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1章
2024-10-26 15:02:49 作者: 獵狼嘯風
第7章今後打算
張哥和三姐對生意並不怎麼在意,每天到飯店就是打個卡。
三姐長得漂亮,打扮時髦,一頭大波浪十分撩人。她一個星期來五天,周六周日在家陪孩子。張哥有時候周六周日也不來,在家和朋友打麻將。
三姐老公不贊成她和張哥合夥開飯店,但是管不了三姐。三姐和張哥之間的鐵子關係誰都看出來了,這事放在農村會被當做花邊新聞講究死,在城裡不當回事。他倆兒是老闆,咱不能說什麼,只要按時開資就行。
整個北四路二十多家小飯店,家家生意不錯,唯獨抻麵館和燻肉大餅不好,跟這兩個店老闆不怎麼上心有直接關係。
抻麵館是兩個老闆不指著飯店掙錢,燻肉大餅是老闆李姐真不愛管,有時間就去打麻將,用她的話說飯店掙的錢還不如她胡一把的。不知道她打多大的麻將,能贏那麼多。我感覺自己一天掙八塊錢就挺知足了,在他們眼裡可能就是一包煙錢。
整條街飯店打工的都羨慕我和王姐、英子,因為我們不累,還能正常開資,老闆人還好,沒這事那事的。打工碰上這樣的飯店和老闆就算好的了,有的老闆刻薄,不但說話難聽,還以各種理由剋扣工資,甚至不開工資,也是常有的事。
晚上過了六點如果不上客人,張哥開始張羅著吃飯,炒兩個菜,撕倆雞架,再不就是打發我到別人家買兩個菜回來。張哥和三姐開始把小酒喝上,我和抻面師傅一人一碗抻面,吃完了抻面師傅回家,我在一旁坐著看小說打發時間。
三姐看我一個人看小說沒意思,也叫我過去和他倆兒一起喝點,但受不了他倆兒喝酒時搞的小動作,那種卿卿我我的膩態總會刺激一個二十一歲小伙子的某一神經,很難受。
「譚子,在家說媳婦沒?」三姐問。
「沒有。」我回答。
「在農村小子二十一就該說媳婦了,你咋不說?」她接著問。
「家窮,沒人給。」我說。
三姐不再問,張哥說:「攢點錢,回家說媳婦。」
我說:「也這麼想的。」
「我看小英子挺好,長得還漂亮,你倆兒處處。」三姐說。
「不行,她太小,不合適。」我直接道。
「她小啥,十九,你二十一,不正好嗎?」三姐說完笑了,用魅惑的眼神瞅著我,「咋地,喜歡歲數大的?喜歡三姐不?」
避開她的眼神,有點臉紅心跳。一個剛從農村出來的小伙子是招架不住像三姐這樣成熟漂亮女人的打趣的,畢竟啥也沒經歷過。
張哥給我解圍,對三姐說:「你淨撩小譚子,人家還是小伙兒呢。」
他倆兒酒量不大,一杯白酒能喝一個小時,我賠不起他倆兒,喝完一杯完事。三姐攛弄我再喝一杯陪他倆兒,有時候會再喝一杯,有時候就不喝了。
三姐的二姐經常到飯店來,長得和三姐一樣漂亮,大高個,短髮,穿的比三姐還時髦。離婚了,也是停薪留職,和一個同學合夥做買賣,做什麼買賣不知道,應該很有錢。總是打車來,三姐和張哥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車。
二姐第一次來看到我之後說我是逃犯,三姐就笑,說頭一眼看到我的時候也以為是逃犯呢。對她們姐倆兒的眼光和判斷力給打零分——以貌取人不可取。
二姐每次來都給三姐帶新衣服,姐倆兒坐在一起小聲叨咕著,還不時的發出笑聲。看到她們姐倆兒的親密狀不禁想到姐姐們,姐姐們在家也是如此,一回娘家都坐在炕頭上嘮個沒完沒了,還不時的笑。
出來兩個月了,有點想家,想母親。不知道母親把地包出去沒?也不知道家裡啥樣。來到抻麵館之後給家裡寫了封信,說自己挺好的,不用惦記。到郵局郵信的時候郵回去八百塊錢,夠母親花半年了。在信里說先不用回信,因為不知道能不能在抻麵館干長,怕回信之後我不在這幹了收不到。
不是不想在抻麵館干,而是覺得抻麵館干不長。張哥和三姐不以賺錢為目的開飯店,總有一天會黃掉。這是一個感覺,心裡一直有。
今天下午二姐過來了,好像哭過,很傷心的樣兒。她和三姐嘮嗑兒的時候我坐到遠處,不想聽她們的事。可是再遠能遠到哪去,不大個屋,再小聲說話也能聽到。
二姐說和她合夥的男同學跟別的女人好了,她很來氣,找男同學理論,不但沒理論出個結果,還被男同學打了,說她歲數大,老了,啥也不懂。
其實二姐不老,也就三十七、八,要我看比二十多歲的女孩都漂亮,成熟,還有風韻。
城裡人的生活整不懂,也看不慣。三姐明明有家有丈夫有孩子,還和張哥處鐵子,倆人比夫妻還恩愛。二姐雖然離婚,也有兩個男人,感覺過得很好。說實話就是長得漂亮,長得不漂亮不會有男人喜歡,也不會有男人捨得花錢,都得老老實實的在家守著老公孩子過日子。
姐倆兒嘮了有一個小時,三姐勸了二姐半天,之後二姐走了。
二姐剛出屋王姐過來了,說要借點兒香菜,到廚房拿了香菜給她。
張哥問:「譚子,她是小英子的嫂子?」
「嗯,沒結婚,英子他哥念書呢,準備考學。」我說。
「考上學還能要她呀?」三姐說。
「也不一定,萬一倆人感情好呢。」張哥說。
「你看著吧,等英子他哥考上大學不帶要她的,人家是大學生,她是烙大餅的,不在一個層次,說話嘮嗑兒都嘮不到一起去。」三姐說的很現實。
「也有可能。」張哥點點頭。
會不會真和三姐說的那樣不知道,但這種事情遲早會發生,英子的哥哥一旦考上大學,步入年輕人夢寐以求的象牙堂,四年的大學生活會發生什麼誰也不知道,可以肯定的是所接觸的人不再是王姐這樣的打工妹,而是和他一樣的天之驕子。
在心裡希望這種事情不要發生,因為王姐確實是個很好的人,善良、勤快、能幹,任勞任怨,並且賢惠。說媳婦就說王姐這樣的沒錯,持家是把好手。
