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2章 是無知還是壞

  既然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我也不藏著掖著了。

  乾脆對喬雯道：「其實你請回來的古曼童是假的，確切的說，你請回來的，根本就不是古曼童，而是小鬼。」

  喬雯畢竟是外行人，聽我這話還不太理解：「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大了！」我淡淡的解釋道，「古曼童產自T國，是用一些特殊的陰屬性材料，製作成孩童的模樣，再將夭折而死的小孩魂魄注入其中，經過高僧加持過的產物。」

  「它本身是有一定佛性，情緒也比較穩定，只要你誠心供奉，不利用它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是不會激怒它的。」

  「而小鬼卻正好相反，它是用夭折孩子的屍身經過特殊處理製作而成，保留了孩子生前的怨念和執念。」

  「一般的供品它不喜歡，它需要的是血供，也就是說，每天至少要給它一滴血，它才能安分。」

  「如果吃不飽，它就搗亂胡鬧。」

  「另外，它還會把供奉她的女性當成自己的母親，對她有很強的依賴性。」

  「一旦得不到母親的關注，它就會哭鬧，甚至做一些出格的事情來吸引你的注意力。」

  「你自己想想，是不是這麼回事？」

  喬雯聽我這麼一說，認同的連連點頭：「是！就是這樣的！」

  「我就很奇怪，聽圈裡幾個姐妹說，她們請回來的古曼童都很乖巧聽話，沒有像我請的這隻，這麼發狂胡鬧的。」

  「我本來還以為是我運氣不好，沒想到問題竟然出在這！」

  她說到這，有些疑惑道：「可是這東西是我自己要請，中間的介紹人也是我圈裡的姐妹，安安是怎麼動的手腳？」

  我把剛才嚴子喬發給我的東西打開，遞給喬雯：「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

  說實話，我一開始只是覺得這個古曼童有點不對勁，但並沒有懷疑到安安身上。

  心裡想著，可能是這個中間人不厚道，故意給喬雯弄了一個成色不好的次品。

  畢竟，人心隔肚皮，看到喬雯火了，她圈裡的那些塑料姐妹，估計沒有不眼紅的。

  趁著這個機會，暗搓搓的給她使點絆子，也不是沒可能。

  所以，我才讓嚴子喬動用他的人脈幫我調查了一下這個中間人。

  結果這一查，果然查出了問題。

  嚴子喬發給我的是一段群聊的截圖。

  截圖上，那個給喬雯拉線的中間人正在跟一幫小姐妹吐槽。

  說什麼：真沒想到喬雯都混成大明星了，還這么小家子氣，一分錢一分貨的道理都不懂。

  本來一個古曼童起價起碼十萬，她倒好，面上價格都不問，好像根本不在乎多少錢，結果私底下卻讓她的小助理跑來砍價。

  這個小助理平時看著悶不吭聲的，沒想到也是個狠人。

  人家砍價最多對半砍，結果她呢，直接砍到一萬！

  一萬還想請古曼童？做夢想屁吃吧！

  後來那小助理又說，她家雯姐就是一時好奇，想弄個回去玩玩，差一點的沒關係，實惠就行。

  那中間人這才聽出了小助理的意思，原來她就是想弄個水貨回去交差，反正喬雯也不懂這些，隨便拿個便宜貨糊弄一下她也看不出來。

  於是，那中間人就找了門路，一萬塊錢給她弄了能以假亂真的小鬼。

  養小鬼很容易遭到反噬，一般懂點門路的人都不會碰，除非是內行里手，懂得壓制之法。

  中間人交貨的時候把飼養小鬼的方法和注意事項都跟小助理說得很清楚，如果按照她的方法來，倒也不會輕易出問題。

  但很顯然，安安把所謂的古曼童帶回來之後，並沒有告訴喬雯真正的方法，所以才導致那小鬼為非作亂，差點毀了喬雯的事業，還鬧出了幾條人命。

  喬雯看到這些內容，臉上已經沒有血色。

  她呆呆的坐在原地，眼神里都是困惑和不甘：「這件事我不方便自己出面，所以都是讓安安幫我辦的。」

  「我給了她十萬塊錢的，我沒想到她竟然只花了一萬……」

  給了十萬，只花了一萬，然後血賺喬雯九萬……

  這比林扒皮還黑啊！

  看來，安安跟著喬雯這些時間，靠著喬雯對她的信任，沒少在中間掙差價。

  想想也正常，要不是從這中間撈點錢，她拿什麼來養李章那個賭鬼？

  平時她從中間撈點好處就算了，但這次明顯性質不一樣。

  安安她明知道養小鬼的危害性，還把它弄到喬雯的身邊，後來喬雯受不了這隻小鬼，讓她去處理掉，估計她也根本沒有找什麼高僧超度，直接就塞進一個布娃娃扔到了城郊的樂山公園。

