，之前他為什麼也沒對我下手。

  這些東西，不搞清楚了，我是睡不著覺的！

  我眼神銳利起來，神色間也多了幾分淡漠。既然這廝一直都這個樣子，那也沒什麼可說的，那就讓他見識一下我真正的殺手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