英子想出去自己乾的念頭一直存在,並且隨著對工作的熟悉和環境的適應越來越強烈。她希望沒人管著她,有自己的空間,想幹啥幹啥。從家出來就是奔著這個目的來的,來到省城之後,看到了這個城市的喧鬧與繁華,使她深埋在骨子裡不拘開始躁動起來,感覺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雖然還沒有什麼打算與目的,但那顆不安分的心卻已經活躍起來,想要掙脫束縛,離開王姐的視線,自由自在的出去呼吸。
她不想當服務員,也不想干服務行業,所以當王姐想要教她做燻肉大餅的時候斷然拒絕學習。但是她也知道,現在只能在飯店當服務員,別的啥也不會,得先叫自己有個幹活的地方,有個吃飯和住的地方,還得掙錢。得一邊幹著一邊想下一步,穩定下來之後再說。
現在已經知道打工是咋回事了,完全可以一個人出去干。
但是負責任的王姐不可能叫她一個人出去干。在家出來的時候英子的爸媽囑咐王姐,不要英子單幹,一定要在她身邊,千萬不要和男的交往,不能處對象。如果實在不聽話就叫她回來。
王姐打工時間長,外面啥樣她知道。多亂呀,她可不敢叫英子一個人出去,尤其英子還很漂亮,招人喜歡。到一個不認不熟的地方去被人騙了咋整?擔不起這個責任。
但是英子總鬧,王姐沒辦法給她家裡打了電話,英子的爸爸說叫她回來。
英子知道王姐不叫她一個人出去的原因是怕她出事,沒法向家裡人交代。她決定回家和爸爸媽媽說清楚,然後再出來,那樣就不會讓王姐為難了,於是她回了老家。
王姐說英子家裡條件挺好,父親是鄉中學老師,母親是會計。哥哥頭一年考大學沒考上,今年複習繼續考,也馬上要高考了。
王姐很落寞的說人家考上了大學不會娶她一個打工妹的,只是兩家人關係一直挺好,看破沒說破而已。
和王姐說:「姐,你保證是個好媳婦,並且是賢妻良母,誰娶了你誰享福。」
「我就是受累的命,幹活行,說話不行,辦事也不行。」王姐說。
「幹活行就行唄,說媳婦為了過日子,也不是當花養著。」
「你聽說有幾個大學生娶打工妹的?和人家配不上。」
她說的也是實情,我問:「那他家咋說的?」
「我們兩家都沒說啥,誰也沒提,過年的時候她哥也沒找我,每年過年都找我。」
我問:「你喜歡他嗎?」
王姐想了想說:「說不上,以前喜歡,現在不知道。」
「那你以後咋打算的?」
問王姐,其實也是在問自己,對以後的日子也很迷茫。在抻麵館幹活不累,有吃有住的挺清閒,就是錢掙的太少。
王姐做燻肉大餅,屬於師傅級別,一個月四百五。小飯店廚師一般是五百,好一點的六百,再厲害一點的一千,只是聽說過沒見過。
想自己當廚師一個月掙六百塊錢就行,只是抻麵館除了抻面就是雞架,沒有炒菜,學不著。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跟自己說不著急慢慢來,現在已經在飯店幹了,先熟悉熟悉,以後有機會去有炒菜的飯店干,慢慢的就能學炒菜當廚師了。
王姐說她準備再打幾年工,給自己攢點錢,然後找個合適的男人嫁了,生個孩子就算完事。
她的想法和很多打工的女孩子想法一樣,簡單實際。
「小弟,你準備幹什麼?」她問我。
「我想學廚師。」我說。
「想學廚師的可多了,掙得多,都想學。」她看著我說:「學廚師可不容易,首先得有人帶你,要是沒人帶你連廚房都進不去。你有認識廚師嗎?老鄉,同學,你親戚啥的?」她問。
「沒有,都沒有,我同學也有出來打工的,但不知道在哪,也不認識啥廚師,我是第一次出來,來這之前做裝卸工了。」
她笑著說:「不如跟我學做燻肉大餅吧,免費教你。」
我笑了說:「還是想學炒菜當廚師,現在沒機會以後會有的。」
「我以後到大一點的飯店幹活,如果廚房缺零活就把你叫去,到那你能學。」她說。
她這句話讓我心裡一熱,在外打工能遇到一個這樣的姐姐挺好,心裡暖乎乎的,不再孤單。
我想學廚師,因為廚師掙錢多,我需要錢。
出來打工只有一個目的——掙錢。
不想自己就那樣窮下去,不想讓母親一輩子就住在小土屋裡。出來的時候想好了,掙到錢把家裡的老屋扒倒重建,蓋四間漂漂亮亮讓人羨慕的平房,讓母親光光鮮鮮的在營子裡溜達。
第8章出頭打架
陽春四月,已是春的氣息,街道兩邊的楊樹開始泛青,樹枝尖上的土黃色嫩芽在頑強的吐露著叫人欣喜的綠色,也許明天早上就會有一個嫩嫩的小樹葉伸展出來,告訴人們春天來了。
陽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人們脫去穿了一冬的厚棉衣,只在裡面穿一件薄毛衣,外面套一件單衣,迎接春天的來臨。心急的姑娘為了展示自己的美麗和妖嬈的身材,連外衣也不套,只是穿著薄毛衣,或者是體型衫,讓青春的活力盡情的展示出來。
整個省城都在朦然而動,在初春的季節里煥發著壓抑了整整一個漫長冬天的騷動。
北四路從九點開始,家家飯店打開門,為即將到來的生意忙碌起來。
送啤酒的推著倒騎驢從路口走進來,大聲吆喝著。每天送啤酒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爺們兒,今天過來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小伙兒,一眼兒就認出他來——高中同學李玉飛。
這是出來打工見到的第一個家鄉人,還是同學,異常的激動與親切。
「這不李玉飛嗎,你送啤酒呢?」我高興的問。
「哎呀,譚國華——」他看到我非常激動,一臉驚喜的表情。
