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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6章 第一場雪

2024-10-26 15:02:49 作者: 獵狼嘯風
  離婚是不能離的,傳統的道德觀念束縛著自己,不能因為沒有夫妻生活就離婚。

  還有一個可愛的兒子呢。

  心想你能忍住我就能忍住,大不了多喝點酒,喝醉睡一覺啥也不想了,就是想也沒用,睡著了,等醒過來第二天了,該上班了,一上班啥事都忘,哪有時間想男女那些事。

  還是掙錢為主。

  回到濱海的當天下雪了,下的很大,天氣預報說這是一場暴風雪,從西伯利亞來的寒流,途徑整個HLBE,沿著HLJ吉林南下,到省城繼續南下,直達濱海。

  這是濱海十年來下的最大的一場雪。

  十分喜歡雪,打小就喜歡。小時候只要冬天下雪,就會頂著雪在外面玩。下雪的時候不冷,相反會很暖和,在雪地里奔跑、玩耍,摔倒了也不疼。玩累了回到家裡,母親把我灌了雪的棉鞋放到炕頭上烘乾,我坐在炕頭上,吃著母親剛貼出來的大餅子,槓香。

  小時候不知道愁不知道憂,就知道玩,玩累了回家吃飯。

  現在再也回不到無憂無慮的童年了,只有零星片段的回憶掛在嘴角。

  但是對雪的喜歡依然。

  喜歡走在安靜的雪夜裡,透過路燈看漫天飛舞的雪花;喜歡走在雪中,聽腳下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喜歡站在落雪的街頭,看行走的人們。

  飄雪的世界是安靜的,安靜的叫人感到溫暖。

  下雪天客人少,到了九點全下班了。李海才和張志成喊我吃火鍋去,跟他倆兒說不去,準備在雪裡走走。

  馬姐看我不去,跟我說:「人家都吃火鍋去了,下雪天吃火鍋正好。」

  我說:「不愛去,不如溜達溜達,多暖和。」

  「用不用找個人陪你?」馬姐笑問。

  「還找誰?你就行。」我說。

  和馬姐走在雪裡。

  「回家給你媽過生日,挺熱鬧吧?」她問。

  「嗯,挺熱鬧。」我說。

  「你們一家三口回去的?」

  「沒有,和我兒子回去的,我媳婦上班,請不下假來。」我說。

  「你媽挺好的吧?」她問。

  「挺好的,身體倍棒。」

  「那就好,老人身體好比啥都強,是兒女的福。」

  「是。」

  我倆兒往海邊走,準備看看下雪的海邊啥樣。路上的人很少,尤其是往海邊去的路上更少。

  「今天開始備小年的餃子了。」馬姐說。

  「該備了,去年小年賣了八萬多,今年準備突破十萬。」我說。

  「我看十萬夠嗆。」

  「差不多,今年比去年生意好,應該能賣十萬。」

  「我看定大禮包的挺多,今年大禮包能掙不少錢。」

  「嗯,能把真空包裝機的錢掙出來。」我說。

  「你費勁巴力的整了一個月,現在賣得這麼好,沒給點兒獎金?」馬姐笑著問我。

  我說:「沒給,老爺子不糊塗,他啥都明白。」

  「你現在屬於有功之臣。」她說。

  「就這麼回事,我是整過熏醬菜,要是沒整過老爺子也得找別人整,我是不求有功但求無過。」我笑著說。

  「那兩個總廚不會整嗎?」她問。

  我說:「手藝這玩意兒學的不一樣,術業有專攻,我學徒的時候學過,他倆兒可能沒學過。」

  「好像你啥都會似的。」

  「主要是學的雜,啥都學,跟你說我都會啥,韓式烤肉、鮮族拌菜、日式料理、熏醬菜、調餃子餡、和麵包餃子、烙餅、各式拌菜、炒菜,這些都會。」

  「要不咋說你是總廚呢。」

  「啥都會啥都累,沒聽說巧人是蠢人的奴隸嗎。」

  「話是這麼說,但還是會一樣就比不會一樣強,你不知道現在廚房有挺多人佩服你,說你厲害,整啥像啥,像熏醬菜,成咱家特色了,都是你的功勞。」她說。

  往前走了一會,到海邊了。海水安安靜靜,和岸邊白色的雪反差很大,又是那麼的和諧統一。

  渡輪停靠在碼頭,燈塔的光照在海面上傳出去很遠。

  沒有風,只有安靜的雪花在夜空中飄飄灑灑------

  「我最喜歡下雪天了,暖和。」馬姐說。

  「我也喜歡。」

  「明天雪停了就該冷了。」

  「記得小時候下完雪,第二天一化,房檐上都是冰溜子。」我說。

  「然後拿棍子打,打下來撿起來就吃,也不嫌乎埋汰。」

  「雪挺乾淨的。」

  「小時候也不嫌忽冷,越下雪越往外跑,出去玩雪,把手凍得通紅通紅的,回家沒少挨罵。」

  她說完笑了起來。

  「挨罵也出去玩,沒夠。」

  「記得我小時候挺淘的,像個假小子,我媽說不聽我,成天罵我,我爸好,不管我,慣著我。」

  「小子跟媽好,丫頭跟爹好。」我說。

  她看了我一眼說:「我爸我媽命不好,到享福的時候了也都有病了,剛七十就沒了,我爸先走的,走了三年我媽也走了,想我爸想的------」

  「和我家東院我二大爺我二娘一樣,他家姓張,和我家是老少輩鄰居,我二大爺七十二那年沒的,給他燒三周年的時候,上午大伙兒去上墳燒紙,到家剛吃飯我二娘就不行了,說我二大爺叫她過去,說完就沒了。」我說。

