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五愛李姐
2024-10-26 15:02:49 作者: 獵狼嘯風
轉眼間到了八月份,去年這時候離開這裡去了鐵西的新創酒樓,時間過得真快,一年了。
八月份是一年最熱的月份,從十五號開始,廠內放高溫假,一放高溫假酒店吃飯的客人沒幾個,馮哥給大家放了三天假。
老大和劉曉燕出去玩了,老四去了葛曉霞家。
想回家看看母親,想想就三天假,一個來回坐車就得兩天,在家只待一天,不如不回去,白搭車費。
給陳師傅打了傳呼,想去他那看看,陳師傅回電話說已經不在他師父那幹了,這幾天辦戶口的事,在老家呢。問他還準備上哪干去,他說沒定呢,等辦完戶口再說。
放下電話覺得自己無處可去。
回寢室也沒意思,就我和老二倆人,他又不愛說話,總躺在床上看小說。離婚之後他變得沉默寡言,對什麼都提不起興趣。
想去看看趙姐,只知道她在五愛市場,不知道在哪個區,五愛市場那麼大也不好找。再說現在快中午了,等到地方趙姐也下行了,要去得明天早上早點去。
站在電話亭著呆了半天,想了想還是招呼老二喝酒去,暈乎乎的回來好好睡一覺,明天去看趙姐。
老二不在寢室,出去的時候他還在了,這剛多大一會兒就見不著人了,跑的真快,估計是出去了。
想找個人喝酒都找不著,小弟也不在,去她姐那了,看來是孤家寡人了。
從寢室再次出來,到小吃部打包個菜,買了瓶酒,回到寢室坐在床上把酒菜擺好,拿起一本小說,邊看小說邊喝酒,自娛自樂。
一個人慢慢喝著,隨著小說裡面情節的跌宕起伏,一瓶酒不知不覺喝沒了。酒沒了小說也不看了,躺在床上開始睡覺。
發現一個人喝酒挺有意思的,安靜,沒人打擾,想怎么喝就怎么喝,喝完了躺在床上就睡覺,也不打擾別人,也不會借著酒勁耍酒瘋。於是在以後的日子裡養成了一個人喝酒的習慣——喝酒看小說,或者是打開電腦看電影,其樂無窮。
晚上七點的時候被吵醒了,睜開眼睛一看老二回來了,一起回來的還有李海娜和周蘭。
老二喝多了,進屋就倒在床上,把腦袋搭在床邊開始乾嘔,趕緊把臉盆拿過去,他乾嘔幾聲沒吐出來。把他腦袋扶正,叫他別動彈,睡覺。
「不睡,我不困,沒喝多。」他迷迷糊糊的說。
李海娜站在床邊對老二喊:「李老二,下回說啥也不和你喝酒了,瞅你喝完酒這德行,沒能耐就別喝。」
「滾,給我滾。」老二閉著眼睛喊。
把李海娜往後推了推,讓周蘭領著回去。然後把老二扶正當,叫他躺著舒服點兒,又折騰了一會兒慢慢睡著了。
過了一會兒周蘭過來,看老二睡著了,輕聲問:「睡著了?」
我點點頭,問她:「你們一起喝的?」
「嗯,我們上北陵公園溜達去了,回來的時候喝的。」她說:「一開始就要了一瓶,喝完了他非得還要喝,攔都攔不住。」
「他那是心裡不痛快,尤其你還在跟前兒。」
「是,看出他心裡不得勁兒,也沒怎麼攔著。」
她看著睡著的老二,這個曾經是自己丈夫的男人,有些難受,還有些心疼。她沒想到自己真的和他把婚離了,可是不離婚又能怎麼樣呢?兩個人過不到一起,只能分開。
當初和他在一起就是個錯誤,不是一根藤上的兩個瓜,怎麼也拴不到一起。彼此都努力了,最後都很累,還是各走各的。
她嘆了口氣,說道:「我不打算在這幹了,倆人不在一塊兒能好點。」
「這事擱誰都這樣,離婚了還在一起工作,天天能看著,能不難受嗎?他能挺過來就不錯了。」我說。
「也不願意看著他難受,我也難受。」
「那你找活了嗎?」我問。
「找了。」
「在哪?」
「黃河酒店,海娜以前乾的那家。」她說。
「他家可是帶小姐的。」
「我知道,怕我當小姐?」