「你啥時候來的?」我問。
「來一年了,你呢?」
「今年才來。」我問他:「你不是在電廠上班嗎?咋還出來了?」
「電廠沒活了,我臨時工,早就出來了。」
「以前咋沒見你送啤酒呢?」
「送你們這條街的那個大哥有事回家了,替他送兩天,我一直送前面那條街了。」他說。
「咋樣?送啤酒掙錢不?」
「還行,一個月三百塊錢,管吃管住。」他說。
「行呀,比我強,我二百四。」
「你這多好,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我不行,颳風下雨都得送。」
我倆兒又聊了幾句,他還得送啤酒,不能耽誤,跟他說有時間過來,一起喝酒聊聊,他欣然答應。卸了兩箱啤酒,然後看著他一邊推著倒騎驢一邊吆喝著,不禁有些感慨。想起上學的時候還是稚嫩的少年,現在都成了青年,開始為了生活出來打拼了。
見到老同學很高興,幹活都來勁兒。
下午二姐來了,張哥不在,她和三姐在一起聊天,說的還是上回的事。屋裡沒客人,我出來抽菸,抻面師傅在廚房和面。
王姐也在外面站著,看到我走了過來。
「你沒別的衣服呀,怎麼總穿這一件?」她問。
我看看身上穿的藍色上衣,出來的時候帶了兩件衣服,還有一件草綠色上衣,比這件新,沒捨得穿。
「還有一件。」我說。
「換換,今晚把這件脫了,給你洗了。」
「謝謝姐。」
「天熱了,你買雙夾鞋穿,棉鞋捂腳。」
「好,明天就去買。」
「明天下午我陪你去,你也買不好。」
「嗯,還是姐好。」
她笑了,指著我的光頭說:「也留點兒頭髮,瞅著趕土匪了。」
「這多好,省洗髮膏。」
「不得天天刮呀,洗髮膏省了,費刀片。」
隔壁家常菜館的廚師出來抽菸,看到我和王姐,走了過來。
「英子啥時候回來?」他問王姐。
王姐討厭他,冷冷的說:「回不回來跟你有關係呀?」
他略顯尷尬,說道:「沒關係,就是問問。」
王姐轉過身不理他,我心說人家越煩你你越往跟前兒湊合,看不出門眼高低來。
「你家不忙?」他問我,有點沒話找話。
「不忙,一中午十五碗面。」我說。
「還是你家老闆厲害,不怕賠。」他說。
我說:「不賠錢就行。」
一台計程車在路邊停下,車上下來一個瘦高個男的,三十多歲,穿戴挺好,還夾個包。下車之後四下看,像是再找飯店,看到抻麵館之後徑直走來,推開門走了進去。
看來客人了,我對王姐說:「來人吃麵了,我進去。」
「看著不像客人。」王姐說。
「以前沒見過,不像三姐朋友,進去看看。」
我說完推門進到屋裡,看到那個男的站在三姐和二姐旁邊,二姐一臉氣憤的表情。聽到推門聲男的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又轉過去,三姐沖我揮揮手,意思先叫我出去。
我又推門出來。王姐已經回去了,隔壁廚師也不見,春餅店的服務員在外面站著,看我出來沖我笑笑。她是四川的,個子不高,愛笑,笑起來胖乎乎的臉肉嘟嘟的,很可愛。
沖她招招手,她跑了過來。
「你跑個錘子?」我笑著逗她。
「你個錘子——」她瞪了我一眼,然後把胳膊上的套袖拽下來,「今天我家忙,累死了。」
「忙點還不好,比閒著強。」我說。
「累人,我不打算幹了,換個地方。」
「去哪?」
「我表姐那,歌廳。」
「歌廳?」我一愣,想到了歌廳裡面的小姐。
「當服務員,不是小姐,我這樣的當小姐也沒人要。」她看出了我臉上的疑惑,解釋道。
其實她除了個矮點長得還行,打扮打扮也是美女。但是她說去歌廳干去心裡不舒服,總覺著那不是啥好地方。
「你最好別去。」我說。
「沒事。」她不在乎道:「歌廳掙得多,還有小費,比這輕快。」
「那也別去,到那地方好人也得學壞了。」
「學個錘子,能掙錢就行唄,我表姐去年掙了將近一萬。」她一臉羨慕的表情。
有些無語,雖然不知道她表姐在歌廳幹什麼,笨腦袋想當服務員也不可能一年掙一萬,做什麼就可想而知了。
想對她說點什麼,還沒等說呢聽到屋裡三姐大聲罵人,一激靈,馬上推門進去。
裡面的情景是這樣的:三姐拿手指著那個男的,二姐坐在凳子上哭,抻面師傅在廚房門口往外看,那個男的拿手包要打二姐。
「你動一下試試,腦袋給你打放屁!」三姐沖男的大聲喊。
「你那是吹!」男的說的挺橫,但手包沒有落下。
「趕緊滾,離這遠點兒,我二姐和你沒關係了。」三姐大聲說。
男的冷笑,說:「沒關係行,把我的錢給我。」
「你知不知道磕磣?」三姐說:「誰他媽的拿你錢了。」
「你讓她說,讓她說拿沒拿我錢。」男的指著二姐道。
二姐小聲哭著。
「沒拿我錢那我錢哪去了?拿完了不承認,還他媽的躲著,躲初一能躲十五?」男的開始氣急敗壞,「背著我跟別人睡,純他媽婊子。」
三姐急眼了,沖男的喊:「你他媽才是婊子,你們全家都是婊子。」
男的沒慣著,拿著手包就要打三姐。
看他們動嘴吵架行,咱們不知道啥情況,不能上前管。但動手打人不行,三姐是我老闆,我還進屋看著了,這要是讓他打著三姐也說不過去,不是那回事。
上前幾步把男的胳膊抓住,對他說:「別動手,有事說事。」
「我跟你說得著嗎?」
男的使勁一拽,沒拽動。我一個月的水泥不是白裝的,力氣比他大多了,加上體格就好,身強體壯,不是他那小體格能撼動的。
再說根本不怕打架。在農村人熊過不了日子。我家窮,全是丫頭,就我一個小子,在營子裡總有人欺負。我是從小打架打出來了,母親一個寡婦拉扯著幾個孩子過日子,家是窮,但不能誰逮著誰欺負。打不過你也和你打,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農村打架狠,鐵鍬、鎬把、榔頭、棍棒子,啥都往上使,真往死里打。沒少被人揍,有時候是人家弟兄三、四個揍我一個,那也沒把我打服了,只要有口氣還跟人家干。漸漸地大了,十六歲以後就沒人找我家麻煩了,都知道我打架不要命,沒人惹乎我。
