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都過去了

  黃師傅和陳師傅兩個人配合得很好。黃師傅是老師傅，為人沒架子。陳師傅年輕，人品沒的說，對黃師傅非常尊敬，有什麼活都搶著干，菜多的時候倆人一起炒，菜少的時候陳師傅就叫黃師傅歇著他自己炒。黃師傅對陳師傅很喜歡。

  通過倆人聊天我才知道黃師傅在廚師界輩分挺高，就連陳師傅的師父都得管黃師傅叫師叔。

  黃師傅對自己以前的事很少提，有時候問他他也是簡單的說兩句，不怎麼多說。說的最多的就是菜品，再不就是他釣魚的事。黃師傅喜歡釣魚，家裡釣魚的工具齊全，什麼手竿、海竿、帳篷、各種魚食都有，他一旦講釣魚的事就開始眉飛色舞，比他講炒菜都精彩。

  有一天我問黃師傅以前在哪幹了，黃師傅說：「你看著對面的鳳凰飯店了嗎？」

  「看到了，那可是高級賓館。」我說。

  「我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就是籌建鳳凰飯店，建完了我是那裡的廚師長。」黃師傅很平淡地說。

  我驚訝的看著黃師傅，問：「那你應該是高級廚師了？」

  黃師傅笑笑，對我說：「高級廚師那就是個名，沒啥用，我的級別比那還高，有用嗎？也就是掐著大勺把炒個菜，記住了譚子，咱們干廚師的千萬別離開這三尺灶台，離開了啥也不是。」

  後來慢慢知道黃師傅很有名氣和背景。

  黃師傅是祖傳的手藝，他父親是省城解放後第一任飯店協會主任，一直干到退休。他家老爺子和省城三位名廚並稱為省城四大掌柜的，給少帥做過菜，手藝自然是頂級的。老爺子一輩子兢兢業業的，在烹飪界名望極高，所以黃師傅的輩分也是很高。

  黃師傅年輕參加工作的時不願意干廚師這一行，先去做了警察，後來他家老爺子覺得做警察危險，就把他安排進了飯店工作。

  黃師傅年輕的時候在同輩廚師里炒菜是數一數二的，尤其是海參做的最拿手，省政府有什麼特殊招待都會把他調到國賓館去主理海參。後來黃師傅在各大頂級的賓館酒店工作，菜品好，管理也到位，很多老闆都希望他到自己的酒樓去炒菜，給的價錢非常高。

  黃師傅炒菜炒到兒子大學畢業就不再炒了，開始在家休息，打打麻將釣釣魚，和老伴好好的享受晚年生活。老伴兒是個閒不住的人，也是做了一輩子飯店工作，是省級高級麵點師。單位買斷之後就到泰山賓館做麵點師傅，同時還是另外一家海鮮酒樓的面點顧問。老伴兒天天上班，黃師傅自己在家也不能總釣魚，呆著也沒啥意思，正好泰山賓館廚師長知道他沒上班，就和鄒老闆到他家把他請來給飯店開業。

  黃師傅一輩子就收過三個徒弟，第一個徒弟是他老戰友的兒子，當時在一家粵菜酒樓主理粵菜。第二個徒弟是他家的鄰居，他本不打算收，是他家老爺子要他收的，當時在林業局下屬的愛林酒店做廚師長。第三個徒弟是黃師傅在烹飪學校講課的時候一個學生要拜他為師，他沒收，後來找到了黃師傅的師兄，也就是烹飪學校的校長當介紹人從中間說和才收的。

  黃師傅的第三個徒弟說起來還是我老鄉，也是北票的。

  當時我問：「黃師傅還收徒弟不？」

  黃師傅說：「還收啥徒弟，都多大歲數了，自己都不幹了收徒弟咋帶人家？收了人家又帶不了，那不是誤人子弟嗎。」

  我想拜黃師傅為師，看黃師傅說不收徒弟了也就沒再往下說。不當徒弟也行，那就好好的跟著學手藝，能學多少是多少，學到手都是自己的。

  好不容易碰到一位好師傅，千萬不能錯過了。

  黃師傅對菜品認真嚴謹的態度是我所見過的廚師裡面最嚴格的，有時候幾乎到了苛刻的地步。同時對待工作也十分認真。他家離飯店近，鄒老闆說黃師傅可以不用按時按點上下班，只要飯口的時間在就行。可是黃師傅從來沒有遲到早退過，有時候早上我七點多來了，他也來了，和我一起做準備工作。其實他完全可以十點到飯店的。

  在炒菜的時候黃師傅非常仔細，別看已經是五十多歲的人了，炒起菜來一點不比年輕的廚師慢，出菜速度非常快，並且每道菜都能保質保量，不會有任何差錯。

  這就是老師傅的厲害之處，豐富的灶台經驗和對菜品的熟悉程度，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煉成的。