  「老兩口一天走的,差三年?」

  「是,一天走的,差三年。」

  「那是命——」

  人真的是命嗎?都說啥人啥命,有福之人富貴命,沒福之人受窮命,操勞之人忙碌命,要是這麼說,投胎還真是一門技術活。

  從小讀過《易經》,上面有對人的命格推算,用現在的科學來說算卦也是一門統計學,只要給的數據準確,算出來的也準確。

  但真正的命是人心。人心向善,即使苦難也富有;人心向惡,即使富貴也虛無。

  已經走過三十五個春秋,經歷了貧窮,經歷了苦難,貧窮給我最大的感受就是一場經歷,沒有什麼。如果我出生在富貴之家,不會有這些經歷,不會有含辛茹苦把我撫養成人的母親,也不會有五個關心我愛我的姐姐,可能感受不到這種血濃於水的親情,或許現在的我在蹲監獄也不一定。

  出生決定窮富,環境決定經歷,人心決定命運。

  我家東院二大爺,年輕時候得的肺心病,到六十歲的時候感覺時日無多,把棺材都準備好了。那時候我上小學,每天和他家的我哥一起上下學。有一天,也是飄雪的冬天,我們營子來了五個逃荒要飯的,挨家挨戶的要飯,天黑了,沒地方住,二大爺收留了他們。給他們吃的,把炕燒得滾熱,叫他們在家住了一晚。

  記得第二天早上上學,去他家喊我哥,一進屋就看到那五個要飯的在桌前吃飯,再看二大爺精神頭很高,坐在炕里抽著菸袋,也不氣短了。那年過年的時候二大爺病得厲害,大夫說也就是年前年後的事,我好像看出點啥,跟二大爺說沒事,至少還能活十年。

  當然沒人信我小孩子說的話,大人們該準備啥準備啥,我找到二娘說不用準備,我二大爺還能活十年,能看到孫子。二娘當然不希望二大爺死,打發人找算卦的給算算,看二大爺能不能把年過去。算卦的說老爺子沒啥事,就是命中該有這一劫,難點受,過了這劫還有十年陽壽。

  二大爺慢慢好了,又多活十年。

  二娘問我怎麼知道二大爺還能活十年,我說不出來,只是看著二大爺臉色不像是要走的樣,好像在和牛頭馬面交涉什麼,最後牛頭馬面走了。

  都說小孩兒眼睛乾淨,能看到什麼,其實我什麼也沒看到,只是覺得二大爺死不了——他能在大雪天把五個要飯的留在家裡住一夜,此等善人怎能說走就走?

  當我把這事跟馬姐講完之後,她說:「心好積德到老成佛。」

  「那是,人到啥時候都得心善,別做昧良心的事。」我說。

  「你能看看我啥樣不?」她問,拿我當算卦的了。

  「看不了,不會算卦,勸你也別算卦,人的命越算越薄。」我說,然後問:「知道為啥都是瞎子算卦嗎?」

  「為啥?」她問。

  「因為給人算卦屬於泄露天機,算卦之人都是開了天目的,老天爺給你開了天目,自然要取回看塵世的雙眼,不叫紅塵亂了心境。」我說。

  「看你好像懂似的。」

  「我是不懂,但人要經歷多了自然就懂了。」我說:「人是有命,但別找人算,算出來的未必准,也未必可信。沒聽人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命主生死,天主富貴,不到生死不知命重,不知命重難懂富貴,人都是拿命追了一輩子富貴,到最後才知富貴如浮雲,利祿如流水,反而沒把命活好,卻相信算命的,是不是沒活明白?」

  「你說的挺在理,還是給我算算吧。」她說。

  女人都喜歡算命,讓別人給自己解心疑,可是我真不會。

  在海邊待了一會兒開始往回走,輕柔的雪花落在臉上,帶著溫暖的涼意。

  路上沒有行人,遠處居民樓的燈光給了回家人的溫暖。聽著腳底下咯吱咯吱聲,仿佛又回到了童年。

  兩個人都沒有說話,馬姐沒有把羽絨服的帽子戴上,雪花落在頭髮上,有著詩意的美。

  與美行於雪夜,有著溫馨浪漫。

  曾幾何時,忘了世間還有這樣時光。

  「多好!」過了好長時間,馬姐悠悠說出倆字。

  說完這倆字,她很自然的跨上我的胳膊,挨緊我。

  在我愣神停下腳步的時候她笑了。

  「走呀。」

  「你真美。」

  「冒傻氣。」

  「呵呵,呵呵」

  這是一個充滿情味的飄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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