「剛才跟我說不著,現在說著了。」我對男的說:「我不能讓你動手打我姐。」
「滾你媽的,什麼你姐,一個臭打工的還牛逼了,撒開!」男的急眼了。
是真不想動手,但他的話刺激了我,在勞務市場聽那些老闆說臭打工的就有罵娘打人的衝動,但忍住了,畢竟不是沖我說的,犯不上扯蛋。這回算他倒霉,撞到槍口上了。
上去就是兩個大嘴巴子,緊接著一腳,直接踹倒在地,然後照著屁股開踢。他那小體格架不住我踢,沒幾下就叫喚了。
也不能總踢,踢了有十腳,邊踢邊說:「敢他媽的打我姐,活膩歪了。」
這場景在家發生過,念書的時候五姐被人欺負就是這麼為五姐報仇的,後來出嫁的三姐、四姐被欺負了這樣踢過三姐夫和四姐夫,大姐夫和二姐夫沒被我打過,那時候小,打不過人家。
其實想想挺後悔的,把姐夫打完了姐姐還和人家過,動不動埋怨我踢得太狠都踢腫了。
有些時候好人難當。
三姐喊:「譚子,行了。」
我剛一停下那男的爬起來就往門外跑,我追出去。男的跑的賊快,不一會兒就沒影了。也沒使勁追,效果達到了就行,給他個打女人的教訓。
回到屋裡,二姐不哭了,三姐愣愣的看著我,像看外星人似的。
「譚子,你太猛了,我還不知道咋回事呢你就動手了,一眨眼就把他撩到了。」三姐說。
「咋地,打架還得商量商量呀,跟他說,哎,我要打你了,你注意點?動手就是動手,別磨嘰,有磨嘰那功夫干點啥不好。」我說。
「那你也太猛了。」
「不猛等著他打我呀,打架就這樣,不是你打他就是他打你,誰快誰占便宜。」
「你在家是不是總打架?」
「不打,打不起,沒錢。」
說的是實話,在家是和人打架,但不是我主動找人家打,都是欺負我了才動手,不欺負我絕對不動手,沒理的事不干。還有就是不能欺負我家人,欺負我家人還不如欺負欺負我呢。
當然,打姐夫不算。
小舅子打姐夫,就當鬧著玩了。
那個男的為什麼來找二姐那是他們的事,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打跑了就算完事。看二姐好點了三姐叫我把她送回去,於是打個車把二姐送回家。二姐也挺講究,給我買條煙。
但是打完那個男的也後悔了,心想以後這事少管,萬一失手把人打壞了呢,真賠不起。
第9章王姐夜話
王姐家的女廚師走了,李姐雇了個男廚師。
和男廚師在一起幹活王姐覺得彆扭,好在男廚師不在店裡住,要是在店裡住就尷尬了。
九十年代小飯店住宿條件都不好,住在店裡搭板凳睡。如果有包房的在包房睡,睡包房算比較好的了,只有大一些的酒店才會有寢室。
英子回家之後一直沒有消息,有時候很想,她在的時候每天至少過來兩趟,中午休息的時候過來聊會兒天,抱怨抱怨王姐,再不就說說接待了什麼樣的客人,和客人說了些啥。到了晚上,我這邊張哥和三姐還有抻面師傅一回家,她那邊李姐也回家之後,會和王姐一起過來,我們仨坐在一起聊天。
北四路這一趟小飯店有不少打工的,彼此也都認識,見面說說話聊聊天,聊的大部分都是你家啥樣我家啥樣,你掙多少錢我掙多少錢,再不就是說說老闆的不是。和每家飯店的服務員跟廚師都認識,但要好的就是王姐和英子。
都是出門在外討生活,不容易,年輕人離開家願意往一起聚,共同打工的命運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在一起互相取暖,
我的長相決定了很多人在剛接觸的時候都是避而遠之,覺著我不是什麼好人。時間長了發現我是好人之後還占了長相的便宜——覺得我安全。自從把來店裡鬧事的那個男的打跑之後,在北四路這條街上我成了打工者之中的英雄人物,都知道我能打架,並且狠。
對這些笑笑就過去了,沒啥大不了的,他們是沒看著我在家怎麼打架,被人打得鼻青臉腫頭破血流的時候總有。
晚上十點了,剛想睡覺,看店門外有人走動,有點像王姐。打開店門一看真是,喊住了她。
「都十點了咋不睡覺?還在外面走。」我問。
「到裡面再跟你說吧。」王姐道。
和王姐進了店裡。
「今天那個男廚師也在店裡住,有點不老實,我就出來了。」王姐說。
我一愣,問:「他不是不在店裡住嗎?」
王姐說:「是,今天他和李姐說跟別人合租的房子到期了,那個人不租了,他也不租了,沒地方住,住在店裡。」
「那不扯蛋,一個男的一個女的咋住?也不方便呀,再說那男的能老實嗎。」我一聽就來氣了。
「在別的店也和男的一起住過,但都隔開的,人家也都老實。這個小子不老實,剛開始還行,過一會兒就過來拉我,一來氣就出來了。」王姐說。
「姐你在這,我過去看看。」我開始往外走。
王姐一把把我拉住,說:「你過去看看也不解決問題,他不走,就算老實了我不還得回去睡。」
我推開她說:「那不行,過去警告他一下。」
等我過去的時候那個廚師不在,沒見到人,要是在的話他可能得悲劇。看廚師不在然後喊王姐過去,王姐看了看把店門鎖了,跟我回了抻麵館。
回來之後我對王姐說:「現在也是一個男的和一個女的,你不怕呀。」
王姐笑了,對我說:「這有啥怕的,和你都熟悉了,你是小弟。」
「小弟也是男的。」
「你不會欺負我。」
一句充滿信任的話勝過千言萬語,讓年輕的心在感動的同時還有著感激與成就。
已經晚了,給王姐搭了凳子,和她說:「將就著湊合一晚上吧,咱倆聊天,聊困了就睡了。」
