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和趙姐吃飯

  來酒樓一個月了，感覺還好，對川菜有了初步了解，還學會了幾種醬料的製作，這是大收穫。

  看川菜師傅炒醬料就想東北菜是不是也可以炒醬料呢？像麻辣料、魚香汁似的，用起來不但方便，還可以把菜品口味固定住，形成標準。比如「鍋包肉」，可不可以製作一個「糖醋汁」，提前炒好，等來菜的時候只需要對肉片進行炸制，炸好了直接一烹糖醋汁就行了。

  心想等自己上灶台炒菜之後就做一款「糖醋汁」，專門做鍋包肉。

  把這個想法和高師傅說了，高師傅說挺好，可以試試。

  「咱們東北菜廚師不夠嚴謹，都是粗狂型的，如果也和粵菜、川菜一樣，把每道菜都做出標準，嚴格地按照標準去製做，也能有檔次。」他說。

  「是，做啥都需要一個標準。」我說。

  「知道咱們東北菜廚師價位為啥低嗎？」他問。

  「為啥？」

  「不夠嚴謹，沒有標準，做菜馬虎，容易糊弄。」他說：「最主要的是不夠精，感覺把菜做熟了就是廚師，差遠了。」

  我點點頭。

  在廚房和其他三位川菜師傅不怎麼說話，不是不願意交流，而是不好交流。

  他們除了幹活的時候喊我之外，其餘時間不搭理我。他們三個很抱團，吃飯的時候都是和我們分開的，不和我們在一起。炒菜的時候只製作自己負責的川菜，其他的菜不做。有時候高師傅這邊菜多忙不過來，他們也不幫忙，就是把菜放到他們身後他們也不炒，說不會做，做錯了客人投訴就不好了。

  看高師傅忙不過來我就上去幫著過油過水，這樣能快些。

  有一次實在看不過去了，沖三個師傅說：「各位師傅，你們不會做幫著過過油、過過水總可以吧，別說這個也不會。」

  看我拉著臉挺滲人的，加上打架留下的影響，以為我要發飆，也都幫著幹了。忙完之後也覺得自己說的有點過，人家是師傅，咱就是個水案，連廚師長都沒說過他們，咱有啥資格說。

  當著大伙兒面給三位師傅鞠一躬，說：「今天說話有點沒大沒小了，各位師傅多擔待，給師傅們賠個不是。謝謝各位師傅，今天的菜上的最快，辛苦了。」

  「沒什麼，沒什麼，有活大家一起忙。」

  三位師傅說。

  之後反省自己，當時做的到底對不對。後來告訴自己如果當廚師都當成那樣，還不如不當。管他說的對不對，反正是說出去了，後悔也沒用。

  事後高師傅對我說：「有東北爺們兒樣，能屈能伸。」

  「有啥樣，就是得罪人唄，不掉腦袋就行。」

  「哪天得和你喝喝酒，切磋切磋。」他笑道。

  「隨時恭候。」

  又到了周末休息的時候，周六哪也沒去，在寢室看了一天書。周日趙姐從家回來，找我一起出去吃飯。她找我好幾回了，一直沒答應，說實話不願意和女的出去吃飯，吃完飯叫女的買單感覺丟人，自己身上沒那些錢，不敢出去消費。

  「在飯店裡吃一口得了。」我說。

  「今天早回來就是想和你一起吃飯的，我在家也沒吃。」她說，一臉誠懇表情。

  「那好吧。」我說。

  「咱倆兒先去，一會兒還來個人。」

  「誰呀，我認識不？」我問，然後說：「不認識就不去了，不習慣和不認識的一起吃飯。」

  她笑說：「認識，王姐，洗碗的王姐。」

  「那還行。」

  來到一家小飯店，沒多大一會兒王姐就來了，從包里取出一個方便袋，裡面裝著一隻熏雞。

  「高樓香雞，排了半天隊才買到的，買雞的人真多。」

  「高樓香雞」是省城的一大特色，聽說過沒吃過，沒想到王姐買了過來，真的感謝。

  九幾年的時候「高樓香雞」有名，一吃就是純正當年小笨雞做的，味道非常好，香氣撲鼻，一點都不柴，還有筋道。能夠把雞肉做到不柴就非常有技術含量了。

  現在的熏雞、扒雞吃不出過去的味道，一是原料不行，雞不是當年的小笨雞，大部分是肉食雞，或者是養雞場的下架雞，肉質不行；另外就是在製作的過程中加入的香料過多，蓋住了雞原來的本味，一吃一口調料和香料的混合味，不好吃。

  食材決定菜品的好壞。

  飯店要想把菜賣好，一定要從食材抓起，該用什麼食材就用什麼食材，糊弄不得。千萬不要嫌乎好食材貴就開始以次充好，那樣不但做不出好菜來，還會適得其反，影響生意。做飯店一定要真材實料，貨真價實，這樣做出來的菜才會吃住客人，留住回頭客。

  今天趙姐氣色不錯，挺有精神的。人一有精神氣質都會隨著改變，漂亮起來。趙姐是個美女，身材好，個頭還高，嬌美的面容，都點像明星趙雅芝。

  人到啥時候都不能垂頭喪氣，要有精氣神。人活一口氣，佛立一炷香。

  喝酒的時候趙姐問我：「弟弟，還不交女朋友呀？」

  「不著急，等把手藝學成的。」我說。

  「都多大了，該交女朋友了。」

  「就我這樣的還能有女的喜歡，沒人要。」

  「瞎說啥呢，就你這樣的才有人喜歡呢，要不姐給你介紹一個。」她笑道。

  我說：「好事呀，那就麻煩姐了。」

  「小譚子心高，一般的看不上。」王姐說。

  「王姐，我可不心高，啥樣自己知道，咱家窮，不敢和人家處對象，怕人家跟著咱受苦，再說了，王姐你說，現在有幾個女的喜歡家窮的，不都想找個有錢的。」我說。

  「那可不一定，就算找個有錢的不好好過日子有啥用，到時候家底敗光了也是啥也不是。」王姐以過來人的眼光說。

  「可不是咋的，找對象交朋友，一定要看人行不行，人不行家裡再有錢能咋的？」趙姐說：「我前夫家裡有錢，有啥用？不過日子，出去找小姐------當初就怨我媽，說人家家底好，過日子不愁。過日子是不愁，但是憋氣，憋氣的日子能過嗎？還不如離了呢。」

