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7章 以命換命

  七盞桐油燈全都點上之後，周圍驀的颳起一股怪風，吹得火苗搖曳不定。

  蘇清淵忙拉著我退開幾步，把位置讓給無為真人。

  無為真人閉上眼睛猛提一口氣，好像在蓄積能量一般。

  幾秒後，等他再睜開雙眼，氣場完全不一樣，仿佛是變了一個人。

  他眸中精光如炬，周身縈繞著一股強大的氣流，雙手呼出為掌，收起為拳。

  一招一式帶著勁風，有種外行人看不透的寸勁。

  於是同時，他腳下也開始移動，每走一步看似簡單，卻蘊含著綿綿道韻。

  每一步落下的方位似乎也很有講究，猶如行雲流水，順暢絲滑。

  我雖然看不太懂，但也能感覺到他身法的強勁以及周圍氣場的波動。

  心中震撼之餘，忍不住回頭小聲問蘇清淵：「他這步法好奇怪啊，你知道嗎？」

  畢竟大佬見多識廣，是行走的百科全書，我有什麼疑難困惑，很自然的就想到了問他。

  蘇清淵倒也沒有讓我失望，他看我一眼，慢慢吐出一句：「這是禹術中的步罡踏斗，本來以為已經失傳了，沒想到還有人習得了真傳。」

  「看來林業深這個師傅為了保住他這條命，確實沒少下功夫。」

  大佬一向高傲，難得聽他誇讚別人。

  看來這步罡踏斗確實是很厲害。

  我目光緊緊的盯著無為真人，下意識的都忘了呼吸。

  等他七步走完，臉上已經大汗淋漓，面色也比剛才蒼白了幾分。

  那些壓制在他體內的怨魂見有機可乘，又開始蠢蠢欲動。

  好在銀杏樹周圍凝聚的靈氣極為純粹，讓那些怨魂多少有些忌憚，暫時還沒有從他體內冒出來。

  無為真人此時的體力似乎已經到了極限，他最後一步走到湖邊，雙手合攏在嘴邊，對著那七盞桐油燈呼出一口氣。

  這口氣直接把七盞燈全都吹滅。

  我心說，好大的肺活量啊！

  可是燈都滅了，還怎麼給林業深續命？

  正疑惑著，回頭就見無為真人的身軀一歪，緩緩的倒了下來。

  耳邊傳來他最後一聲虛弱的囑咐：「小丫頭，剩下的，就看你了……」

  「前輩！」我看到無為真人倒在地上，有點慌了，趕緊衝過去想把他扶起來。

  可蘇清淵卻抓著我的手腕，沖我搖搖頭：「來不及了，他和林業深，你只能救一個！」

  「所謂的續命術，就是他把自己的命續給了林業深。」

  「你要是放棄這個機會，他所作的一切就白費了！」

  我一聽這話，這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難怪蘇清淵在聽到無為真人說要用七星續命術救林業深之後，他就不說話了。

  難怪剛才無為真人要一口氣把剩下的半包煙全都抽完，因為那已經是他生命的最後一刻，不抽就沒機會了……

  所以蘇清淵才會破天荒的阻攔我說話。

  原來，他早就知道無為真人已經做好了捨命的準備。

  什麼續命術，分明就是以命換命！

  可無為真人是林業深的師傅，他心甘心愿把命還給林業深，我一個外人又能說什麼？

  蘇清淵之所以沒有提前告訴我，應該就是不想讓我有心理負擔吧。

  我此刻的心情很是複雜，可這麼關鍵的時刻，我也不能掉鏈子。

  只能暫時把別的都拋到腦後，深吸兩口氣，趕緊跑到林業深旁邊。

  林業深身上果然有了幾分活人氣，身體也在漸漸回暖，只是還不能自主呼吸。

  我立馬沉心靜氣，閉上眼睛感受周圍一花一木上面蘊含的靈力，慢慢將它們調動起來，引入林業深的體內。

  此刻的林業深就像是一個填不滿的無底洞，無數的靈氣灌入其中，很快就被吞噬乾淨。

  我不敢有絲毫的鬆懈，只能繼續的調動更遠地方的靈氣來填補。

  整個過程不知道持續了多久，我感覺整個人都有些虛脫了，額頭的冷汗從鬢角滾落。

  「夠了湘湘！」蘇清淵大概是看不下去了，彈了我的眉心一下，強行中止我繼續使用靈力。

  我睜開眼的瞬間，立馬就去查看林業深的情況。

  可他還是雙眼緊閉，沒有任何意識。

  完了！我失敗了！

  無為真人豁出命為林業深換來的一線生機，我竟然沒有把握住！

  我頹然的癱坐在地上，鼻子發酸，忍不住埋怨蘇清淵：「你阻止我幹什麼！」

  「我明明還可以再堅持一下的！」

  蘇清淵幫我擦了擦腦門上的汗，安撫我道：「你已經盡力了，不用太逞強。」

  「可是我……」

  「你做得很好！」蘇清淵對著我笑了笑，眼神中都帶著幾分肯定。

  他說著，把林業深的手掌翻過來給我。

  我只看了一眼，立馬就激動得熱淚盈眶：「續上了！」

  「他的生命線續上了！」

  「恩！」蘇清淵點點頭道，「他的掌紋長了出來，說明你做到了。」

  「你沒有辜負任何人！」

  「只是他畢竟是死過一次的人，這兩股力量在他的體內需要點時間重新融合，等他身體適應了之後就能醒過來。」

  「那需要多久？」我忙問。

  蘇清淵道：「這要看他自身的恢復能力，短則三五天，長則十天半個月。」

  「反正，你不用擔心，他沒事了。」

  「恩！那就好！」我高興得抹了一把眼淚，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進肚子裡了。

  可高興過後，我餘光看到了躺在地上的無為真人屍體，一時間又悲從中來。

  「那無為真人怎麼辦？」

  「要是林業深醒過來發現自己沒有師傅了，他會不會怪我們自作主張？」

  蘇清淵扶著我站起來，平靜道：「這是他師傅自己的決定，就算要怪也怪不到我們頭上，你就別想這些了。」

  我還是有些擔心，多看了一眼無為真人的屍體：「他體內的七個怨魂應該還在，我們要不要出手？」

  蘇清淵有些無奈道：「這些都不用你操心！」

  「我剛才已經查看過了，他臨死前在自己的身體上布置了一道禁制。」

  「這道禁制是以他的肉身作為容器，將那七個怨魂困在了裡面，一旦他的肉身腐壞或者被燒毀，那七個怨魂也會跟著魂飛魄散。」

  我聽蘇清淵一番話，不由得對無為真人肅然起敬。

  沒想到他老人家連身後事都已經安排妥當了。

  我之前還以為他是個大忽悠……

  好在我最後不負所托，把林業深從鬼門關拉回來了，不然我真愧對他老人家這番良苦用心。

  蘇清淵把我扶到邊上，我坐著歇了一會兒，目光又落在了對面那棵銀杏樹上。

  此時的湖面霧氣已經散盡，那棵銀杏樹吸收了周圍的山林的靈氣，長得枝葉繁茂，像是一把撐開的打傘。

  我看著那棵樹，突然有點失神。

  感覺好熟悉，總想靠近一點看得真切一些。

  我就這麼看著看著，不知怎麼的，人就恍惚了。

  再回過神來，我已經站在了那棵高大的銀杏樹下。

  耳邊聽到有人在焦急的喊我的名字：「湘湘！白湘湘……」

  「回來！你快回來！」

  我回過頭下意識的想找聲音的主人，可是眼前卻是一層厚重的白霧，只能隱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其他的什麼都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