對王姐沒什麼想法,也許是先入為主的觀念,她是英子的嫂子,雖然沒結婚,但就是那麼認為的,再加上一直叫她姐,她也像個姐姐似的照顧我,根本就想不到男女之間的事上去。
從小就和姐姐們在一起,多多少少的對女的有免疫力。雖然二十一,但是未經男女之事,對女人沒那麼多想法和衝動,如果嘗過女人的滋味可能就不老實了。
王姐躺在搭好的凳子上,我倆隔著一米遠。
「對你不害怕。」她說:「剛開始見你的時候有點嚇人,光著個頭,面相還凶,像個逃犯似的。」
都說我像逃犯,真沒有仔細的看過自己。人就是這樣,很多東西是自己的,自己卻不怎麼了解,都是別人說了才知道。比如長相,比如人品。而決定一個人的往往就是這些東西。
我說:「是嗎?還真不知道。」
「是,你就像個逃犯似的,看著不像好人,還叫英子不和你說話呢。」
「我就那麼不像個好人?」
「一開始覺得是,但和你處時間長了發現你還挺好的,挺實在,就不覺著嚇人了,主要是你長得嚇人。」她說。
「我自己沒感覺到。」
「為什麼剃個光頭?」王姐在黑暗中問。
把以前干裝卸工裝水泥的事跟她說了一遍。
「真想摸摸。」她說。
「那還不容易,想什麼時候摸就什麼時候摸,不收費。」我笑道。
她也笑了,黑暗中可以想像她的笑容。
她問我:「準備找個什麼樣媳婦。」
我說:「不知道,還沒想媳婦的事呢。」
「你找啥樣媳婦還真不好說,英子那麼粘你你都沒感覺,帶搭不理的,她總跟我說你不喜歡她。」
「不是沒感覺,英子不適合做媳婦,以後她啥樣誰都不知道,能管了她的男人不多。」我接著說:「娶媳婦這事我不怎麼上心,唯一的要求是個女的,生個兒子就行。」
「為啥生兒子,生女兒不行麼。」
我說:「我五個姐姐,我爸我媽為了要個兒子,到老了才有的我,一脈單傳,我得把我家的香火延續下去,必須生個兒子。」
她笑了,說:「這個難,誰能保證一定生兒子。」
「是呀,不能保證,走一步看一步吧。」
現在的我很簡單,沒太多想法。擺在面前的是如何掙錢,至於兒女私情則順其自然。對談戀愛處對象也十分渴望,年輕的心中有著對異性的好奇與騷動,看到漂亮的女孩也心動,心想她要是給我當老婆多好。
二十一,這個歲數在農村都結婚了。像我家鄰居,我倆從小玩到大的哥哥,二十一結的婚,現在孩子都四歲了。
在營子裡我也是出色的小伙兒,能說會嘮,還能幹活,對母親孝順。按理說應該好說媳婦,可是一提到我家都是搖頭,無外乎就是太窮,欠一屁股債,沒誰家願意把姑娘嫁給我,怕姑娘到我家之後挨累受苦。
怎麼說呢,不能說太現實,人就是生活在現實中的,不面對現實怎麼行?
我的貧窮是現實,無可爭議,我也承認。但是人不會窮一輩子,我有手有腳有腦袋,不傻不捏,相信自己能夠用雙手改變貧窮,讓我的家富裕起來,讓母親過上好日子。
過日子就這樣,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莫欺少年窮。
遼西是全省有名的貧困地區,十年九旱,老百姓都靠天吃飯,土裡刨食。平整的土地沒有多少,大多是山地。山地土層薄,水土流失嚴重,種莊稼沒有多少收成。
我家我和母親兩口人八畝地,一年下來收成不了多少,年年都是入不敷出。農村還有「三角債」,在營子裡我家欠的最多。有錢的叫「萬元戶」,我家也是,只不過是欠「三角債」的萬元戶。
每年一入冬村民組長挨家挨戶的收「地流錢」,我家拿不出來,只好拿糧食抵,那也不夠。
村組長就說:「過年把你家的地收回,別種了。」
聽到村組長說這話我就氣的不行,母親倒是不太在意,說:「收回就收回吧。」剩下什麼也不說,等村組長走後我問母親:「過年咱家沒地種了,咋辦?」
母親說:「啥沒地種了,他就是說說,現在都新社會了,還有不讓老百姓種地的事?」母親很淡定,然後說:「他就是說說,咱家啥情況他又不是不知道。」
我家困難村里排名第一,鎮上也知道。父親年輕的時候就有病,參加不了勞動,不能上生產隊出工,不出工就沒有工分,也就沒有任何收入。再加上治病需要錢,沒錢只能從生產隊借,生產隊沒有就到公社裡借,久而久之欠了不少債。
母親給我講那時候父親在營子裡是出了名的「老病號」。加上家裡孩子多,都是女娃,沒有男娃,沒男勞動力,姐姐們到生產隊出工掙不了多少工分,一年下來還要欠生產隊的,就更窮了。
小時候看過一個電影「許茂和他的女兒們」,演的和我家差不多,但是人家比我家好一些。
父親在我七歲的時候去世了,留下母親和六個孩子,日子就更加煎熬了。
從家出來的時候沒有什麼遠大理想——什麼一定要混出個樣來,或者是掙多少多少錢,必須衣錦還鄉啥的,沒那些豪言壯語,就是告訴自己掙錢養家。
至於娶媳婦,沒想那麼多,順其自然就好。
第二天王姐家雇了一個女廚師,把那個男廚師打發了。
王姐每天睡覺安全了。
第10章古志毅
英子在四月中旬回來了,回來之後沒回燻肉大餅店,而是直接在五愛市場那找了個服務員工作。是一家比較大的飯店,條件很好,也賣燻肉大餅,她準備叫王姐也過去。正好李姐不想做飯店了,覺得累,於是就把飯店兌了出去,王姐和英子一起去了五愛市場那個飯店。
她倆走的時候把飯店的地址和電話號碼留給我,叫我有時間過去。
王姐和英子是我出來打工之後真正意義上認識的朋友,捨不得她倆兒走,她倆兒也是一樣。尤其是英子,對我戀戀不捨的,抱著我直掉眼淚。
「哥,你一定要看我去。」英子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說。
「嗯,有時間就去。」我答應著。
「你要是不在這幹了一定告訴我,上哪去之後給我打電話。」