  我不知道該說她是無知還是壞，或者是又蠢又壞。

  小鬼那麼陰邪的東西，不經過任何處理，就隨意丟棄，簡直就是在害人害己，後患無窮。

  喬雯稍微平復了一下情緒，想起來問我：「那這個小孩，為什麼會在安安這裡？」

  確實，按理來說，小鬼應該是在喬雯的家裡。

  我之前也以為，我滅掉的那個鬼魂就是這個小鬼，但後來想想，我忽略了一件事。

  「喬小姐，我剛才跟你解釋過，古曼童需要的是供奉，一些水果玩具就夠了，但是小鬼一般的供品它是看不上，它需要用供奉人的血來飼養。」

  「但你也不傻，不可能拿血來餵它，所以，為了不讓你起疑心，安安一開始肯定是用自己的血來餵它的。」

  「雖然理論上來說，你請回來的小鬼只能由你飼養，但安安一直跟你住在一個屋檐下，身上沾染了你的氣息，小鬼很容易就能接受她。」

  「另外，小鬼和人一樣，也有飢不擇食的時候，所以，它接受了安安的飼養。」

  「不過，她大概也沒想到這小鬼越來越難掌控。」

  「你工作那麼忙，安安作為你的助理肯定要陪著你，長時間得不到飼養，小鬼心裡自然慢慢積攢了怨氣。」

  「你以為它在家裡鬧騰是針對你，其實，它想折騰的應該是安安。」

  「只不過，你根本沒有往這方面想，所以才先入為主的以為，它發脾氣是因為你。」

  「後來你不想要了，想把它處理掉，可它是小鬼，不是古曼童，你用處理古曼童的方式來處理它，肯定是行不通的。」

  「首先，它這種沾了戾氣的小鬼，基本上是無法超度的，只能用法器壓制，或者強行驅散它的魂魄。」

  「我猜安安拿了你的錢，根本就沒去找什麼松山寺的大師，她以為把這小鬼扔得遠一點，就跟自己沒什麼關係了。」

  「但她不知道的是，這隻小鬼在樂山公園纏上了幾個去那裡秋遊的孩子，跟他們回了家，還害死了兩個孩子和一對夫妻。」

  「什麼？還有這種事……」喬雯聽到這裡心驚不已，「這些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也不跟喬雯藏著掖著，把之前大概的情況跟她說了一遍。