  這是趙姐頭一次說她的婚姻，看來有點不幸。

  王姐說：「你離婚就對了，剛開始處的時候我就和你說過，官宦子弟處不得。」

  「當初知道啥呀，我媽說人家家庭好，叫我和他處。」趙姐說道：「也不怨我媽，怨自己沒主見。」

  她倆兒說這事我也插不上嘴，於是點上一根煙抽著。

  女人，尤其是三十往上的女人願意說這些事，家裡的姐姐們到一起就總說，我倒是不反對，但也不參與，沒結過婚，不知道婚姻生活啥樣。

  趙姐和王姐嘮了兩句之後看我不吱聲以為我想啥呢，問我：「想啥呢，小弟？」

  我說：「沒想啥，看你今天特別有精神，漂亮。」

  王姐說：「譚子，你不知道，你趙姐可是我們廠子裡有名的美女，當初追她的人可多了。」

  「沒想到我一個農村小子還能和城裡美女在一起吃飯喝酒，榮幸。」

  我開玩笑，但是說完之後感覺自己一直沒擺脫農村人的自卑感，坐在她倆面前覺得她倆兒是城裡人，我是農村人，有點不對等。但是細感覺一下和她倆兒也沒什麼不對等，都是在酒樓打工，都是人，都是憑能力吃飯，有啥不對等的？

  這也許就是我內心的真實寫照，有強烈的自尊心，同時還有著敏感的自卑心理。跟自己說這樣的心理不好，容易造成陰暗面，以後要克服掉。

  趙姐沒在意笑，伸手打我：「臭小子，瞎說什麼，還美女呢，都成沒人要的了。」

  「哪能呢，保證有人要，這不是著急的事，緣份沒到，緣份到了搶著要。」我說。

  「還緣分呢，再咋說也是結過婚的人，跟誰在一起過都是二婚。」她說話的時候神色暗了一下。

  「趙姐，現在誰還在乎離不離婚，離婚的多著呢，還都不結婚了。」我說：「你放心，這世上保證有一個真心對你好的，只是你還沒碰到而已。」

  聽我這麼說趙姐笑了，說：「還是你會說話，啥話到你嘴裡說出來讓人舒服。

  王姐取笑道：「小譚子你這麼會說，肯定沒少騙小姑娘。」

  「王姐，騙小姑娘還真不會，沒學過也沒練過。」

  說完笑了，不由自主的想到英子和李艷華，心裡說沒有騙過她倆兒。

  我們仨邊吃邊聊著，王姐愛說，講了不少酒樓的事，我也說了不少農村的事，說到我家困難，五塊錢過個春節她倆兒都不相信，以為我騙她倆兒。其實壓根兒沒騙，真就那樣。那時的苦日子想都沒法想，但還是過來了。

  從飯店出來之後看到天陰的很沉，要下雨。王姐騎車回家，我和趙姐往酒樓走。

  趙姐喝的有點多，走路發晃，扶著她往前走。

  「弟弟，你準備找個啥樣的？跟姐說說，姐幫你找。」她說。

  「現在還沒考慮，等考慮好了告訴你。」我說。

  「你得考慮了，也該考慮了。」

  「是，該考慮了。」

  她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趕緊扶住她說：「姐，你可別摔著。」

  「你還能看著姐摔著。」她笑道。

  「咱倆兒快點走吧，要下雨了。」

  剛說完就打雷了，嚇得趙姐一個哆嗦，抱住我的胳膊說：「快走，嚇人。」

  緊接著雷就一聲接一聲的，雨點開始星崩兒的落下來。

  好在回到酒樓。

  外面的雷聲很大，聽著挺嚇人。

  把趙姐送進屋，她叫我陪她坐會兒，說怕打雷。她說的時候眼裡是驚恐的表情，伸手想要抓我，伸到半道又收了回去，怯聲道：「陪姐坐會兒，等不打雷了你再回去。」

  在她床對面上坐下，點上一支煙。

  她換了拖鞋，盤腿坐在床上。

  「我怕打雷，去年和那個人在一起的時候，也是打雷下大雨，和今天一樣，和他干架，他往死打我，我想跑，看到外面連打雷帶打閃的，嚇得沒敢出去------他叫我跪著，我跪了兩個多小時------」

  她說著說著眼淚掉了下來。

  「第二天他又出去賭博，我把東西收拾一下走了。」

  她擦了一把眼淚，「誰知道他上我媽家找我-----他讓你打跑之後，聽說在浴池洗澡偷人家東西被抓了，活該，早就該抓他。」

  看她說話時那個解恨的樣，應該是恨透了那個男人。

  雷聲漸漸小了，雨在雷聲過去之後開始真正的下起來，嘩嘩的落雨聲將人的心澆濕。

  「姐你休息吧，我回去了。」

  她擦了擦眼睛，把落下來的頭髮攏到耳後。

  「嗯，回去吧，明天還得上班呢。」

  希望她睡個好覺，不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