「嗯。」我點點頭,看她哭心裡有些不好受,給她擦擦眼淚說:「哭啥,多大了,到那聽王姐的話,一有時間就去看你。」
「必須看我。」
小丫頭擦擦眼淚,王姐走過來說:「小弟,你先在這幹著,那地方要是用零活我就來找你。」
「嗯,謝謝姐。」
「謝啥。」王姐笑了一下,然後柔聲對英子說:「別哭了,你不早就想離開這嗎?看你,捨不得你譚哥你就在這吧,再不把你譚哥裝兜裡帶走。」
一句話把英子逗樂了。
送走英子和王姐心裡空落落的,但這是沒辦法的事,李姐家不幹了,王姐必須重新找活,正好英子那需要做燻肉大餅的,她去和英子在一起,還是好事。相逢是緣,分開也是緣,只要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有緣自會相見。
我繼續在抻麵館幹著,日子過得不緊不慢,腦袋裡成天想著學廚師的事。
怎麼樣才能學廚師呢?首先得找一個有炒菜的飯店,到那裡先干零活,給人家打雜,一邊干一邊學,估計慢慢就會了。王姐說學廚師最好有個人帶著,可是現在沒人帶,也不認識誰,這事有點難辦。
再說張哥和三姐對我挺好的,也不好意思走。
這幾天送啤酒的不是李玉飛,還是原來的那位大哥,問他李玉飛還在那干不,大哥說還在。跟大哥說叫李玉飛有時間過來喝酒。
好不容易碰到一個同學,不想和英子王姐似的走了。等了兩天李玉飛沒來,第三天問送啤酒的大哥,大哥說李玉飛開完工資不干走了,上哪去沒說。我問幹得好好的為啥走?大哥說不知道,可能是嫌乎掙錢少吧。我這二百四還沒嫌乎少呢,他這三百塊錢嫌乎少。哎,也挺來氣的,不干就不干唄,也不說過來看看老同學,就這樣消無聲息走了,再想見面就難了。
天氣一天天熱起來,馬上就要五一了。
這天二姐來了,和她一起來的還有一個二十四、五的小伙兒,黑臉堂,很周正,一副憨厚的樣子。
小伙兒是三姐老家的表弟,叫古志毅,剛出家出來。一直在省城飯店打工了,年前回家相親,過了年沒著急回來,在家把定親酒辦完之後才出來。
「志毅,這回從家出來你爸讓呀?」三姐問。
「讓,不讓能出來嗎。」古志毅笑著說。
「沒把對象領出來呢?」
「沒有,不跟我出來。」
「聽說她家挺好的,他爸是村長?」
「嗯,是村長。」古志毅憨厚的笑笑。
「這回還打算在飯店干呀?」三姐問。
「嗯,還在飯店干,準備找個大點的飯店,再好好學學。」
聽著她們姐倆對話,心想能不能叫古志毅帶著我呢?不禁熱切起來,想要和他嘮嘮,順便把自己的意思跟他說一下。
可是古志毅和三姐嘮了一會兒之後準備要走,說是到以前乾的飯店去看看,之前和那裡的廚師處的挺好,現在回來了過去打聲招呼。走的時候三姐叫他晚上回家住去,他說不去,不習慣,回抻麵館來住,並笑著跟我說給他留門。
我當然願意了,正想找機會和他嘮嘮呢。
晚上下班,坐在店裡等古志毅。先是隔壁的廚師過來坐了一會兒,跟我打聽英子的消息,告訴他英子在五愛市場那邊干呢。他有些遺憾地說英子真漂亮,自己就是有對象了,要不然一定追求英子。我看著他說知足吧,別吃著碗裡看著鍋里的,小心鍋里的吃不著,碗裡的還跑了。
他問:「看你和她挺好的,沒把她拿下呀?」
他問這句話的時候配上他猥瑣的表情叫我很來氣,估計他此時的心裡也在想著齷齪的事。
「別從那沒話找話,惹急我有你受的。」對這種人不用客氣。
他尷尬地摸一下臉,正好他家老闆喊他,借著這個光回去了。
快九點的時候古志毅回來了。
他是和朋友喝完酒回來的,滿臉通紅,當我問他廚師和炒菜的事時沒想到他非常健談,打開話匣子和我嘮了起來。
他說中國有八大菜系,川、魯、粵、蘇、閩、浙、湘、皖。各個菜系有各個菜系的口味特點,功夫做法。川湘以辣見長,粵菜高檔,蘇菜清淡,閩浙本家,皖菜漁家山野,魯菜五味調和。他說的這些我聽不太懂,但無疑增加了學廚師的信心。
他說:「廚師都是從零活、學員做起的,先是學員,然後學著做點零活,也就是打雜的,摘摘菜殺殺魚,收拾收拾海鮮,表現好被師傅相中就可以配菜了。等配菜乾的差不多了,和師傅打好關係,一般的情況下是拜師,然後師父帶著在灶台上過過油、過過水,炒點簡單的小毛菜,這叫貼灶。再之後就看自己悟性如何了,好的能成為廚師,不好的也就那樣了。」
我問他:「你現在是什麼程度?」
「到小飯店可以炒菜,到大飯店就是配菜。準備找大一點的飯店去配菜,再好好練練,爭取找到一個師父,好好的帶帶自己,然後再出去炒菜。」
很羨慕他都可以到小飯店炒菜了,覺得他挺厲害。
我說:「我也想學廚師。」
「可以呀,等我找到好飯店,如果缺干零活的就叫你過去,到時候好好干,學不學的成就看你自己的了。」
我高興地直說謝謝。
然後我倆嘮了不少,都是年輕人,很容易找到共同話題。他人實惠,一副熱心腸,給我的感覺就像家裡的哥哥似的。
之後幾天他白天出去找工作,晚上回來住。頭兩天不是很順利,找他的都是小飯店,都沒去。挺替他著急的,因為他找到好工作我也有希望。
第三天晚上他回來比較早,問我:「譚子,會喝酒不?」
「會喝。」
「咱倆喝點兒。」
他炒了兩個菜我倆一起喝酒。
「我家條件好,我念書不行,念完初中就不念了,在家和我爸學瓦匠,瓦匠活累,不願意干,跟我爸說出來打工,我爸不同意,我自己偷著跑出來的。」說完憨憨一笑,繼續道:「在外面幹了幾年也不咋掙錢,那也不想回去,認識個服務員,處了一年,後來不和我處了,跟廚師好了。」
「廚師掙錢多唄。」我說。
他笑笑,喝了口酒,看樣不想提這事。
我問:「你現在對象不是挺好的嗎?」