  末了又道：「這隻小鬼應該是出於某種原因，被生母拋棄而死的，所以它對母愛有著強烈的渴望和執念。」

  「就算沒有那幾個孩子，它也會想方設法找回來的，你和安安都逃不掉。」

  「之前我就覺得奇怪，一個小小的嬰屍為什麼陽火燒不掉，後來才想明白，因為它不是普通的嬰屍，它是有人供奉的小鬼。」

  「其實，小鬼找回來，最先知道的不是你，而是安安。」

  「不過我猜，安安應該是害怕被小鬼纏上，所以才不得已繼續飼養它，並給它下達了某些指令，讓你誤以為，它是在針對你。」

  「毀掉你的臉大概就是她心裡最想做的事，只不過如果沒有這隻小鬼，她自己做不出來罷了。」

  「後來看到我確實有壓制那小鬼的本事，她有點慌了，害怕在我面前暴露，所以才把小鬼的屍體藏在包里，找藉口帶了出來。」

  我說著，拿起香爐，指了指裡面的血跡道：「這裡面的血跡有深有淺，有的時間比較久，有的是新鮮的，最上面的幾滴明顯就是剛才滴進去的。」

  「你還記得我當時明明已經壓制住了那隻小鬼，突然間它的力量暴漲，渾身還帶著一絲血氣，那就是安安在用自己的血餵小鬼。」

  「不過她不知道，這小鬼之前就被我重傷，我早就想好了怎麼對付它了。」

  「只是，我當時滅掉的只是它的魂體，要是它的屍體不處理乾淨，落到了心懷不軌的人手上，很容易再生事端，所以，為了斬草除根，我才不得不跑這一趟。」

  喬雯整個過程中情緒大起大落，聽我說完之後，倒顯得很平靜了。

  她苦笑著道：「如果今晚你不帶我來這一趟，或許，我到現在還被蒙在鼓裡……」

  「白小姐，你是故意要帶我一起的吧？」

  我摸了摸鼻子，坦然承認：「算是吧，看你傻乎乎的把一隻白眼狼當小白兔養，就想讓你早點看清現實。」

  喬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是啊，我竟然還處處都想著照顧她，沒想到她心裡竟這麼怨恨我……」

  說著，轉頭對我由衷道：「謝謝你白小姐，我為之前對你的無禮真誠的說一聲抱歉。」

  「客套就不用了。」我擺擺手，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站起身，「我就是個拿錢辦事的，你回頭記得讓彤姐早點把錢打我帳上就行。」

  「這個小可愛想來你也不會想留著作紀念，我帶回去幫你處理了。」

  「好，謝謝！」喬雯點點頭，不敢正眼看那黃綢布裡面的東西。

  我估計有一段時間，她心裡都會留下陰影。

  「別坐著了，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我打了個哈欠，有點睏倦。

  喬雯忙起身，不好意思道：「不用麻煩你了，我現在感覺好多了，想自己開車回去。」

  「白小姐，你累了一晚上了，早點回去休息吧。」

  「你自己，行嗎？」我有些不放心的打量著她。

  臉色還是很難看，熬了一宿，更顯得幾分憔悴。

  加上臉上還有幾道觸目驚心的傷，要是半路被交警攔下，估計還以為見著鬼了呢！

  喬雯苦笑道：「白小姐，你也太小看我了，熬一個晚上算什麼？」

  「沒事，我可以開車的。」

  「而且，發生了這麼多事，我也想一個人透透氣。」

  「行吧。」既然喬雯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那我也不好再堅持。

  順手從包里掏出幾張化淨符遞給她：「這個你拿著，回去燒成灰，兌水裡，早晚一次拿來擦臉，可以幫助你的臉儘快恢復。」

  「另外，注意多休息，該擦藥要擦藥，小心別留疤了。」

  喬雯接過符紙，面上終於露出了幾分歡喜之色，對著我感激得連連道謝。

  我也沒跟她要錢，就當白送了。

  反正是從公司的帳，秦明朗出手大方，不會虧待我的。

  我倆一起下了樓。

  喬雯本來還想開車送我回去，說實話，她現在這個狀態，我可不敢坐她的車。

  當即擺擺手婉拒了。

  「對了，我有個問題忘了問你。」臨走前，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叫住了喬雯。

  喬雯有些疑惑的回頭，正色道：「怎麼了白小姐？」

  我尷尬的笑了笑道：「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我個人的一點好奇心……」

  喬雯面色一松，笑笑道：「想知道什麼？你問吧。」

  「只要不是太隱私的事，我都能回答你。」

  我撓了撓腮幫子道：「我就是挺好奇，安安之前到底做了什麼，能讓你對她這麼寬容？」

  喬雯聞言，似乎是愣了一下，嘴角慢慢溢出一抹苦澀：「六年前，我剛來到城裡，剛出車站，錢包就被人偷了。」

  「我那時又餓又冷，躺在車站的椅子上兩眼冒花，以為自己要死了。」

  「是安安給了我一個饅頭。」

  她說到這，眼圈有些紅，聲音哽咽起來：「很巧，我們是老鄉，她也是來城裡找出路的。」

  「我們那個地方重男輕女，女孩子不上學就得嫁人，我不想這麼早嫁人，所以才背著父母跑出來的。」

  「她情況比我好一點，是獨生女，父母離婚了，她跟著媽媽。」

  「但她媽媽對她要求很高，她高考落榜後，她媽媽一直逼著她復讀，她說受不了那麼大的壓力，就偷偷跑出來找工作了。」

  喬雯用紙巾默默的擦了一把眼淚，強擠著笑道：「其實，她給我的那個饅頭又冷又硬，特別難咬。」

  「可那是我這輩子吃過的，最好吃的饅頭……」