她淡淡的笑了笑,顯然早就知道那是一家帶小姐的酒店,並且在李海娜給她介紹的時候她就想好了要去,一是能夠離開老二,省的倆人在一個飯店工作尷尬,二來她感覺那裡挺適合自己的。對我的擔心她也理會到了,說:「沒事,我干我的活,和小姐不發生關係,再說了也沒人逼我當小姐。」
「儘量別去。」
我還是不希望她去,也能想到她去那裡一定是李海娜介紹的,不僅對李海娜的初心有了懷疑,如果周蘭現在還是她的二嫂她能把周蘭介紹到一個帶小姐的酒店工作嗎?顯然是不能的,不但不能,還會竭力阻止。
「都說好了,明天我就過去。放心,我當不了小姐,想當小姐都不用來這地方,在我們那就行,比這掙錢多。」
她說完笑了,對我的勸告很感激,接著說:「譚哥你真不錯,等我到那穩定之後過來找你喝酒,願意和你喝酒。」
我不由自主的苦笑了一下,看她已經決定了也就不再權勸,也許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也許她是想要換一個環境來重新開始。
她和老二命中注定有一段夫妻之緣,也註定不會白頭偕老,分開之後各自安好。
第二天早早起來去了五愛市場。
剛一進市場,就被巨大的噪雜聲給湮沒了。和每天在廚房工作一樣,這鼎沸的噪雜聲一點不亞於廚房裡面灶台的轟鳴聲和排煙機的嗡嗡聲。
以前王姐在這裡工作的時候,她的飯店在市場外面,沒聽到這麼大噪雜聲。也不禁觸景生情,想起了王姐和英子,不知道她們現在何方,過得如何。
服裝區很好找,雖然趙姐沒具體說她同學檔口的位置,但是回想一下她說的情形,大概可以知道那是一個有獨立空間的檔口,不是像一樓這樣的散戶。還有趙姐說過她賣衣服的那一趟,每個檔口前都站著一個非常漂亮的小姑娘,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檔口前拉客。
有了具體印象就好找一些,看看時間剛十點多,也不著急,一邊逛著一邊找,順便也感受一下五愛市場的熱鬧氣息。
一樓都是買鞋帽的,打聽了一下板鞋的價錢,菜七塊錢,看看腳上穿的,十二塊錢買的,心想這裡真是便宜。
來到二樓,都是賣服裝的,一家挨著一家,每家之間用一個隔斷隔著,分成好多區域。這個區域是賣內褲的,那麼區域內的商鋪全都是買內褲的,那個區域是賣內衣的,那麼區域內的商戶全都是賣內衣的。轉了一大圈,沒看到趙姐。
上了三樓,時裝區域,在一個檔口前看到了趙姐。
還有十米到檔口了,停下腳步,趙姐正在和一個買衣服的女的談價錢。
她手裡拿著一條黑色的裙子,對女的說:「不貴了,這還貴?整個樓我家是最便宜的,看你也走好幾家了,一定是誠心買,這樣吧姐們兒,一口價,三百二。」
說完擺了擺手中的裙子,特意展示給女的看。
「二百,我就給二百,你要是賣我就買,要是不賣我就走了。」女的不為所動,說著就要往外走。
「哎呦,姐們兒,你也太能講價了,二百連上貨都上不來,得賠死。我也不說三百二了,姐們兒,你再加點兒,二百八拿走,多少也讓妹妹掙點兒。」趙姐馬上道。
「頂多給二百二,你要是賣我就拿著了。」
看來這女的也是講價好手。
「二百二就是進貨價,這樣,我也不多掙,姐們兒你也是誠心買,跟你說這是今年的新款,限量版,最適合你這身材穿了,我也是為拉你這個主道兒,別再講價了,二百四拿走,以後買衣服還到妹妹這來,保證給你最低價。」趙姐好說的非常真誠。
女的猶豫了一下,看了眼趙姐手中的裙子,然後開始掏錢。
趙姐立馬把裙子包好裝進袋裡,接過遞過來的錢,把裙子遞給女的。
「姐們兒,你太能講價了,誰娶你享老福了。」
女的驕傲的笑了笑說:「必須的。」
女的往外走,趙姐一邊往外送一邊熱情的說:「姐們兒,買衣服就過來。」
她猛地看到站在不遠處的我,臉上的驚喜叫我長達兩個小時尋找的疲憊立時煙消雲散。
「哎呀!你,你咋來了。」