他嘆了口氣說:「哎,你不知道,沒打算回家相親,處的第一個對象跟廚師跑了,我就想等當廚師了再找一個好的。可是二十四了,我是不著急,我家不行,我爸我媽逼著我回家相親,要是不相親就不讓我出來了。農村啥樣你也知道,小子過了二十四再不找對象就不好找了。」
我說:「你應該結婚了。」
「再從外面干一年,年底的時候回去結婚,結完婚出不出來就不一定了。」他說。
「結完婚和你媳婦一起出來唄。」
「看吧,估計夠嗆,我家不能讓。」
「那你這廚師不白學了?」
「也不白學,不行在家裡鎮上開個飯店,我們那還行,不算困難,有人吃飯。就算不開飯店在家給紅白喜事炒菜也行。」他說。
心想他說的也對,在家炒大席真行,既照顧家了還能掙錢,是個法子。我干也行,但是得先把廚師學成了,廚師學不成啥都白扯。
「譚子,看你挺想學廚師的,學廚師不能在這學,這沒炒菜,再說三姐和張哥也不是開飯店的。倆人純是在這扯淡呢。我這當表弟的沒法說,說實在的看不慣他們這樣式的,三姐老公,我姐夫人挺好,這是不知道啥情況,要是知道了也是事。」
很顯然,他看不慣張哥和三姐這樣。
「我估計你姐夫知道。」我說。
「知道就知道吧,管不了。」他搖了搖頭:「前天我去我姑家,我姑還說這事呢,她也管不了,我二姐就夠她鬧心了。」
「這事當老的管不了,另外城裡人拿這也不當回事。」
「其實我家也是省城的,我爸他們姐倆,我爸和我姑,我家是下放戶,回城的時候一家一個指標,我爸咋說也是小子,在農村能好過點,把指標給我姑了。」
「噢,那你姑對你得老好了。」我說。
他拿起酒杯和我碰一下,喝了一口說:「我姑對我行,二姐、三姐對我都行,就是看不慣她們這派作風,這要是在我家我爸能氣死。」
我笑笑。
「聽二姐說上兩天你幫她把一個男的揍了?」他問。
我說:「正好趕上了。」
他沖我豎起大拇指:「佩服!按理說跟你沒啥關係,管不管都行,能幫忙證明你這人夠意思。」
「還行吧,三姐對我不錯。」我承認下來。
「你看著吧,這抻麵館干不長,也不掙錢,天天的倆人就是扯淡,早早晚晚得黃。」
「你趕緊找工作,黃了我好跟著你干去。」
「放心譚子,你要是不在這干跟我說一聲,我保證給你找活兒。」
他打的保票叫人相信,看得出他不是個忽悠人的人,這樣的朋友值得交。
過了兩天,他找到一家比較理想的酒店——博林酒店,是林業局的下屬單位,在省城比較有名。
他走的時候把酒店的電話號碼給了我,跟我說一旦那裡缺零活就叫我過去。
第11章再次下崗
「李家燻肉大餅店」在五愛市場是一家開了四年的老店,生意一直很火,主要經營的是川菜和燻肉大餅,王姐和英子就在這裡工作。
英子長得漂亮,性格開朗,愛說愛笑的,前台服務員都很喜歡她。不但前台的喜歡,就連廚房的也喜歡,配菜的水案總是沒話找話的和她嘮上兩句,但是她不喜歡,說人家長得矮,還沒她高呢。
前台一共四個服務員,英子歲數最小,大伙兒都叫她小不點兒。廚房五個人,一個廚師,一個水案,一個涼菜,一個零活,加上王姐。
在這干每天晚上不用搭凳子睡,飯店二樓有寢室,男的一屋女的一屋,條件算是不錯了。英子和王姐一套床,上下鋪,英子在上面。有時不愛上去就和王姐一起擠在下鋪,像個小貓似的讓王姐摟著睡。
「姐,你說現在譚哥幹啥呢?」英子和王姐擠在床上,小聲的問王姐。
「能幹啥?睡覺唄。」王姐說。
「你想他嗎?」
「不想,想他幹啥?」王姐說,眼前出現一個男孩兒的臉,大光頭。
「呵呵,我想。」英子說。
「不嫌害臊。」
「害臊啥?我就是想,他多好呀,我願意和他在一起。」英子直接說。
「那你給他當媳婦吧,他正好沒對象呢。」
英子的臉紅了。她喜歡譚哥,但是沒想要給他當媳婦,只是喜歡而已。十九歲的姑娘已經知道了什麼是喜歡什麼是愛,雖然那個界限還有些模模糊糊,但是在心裡還是清楚地。只是這種喜歡多多少少的也撩動著少女的心扉,總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起他的譚哥,每當想起的時候眼前就會出現一個輪廓清晰的面孔,光光的頭,土匪一樣的臉和總是嚴肅的表情。
她在想,要是譚哥再帥點就好了,興許會愛上他。想著想著笑了。
「傻笑啥呢?趕緊睡覺。」王姐推了英子一下,她有點累了,開始閉上眼睛。
英子笑嘻嘻的說:「就知道睡。」
王姐睜開眼睛打了她一下,狠聲說:「老實點,再不老實上去睡去,懶得摟你。」說完翻了個身,又閉上眼睛。
英子看王姐轉過去了,也老實下來,背靠著王姐閉上眼睛,想著屬於少女獨有的心事。
一晃來抻麵館兩個月了,掙了四百八十塊錢,給家裡郵回去三百,自己留下一百八,加上之前干裝卸工掙的也夠花,並且還有餘負。
王姐和古志毅都沒有信,他倆兒過去上班也沒多長時間,一個月沒到,人家飯店不可能他們去了就缺零活,現在干零活的非常多,家家都不缺。尤其還有一些想學廚師當學員的,學員乾的活和零活一樣,還不要錢,即使缺零活老闆也是可著學員先來,實在找不到學員才找零活。
知道自己是不能當學員的,因為需要錢。
把桌子擦乾淨,醬油、醋、辣椒油擺好,地面托乾淨,衛生收拾好,然後給張哥的茶泡上,三姐的熱水倒好。到廚房看看,感覺沒啥活了,坐下來抽根煙。
「哎呀,快五一了,該放假了,又得沒生意。」三姐長嘆一聲。
「五一咱們也放一天假。」張哥說。
「放唄,反正那天我不來,領孩子出去玩去。」三姐說。
「那說好了,五一那天放假。」張哥又盯對一句。
三姐喝了口水,看了一眼坐著抽菸的我,問道:「譚子,放假你幹啥去?」
我想了一下說:「睡覺。」
「不出去玩玩呀?」三姐問。
「不玩,沒錢。」