  我對黃師傅不收徒弟這件事很鬧心，是真想拜他老人家為師。

  前面陳經理走後又來了一個姓劉的經理，走了兩個服務員又重新找了兩個。

  這回新來的服務員中有一個我比較注意，她長得像雅茹。個頭、身高、體型都像，就是頭髮有點不像，雅茹的頭髮有點自來卷，她的頭髮正常，不起卷。

  我問洗碗張姐：「新來的那個服務員叫什們？」

  張姐說：「新來兩個服務員呢，你說的是哪個？」

  我說：「就是梳個馬尾頭的那個。」

  張姐說：「叫林燕，咋的，你看上了？」

  「沒有，就是覺得有點像個人。」

  「看上就看上了，還說像個人。」張姐問我：「像誰呀？」

  「像以前的一個服務員。」

  「是嗎？」張姐說：「那個林燕不在寢室住，聽說是和同學在一起租房子住。」

  「她還是學生？」我問。

  張姐說：「畢業了，現在找工作呢，沒找著合適的工作先干服務員。」然後說：「人家是中專生。」

  我說：「那挺好的，有學問。」

  注意林燕的原因很簡單，她長的像雅茹，但不是雅茹。

  雅茹已經訂婚了，有婆家的人了。

  我的心裡放不下她，對別的女孩兒也沒有太多的心思，但是想到今年過年回家得給母親領回個兒媳婦的承諾，還是有點壓力。母親著急我的婚事，我一天不說媳婦，母親一天放心不下。

  二十多歲的我也該考慮事了。

  那天正好林燕值班，下班的時候她換好衣服準備回家。下身是一條牛仔短褲，上身是一件黃色小衫，肩上背著一個小雙肩包，腳上穿著一雙涼鞋，小麥色的皮膚顯得很健康。

  別的服務員上班都化妝，她沒化，一臉素顏。

  出了飯店她要往北陵公園的方向走，我問她：「你不住寢室呀？」

  她回頭看我，說：「我不住呀，我和我同學租房子住。」

  我問：「離這遠嗎？這麼晚你一個人走不害怕呀？」

  她笑了，露出兩顆小虎牙，說：「沒事，不遠，一會兒就到了。」

  說完轉身往前走，腦後的馬尾巴一甩一甩的。

  看著她走遠，心想她還真的像雅茹。

  趙姐和李娜來了。

  她倆兒來的時候中午快下班了，我正在廚房收拾衛生，劉經理過來喊我，說有兩個大美女過來找我。我一想就是趙姐和李娜，除了她倆我也不認識別的女的，總之不會是雅茹和她嫂子。

  來到包間，趙姐和李娜正坐在那等我。

  趙姐說：「你們家裝修完生意挺好呀。」

  我說：「還行吧。」然後道：「今天你們倆咋這麼有時間，不忙了？」

  「還天天忙？不忙了。」李娜說，然後看了趙姐一眼，「你趙姐想你了，過來看看你。」

  我笑笑坐下來，看桌子上擺著一瓶白酒，對李娜說：「李姐，你是英雄不減當年呀。」

  李娜笑，說：「咋的，怕了？」

  我說：「怕到是不怕，就是挺佩服你的。」

  「也不知道那白酒有啥好喝的，大夏天的你倆也喝。」趙姐說。

  「你是沒喝過不知道，要不你也來點嘗嘗。」李娜笑著說。

  趙姐擺擺手。

  還是老樣子，我和李娜喝白酒，趙姐喝啤酒。

  趙姐說：「弟，我看你們飯店裝修完了檔次上來了。」

  我說：「還行吧，就是一中檔飯店，和人家大飯店沒法比。」

  「人也比以前多了，前面的服務員都是新的，沒看到你說的哪個服務員呀。」

  我知道趙姐說的是雅茹，就說：「她回家訂婚了。」

  趙姐有點吃驚的問：「啥？訂婚了？」

  「是，訂婚了。」我說：「上回我回家去了她家一趟，她在家訂婚了。」

  趙姐看了看我沒說什麼，喝了一口酒。

  李娜說：「訂婚就訂婚，還一棵樹上吊死人呀，再找唄，我看前面服務員那麼多，不能都訂婚吧。」

  我笑了笑說：「現在不考慮對象的事，我一天天的在廚房忙活也挺有意思的。」然後對趙姐說：「姐，我們這來了一位老師傅，炒菜非常好，我現在給他配菜，趁這個機會我好好跟他學學。」