我笑呵呵的走到趙姐面前,說:「來看看你。」
她好像還沒緩過神兒,伸手拍了我一下。
「太想不到了——」
我笑了笑說:「有啥想不到的,就不能來看你?要不我走了。」
「你敢!」
她擺出了小女人嬌態,拉住我,並且上下打量著。
「我們那放高溫假,沒啥事過來看看你。」我說。
「高溫假?你們還放高溫假?」趙姐有點不相信。
「廠內放高溫假,店裡沒生意,也跟著放假了。」我解釋道。
「奧。」她點點頭,「我覺得你們不可能放高溫假嘛,廚房天天都高溫,放假飯店不得黃了。」
這時從檔口裡走出一個三十多歲,身材微胖,面容姣好的女人,看了我一眼問趙姐:「小華,你朋友?」
趙姐回頭說:「哦,我弟。」然後給我介紹道:「我同學,老闆娘,李娜,你叫李姐。」
沖李娜點點頭,微笑著說:「李姐。」
李娜微笑,上下打量著我,感覺她在看我身上穿的衣服。
我上是一件白色的半截袖,下身是一條深藍色褲子,腳上穿的是一雙軍板鞋。全身上下加起來不到一百塊錢,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個剛從農村出來的土包子。
她看完之後收回目光,帶著疑問問趙姐:「他就是你說的那個弟弟?」
「對,就是他,今天放假了,過來看我。」趙姐有些滿足的回道。
「噢——讓你弟進來坐。」
李娜說完又看了我一眼,心說也不出奇冒泡呀,小華咋喜歡他?但是看著挺爺們兒的,有點彪,和打家劫舍的土匪差不多。
我說:「不用了,在這站會兒就行。」
說實話檔口不大,裡面擺的全是衣服,站兩個人都有點擠,再坐個人就更沒地兒了。
「沒事,我和我弟在這站會兒,正好來人買衣服還能看著。」趙姐說。
李娜說:「幾點了還來啥人,正好你弟來了,趕緊收攤,今兒就這地兒。」
「沒到兩點呢,再等會兒,我弟也沒事。」趙姐說。
「不等了,等也是干坐著,沒啥人了,收攤吃飯去。」李娜揮了下手,然後說:「正好你弟來了,我請客,請你們姐倆兒吃一頓。」
趙姐有點不好意思。
李娜是個爽快人,不等趙姐說啥就開始收拾,趙姐過去幫忙,很快歸攏完,然後出了市場,到一家家常菜館,李娜點了四個菜,要了啤酒。
趙姐看李娜沒要白酒,對她說:「來瓶白酒,我弟喝白酒。」
李娜聽說我喝白酒顯得很興奮,高興的說:「好呀,今天碰著酒友了,我也喝白酒,不喜歡啤的,漲肚,還胖人,看我都胖成啥樣了。」
說完自己先笑了。
「咱們在這吃飯,你家那口子咋辦?」趙姐心細,想到李娜老公。
「不用管他,打麻將呢,現在打麻將就是他活兒,除了打麻將還能幹啥?沒看上回進貨他都沒去。」李娜抱怨道。
趙姐說:「你得說說他,不能總打麻將,干點正事。」
「說有用嗎?我還少說了?」提到老公李娜有些來氣,接著說:「說完了還那個味兒,不管了,愛幹啥幹啥,只要不和我要錢就行,現在是沒惹急我,惹急了就跟他離,願意哪去哪去。」
「說說你還來勁兒了,哪那麼好離的,沒離呢?離了就後悔。」趙姐用過來人的語氣對李娜說。
「我還怕那事?等惹急眼兒的,叫他光屁股走人。」李娜很霸氣,估計在家她說的算,一把手。
「還別說,你能幹出那事來。」趙姐笑道。
菜上來之後李娜端起酒杯,趙姐在她這干,和趙姐還是老同學,老同學的弟弟來了必須把面子給足,大聲說:「小華,今天正好你弟來,打你來了咱姐們兒也沒在一起好好坐坐,今兒個好好喝喝,來,干一個。」
說完和我跟趙姐碰了下杯,一仰脖幹了。看得我一愣,頭一次見女的喝酒這麼猛的,一口乾了,那可是三兩的杯。
趙姐喝的是啤酒,她也幹了。這個時候不能給趙姐丟臉,也跟著幹了。
放下酒杯趙姐對我說:「你李姐喝酒厲害,一般男的喝不過她,弟,你小心點。」
「沒你趙姐說的那麼能喝,就是愛喝,平時不怎么喝,今天高興。」李娜說。