張哥笑著說:「人家譚子會過日子,攢錢說媳婦呢。」
我笑了笑。張哥說的也對,確實攢錢說媳婦,心裡早合計好了,這個媳婦自己說,不要家裡拿錢,更不要姐姐們掏錢。家裡也確實沒錢,我掙多少家裡就有多少,不掙就沒有。想要說媳婦就靠自己,沒能耐就別說。
外面傳來吵鬧聲,並且很大,聽聲音應該是春餅店的服務員小四川。
「咋地,干架了?」三姐好奇地問。
張哥喝了口茶,也很好奇,但是作為老闆他還不想出去看,對我說:「譚子,出去看看,是不是打起來了。」
站起身推門出來,春餅店門口小四川正和她家老闆吵架。旁邊站了十來個人,都是一左一右飯店打工的,隔壁廚師也在,嘴裡叼著煙抱著膀,整饒有興趣的看熱鬧。看我出來,眼睛後面的一雙小眼睛眯縫著,似笑非笑。
「咋回事?」我問。
「小四川要走,老闆剛從勞務市場找個服務員,可能是差小四川五十塊錢,這不在那懆懆呢。」
小四川要去她表姐那,早就和她家老闆說了,老闆也答應了,只是遲遲沒招服務員替她。小四川能幹,一個頂倆兒,老闆也不想放她走。但是沒辦法,人家不願意在你這干,掙得少,也給你找人時間了,找到人就得讓人家走。
春餅店老闆三十多歲,瘦小枯乾,非常精明,很摳,鑽錢眼去了,認錢不認人。這條街的人都知道他啥樣,客人吃完的菜要是剩的多,都會攢著,然後給員工吃。所以他家總留不住人,廚師總換,做餅的也總換,小四川在他家算是乾的最長的了。
往前走了兩步。
「跟我要錢?你打碎三個盤子知道不?」春餅店老闆急頭白臉的對小四川說。
小四川也很潑辣,拿手指著老闆厲聲說:「你家盤子金的呀?三個五十?再說我啥時候打的?你說那盤子不能用了知道不。」
「我說不能用了也沒叫你打呀?」老闆好像抓住了理,把腰板還直了起來。再咋直也是那樣,到不了一米七。
倆人站在那懆懆,一個要錢一個不給,看熱鬧的都知道咋回事。打工的都很氣憤,但礙著自己是打工的只能是憤怒的看著,沒有上前替小四川說話的。隔壁菜館的老闆和混沌館的老闆也在,他倆兒雖然不待見春餅店老闆,但都是老闆,也不好說什麼。
春餅店老闆說了句很難聽的話,大伙兒聽了都覺著蹦耳朵,混沌店老闆看不下去了,開口道:「張,你也不差那五十塊錢,給她得了,別懆懆了,這些人看著呢。」
「給她?」春餅店老闆一梗梗,「給要飯的也不給她!」
他這話說的傷人,並且具有很大的侮辱性。
估計我的臉色很難看,走到他跟前兒對他說:「今天你必須把這五十塊錢給她。」
他很不屑的瞅了瞅我,然後說了句很正常的話:「你算幹啥的?」
「啥也不算,就是看不過去,今天你把五十塊錢給她完事,不給她我就跟你耗著。」我說。心想千萬別板不住自己動手打人,只要能幫著小四川把五十塊錢要出來就行。小四川一個月工資和我一樣,二百四,要是再扣五十,太委屈了,也太欺負人了。
我這一出頭,再加上混沌館老闆剛才說的,這時又有幾人開口說話,都叫他把五十塊錢給小四川。張哥也出來了,站著看了半天,張嘴道:「就五十塊錢,犯不上,給她完事,一會兒該上客人了,鬧懆懆的圖意兒啥。」
最後春餅店老闆架不住輿論壓力,從兜里掏出五十塊錢給了小四川。
人開始散去,老闆狠歹歹的看了我一眼,那意思已經懷恨在心,並且間接的把張哥也恨上了,他轉過身往店裡走,我叫住他。
「不用那眼神瞅我,告訴你,第一,今天沒打你算你撿著,給你留個面子;第二別惹我,惹我整死你!」說完瞅也沒瞅他,直接回了抻麵館。
但是心情還是很愉悅的。在家的時候母親總說,老實的不欺負硬的不怕,仨人抬不過一個理字去,我有理我怕啥。並且出來的時候母親也說,出門在外不容易,能幫一把是一把,不一定自己啥時候落難,也有人幫咱。
眼看要到五一了,二姐來了,跟我說那個男同學沒在找過她,可能是被我打怕了。三姐對二姐說譚子現在有名,在北四路也算是大哥。
我要的不是大哥,那玩意兒不掙錢,只是想迫不及待的學廚師,好多掙錢。二姐說她一個朋友開酒店的,有時間她問問,看看缺零活不,要是缺的話叫我過去。我剛要謝謝呢三姐說:「行了,你朋友開的酒店帶小姐的,到哪能學到啥?譚子不能去。」
確實,帶小姐的酒店不去。
三姐老公一直反對三姐和張哥合夥開飯店,但是管不了三姐,多多少少的也知道三姐和張哥之間的鐵子關係。終於在四月三十號忍無可忍,為了男人的尊嚴,找了四個哥們兒到飯店鬧事。
三姐情緒很激動,沒想到一直不敢反抗她的老公竟然敢公然挑釁她的威嚴,於是就吵了起來,吵得很兇。都說女人是老虎,這回是真正見識到了,三姐猶如下山猛虎,氣勢洶洶,一個回合沒到她老公就招架不住,干嘎巴嘴說不出話,面紅耳赤的喘粗氣,氣急敗壞的伸手要打。
那四個哥們兒開始動手打張哥,我從中間攔著,罵我臭打工的裝什麼大瓣蒜,還罵了幾句不好聽的,把我惹毛了,和他們幹了起來。
結果是兩敗俱傷,誰也沒撈著好。好虎架不住群狼,三個人打我一個,把我打得鼻青臉腫,嘴也出血了。看到血眼睛紅了,開始不管不顧的拼起命來,最後他們被我不要命的打法打服了,攆出飯店。出了飯店還追出去老遠——把我打急眼了。
打完架和三姐、張哥說:「你們這事早晚得解決,也不叫個事,飯店也不掙錢,還不如好好的把事解決了再想下一步。」
三姐披頭散髮的雙眼無神,張哥捂著腦袋不吱聲。
第二天這倆人都沒來,打架的事整條街都知道,估計他倆兒是怕磕磣丟人。也正好五一,休息一天。
第三天第四天也沒來,第五天張哥過來說抻麵館不開了,往外兌,把我和抻面師傅的工資結了。
把自己打下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