  「要是老師傅你可得好好跟人家學學，老師傅手藝都好，經驗多，人家隨便教教你都夠你學的。」趙姐說。

  我說：「是，這個師傅不但炒菜的好，人還挺好，就是不收徒弟了，要是收徒弟我就拜他為師。」

  「咋還不收徒弟了呢？」趙姐納悶的問。

  「他說他退休了，不準備再幹了，上我們家來炒菜是我們老闆上人家家裡請的，要不然不來，來了也就是給開個業，開完業人家就走。」我說。

  趙姐說：「那也不耽誤收徒弟呀，告訴你弟，你就黏上他，看他到底收不收徒弟。」

  「夠嗆，人家是真不想收徒弟了。」我說。

  「我聽說你們廚師拜師得花不少錢呢，是吧？」李娜問。

  「是吧，這個我還真不知道。」我回道。

  拜師確實得花錢，但是花多少錢不知道，從來沒打聽過。

  李娜說：「得花錢呢，我一個叔家孩子念完書沒考上大學，去烹飪學校學習，聽說在那拜了個師傅，花了不少錢，好像是五千吧。」

  我有點吃驚的問：「那麼多？要是那麼多的話我拜不起，我沒錢，現在一個月掙不到一千，哪來的五千呀。」然後說：「還是老老實實的學手藝，不想那麼多了。」

  拜個師需要五千塊錢，我真沒那多錢拜師，還是老老實實幹活吧。

  趙姐說：「要真是手藝好的師傅拜一個五千塊錢也值，至少能學到真手藝，也是一輩子的事。」然後對我說：「弟，你要是真想拜師沒錢姐先給你拿，等你掙錢了再還我。」

  我趕緊說：「不用不用。」

  「哎呀，我沒聽錯吧，連根雪糕都捨不得買的人今天咋的啦，這麼大方。」李娜誇張地說，然後接著調侃趙姐：「我都有點懷疑這是弟弟呢，還是弟弟呢，還真是弟弟呢——」

  「你說啥呢，我這是借給他，又不是不要了。」趙姐說。

  「就算是借那也太大方了，我看呀，華，你這是居心叵測。」

  「去你的，一邊呆著去。」趙姐白了李娜一眼，然後對我說：「別聽她的，她這是離婚後遺症。」

  我問李娜：「李姐，真離了？」

  李娜說：「離了，離婚還有真假，真離了。」

  我問：「那孩子呢？」

  李娜說：「歸我，孩子說啥也不給他，我生的我養。」

  我說：「那你現在也挺累的。」

  李娜說：「累啥？不累，我倒是覺得比以前輕鬆多了，自己一個人多好，想幹啥幹啥，誰也管不著，現在離婚也不是啥磕磣人的事，過不到一起就離，誰也不耽誤誰。」

  我說：「李姐你真厲害，佩服，女中豪傑！來，弟弟敬你一杯。」

  和李娜喝了一口。

  李娜放下酒杯說：「孩子我媽幫我帶著，老太太在家也沒啥事，正好帶帶孩子，也解解悶。我家孩子還願意跟她姥姥。我現在和你趙姐一樣，都是離異的單身女人。」說完沖趙姐一笑：「也不一樣，你趙姐還有你這個弟弟呢，我沒有。」

  「你是不是又開始說酒話了。」趙姐道。

  「呵呵，開個玩笑都不行。」李娜說：「別說，你這個弟弟還真挺好的，你要是不要我可要了。」

  說完就笑起來。

  趙姐跟我說：「弟，你也得處個對象了，總不能光學手藝不處對象吧。」

  「再說吧。」我說。

  「也別怪你趙姐說你，看你吧說話辦事都行，就是處對象不行。我告訴你，跟小姑娘處對象你得大方點，不能扭扭捏捏的，像個小姑娘似的那就完了，知道不。」李娜對我說。

  我就笑。

  李娜接著說：「你要是覺得對方行，就上去大大方方的跟人說我看你挺好的，想和你交個朋友，咱倆先處處。就跟人家這麼說，沒啥，一般小姑娘都沒處過對象，就等著你主動說呢，大多數情況下你跟人家說了對方都不會拒絕，就算是不喜歡你也不會直接說的。沒啥好怕的，先交交朋友，請人家吃個飯，看個電影，逛逛公園，一來二去的就熟悉了。俗話說日久生情，慢慢的不就成對象了。」

  李娜是循循善誘的教導我。

  看我不說話她接著說：「你說你可咋整，這個也得用人教。」然後對趙姐說：「小華，你咋找了個傻弟弟。」

  「他可不傻，聰明著呢。」趙姐笑著說，說完之後看著我道：「弟呀，你還真得學著點，我看你就是不夠膽大，膽大點直接說，行就行不行拉到，不行咱再找別的，實在不行不是還-----」

  「實在不行你不是還有你姐嘛。」李娜打趣道。

  趙姐臉有點紅，說：「李娜，我看你真是酒喝多了，啥話都說。」

  李娜說：「嗨，就是玩笑，我要是有個小弟——」她看看我說：「我就是有個孩子，要是沒孩子我就和你處，有孩子不行，你是小伙兒，得找個頭婚的，給你生個孩子好傳宗接代，要是咱倆在一起你把我領家去，我再帶個孩子，估計你媽能把我趕出來，哈哈。」

  我趕緊說：「李姐，我是服你了，來，喝酒吧。」

  快四點的時候趙姐和李娜走了，走的時候趙姐給我留下一條煙。

  看著趙姐真不知道該說什麼。

  趙姐看著我笑著說：「弟，要是心情不好就給姐打電話，姐下了行過來陪你喝酒。」

  「沒事了，都過去了，我現在都不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