「那你今天也少喝,回去還得管孩子呢,別因為喝酒你們兩口子再幹起來。」趙姐半開玩笑道。
「那是吹!他要是敢跟我呲牙,我就叫他光屁股,還敢反天了。」李娜毫不在意,似乎吃定了她老公,真實情況也這樣,在家她老公什麼都聽她的,她也確實能幹,可以說這日子都是她一手過起來的。
「你也夠一說了,把人家管的都啥樣了。」趙姐說。
「我可沒管他,現在他多自由呀,該吃吃,該玩玩,以前還來行上幫幫我,現在連行都不來了,就知道打麻將,一天到晚的玩。開始的時候我說他還能聽聽,現在連聽都不聽了,懶得管他,愛咋地咋地,手裡的那點錢嘚瑟完了我看他還嘚瑟啥。」
「不說這些,提他鬧心,來喝酒。」
李娜說她的事,端起酒杯對我說:「聽小華說你挺能喝的,來喝一個。」
「李姐,咱們慢慢喝吧,剛乾完一個。」我心有餘悸。
她哈哈笑,對我說:「我是嚇唬人,頭一杯乾是為了震震你,不能再幹了,喝一口。」
她說完端起酒杯和我碰下杯,抿了一口,這一口看著是抿的,也不少,下去三分之一。看她喝了,我也喝下三分之一,喝完心想這個李姐挺能喝,喝酒喝喝水似的,喝不過她。
挺長時間沒看到趙姐了,我倆兒嘮了不少,嘮到飯店事的時候她問起了老大和劉曉燕處對象的事,告訴她倆人處的很好,一切正常。
女兒都愛關心這種事,當知道老大和劉曉燕相差十五歲的時候,李娜說:「很正常,男人都喜歡歲數小的。這事擱過去有人講究,現在不是個事兒?」然後對趙姐說:「男的有錢八十歲找十八的都正常,你是沒錢,你要是有錢找個歲數比你小十多歲的也一樣。」
趙姐說:「那可不一樣,你看男的沒人說啥,要是女的得讓人講究死。」
「講究個屁!就行男的繞山放火,不行咱們女的家裡點燈呀。我這是沒離,要是離了就找個小伙兒。」
李娜是一個敢說敢做女人,屬於女漢子。另外五愛市場在九十年代造就了許多身纏萬貫的富婆,她們是第一批富裕起來的人。
都說男人有錢就學壞,女人也差不多。
這些第一批富裕起來的女人,她們致富的經歷十分辛苦,可以用艱辛來形容,幾乎都是在五愛市場還是露天的時候就開始練攤,風裡來雨里去,幾番打拼下來積攢下財富,成為富婆。當擁有了財富之後最先享受的是自己的老公,有些老公開始背著在行上依舊打拼的女人在外面花天酒地,找小姐養小三。
男人的背叛被女人發現後女人的反擊是暴風驟雨般的,於是就出現了「五愛市場離婚潮」,很多女人成了單身富婆。
單身富婆不再相信愛情,因為和自己過了半輩子的男人都靠不住,半道認識的能行?既然男人能找小姐養小三,女人也可以養小白臉,不要愛情,看著養眼就行,反正自己有錢。
女人為了錢可以出賣身體,於是男人叫她們小姐,認為她們很賤。可是男人通過身體和花言巧語來賺錢的時候,賤起來連小姐都不如。
和李娜喝酒很痛快,一是她酒量大,二就是她性格像男人,能說到一起去。
李娜看我的一身行頭和這個城市有些不搭,對趙姐說:「小華,給你弟弟買身衣服,小伙兒長得挺精神,打扮打扮,人是衣服馬是鞍,換身衣服立馬不一樣。」
「不用,有衣服穿。」我趕緊說。
「啥不用,我家不行,全是女裝,等明天去那些賣男裝的轉轉,都是行里的,便宜。」李娜說。
「我正張羅著給他買呢,誰想他今兒就來了,我明天去看看。」趙姐道。
「姐,不用,我有,再說天天在廚房幹活,也穿不上。」
「你不用管了,聽我的。」
從飯店出來李娜直接回家,我和趙姐溜達一會兒。趙姐說李娜給她配了一個傳呼機,把傳呼號給了我,叫我有事就傳她。
我說:「這回不怕找不著你了,我要是不在三台子幹了就告訴你,省的你擔心。」
趙姐說:「你要是不在那幹了一定告訴姐,要不然找不著你姐得急死。」
「放心,一定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